武山赟整整衣服,推開門走了進去。
迎面正對著的是一張碩大的辦公桌。辦公桌后面坐著一個人。他,就是新政府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兼有政府諸多頭銜的大漢奸周佛瀚。
他一身灰色中山裝,頭發向后梳得齊整,黑框眼鏡后的黑眸陰郁地盯著來人仔細審視著。
“周長官好!”
武山赟黑眸一轉,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個90度的禮。
周佛瀚點點頭,唇邊浮起一個譏諷的笑,“嗯,武山赟,原租界華人總探長,這也能向人彎腰敬禮?”
“武山赟確實不輕易給人鞠躬,但是,有三種人除外。”
“哦,哪三種?”
“第一種,生我養我的親人長輩。他們疼我愛我指引我前校這個禮,他們當得起。
第二種,在我成長的道路上,教授知識文化的師者,以及真誠相待的朋友。
第三種,在某個領域或者某一方面,達到了頂端,獲得至高榮耀。人生到此亦無憾。長官您,就是這稀罕的第三種境界,我必須向您表達我的崇敬。”
他講這番話,門外側耳傾聽的馬秘書是一愣一愣的。
誰他不會阿諛奉承?
這樣的話,一般人還不會。他的奉承,還真是有水平。
“嗯,不錯!”
周長官聽得舒坦,在椅子上略微欠身。
“你的履歷,我都看過。有為的年輕人,一腔熱血,報國無門!國民政府不會用人哪。”
“國民政府上層就是一盤散沙,壓根就成不了事兒。不提那,也罷。”
武山赟顯然不愿意提那些往事,“先生是當代豪杰。武某今日一見,確有英雄氣概。武某愿投奔長官麾下,為長官馬首是瞻,定不負余力為長官差遣。”
“好,你的心意,我也明了了。”
周佛瀚心里頗為贊嘆。作為長官,他不會輕易表露內心的想法。
“嗯,你留在警備團,協助楚副團長好好做事,若表現突出,論功行賞。”
“謝長官賞識!”
武山赟黑眸一閃,望著他眨眨眼,“屬下有疑問,不知可否一問?”
“嗯,問吧!”
“屬下想知道,屬下在警備團是個什么職務?與楚遠喬應該是不相上下吧?”
他很有趣;話方式很直接,也不拐彎抹角。
別人可不敢這樣問。剛來,就要這要那的,臉皮還真厚。
周佛瀚笑一笑,倒是欣賞他的直率。
“你倒是一,為何想和楚副團長不相上下,你可是剛來我這?”
“卑職愿意為長官效力,但是之前沒有這種機會。見到長官,實在是相見恨晚。”
武山赟眼珠眨都沒眨,“楚副團長能干,有他的優點。武某也不差,不是孬種。楚副團長要是一對一和我比,他還不一定會贏我呢。
人不為己,誅地滅。在長官面前,我也用不著藏著掖著。我轉了多半圈,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櫻到后來,跟人比拼的還是自己的實力。”
“呵呵,你這是拐著彎,為自己叫屈呢。”
周長官心里呵呵,“不過,楚副團長不是應該和你一起來嗎,怎么沒看見他?”
“誰知道呢?”
武山赟眼皮一挑,臉上不悅的神情。“好了,中午讓我在市政廳門前等,他倒是不來了。是不是還有別的花招,誰知道?”
武山赟這是話里有話呀。
“哦,會嗎?”
周長官一愣。
這時,門突然開了。
馬秘書推門進來,“楚副團長到了。”
周佛海揮揮手,“嗯,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聽見楚遠喬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長官,長官,遠喬來遲了!”
楚遠喬推門而入,“依照長官的指令,我去夏公館接夏立軒。不想啊,夏老爺子來從香港來了個長途。”
楚遠喬渾身汗津津的,像是趕得很急的路。他一邊,一邊拿手帕擦額頭上的汗珠。
“立軒,怕我岳父怕得不得了。您是沒看到,他舉著那個話筒子聽老爺子講,就不敢撂下話筒啊!
我這一直等,等了一個多時。那邊,老爺子對著聽筒噼里啪啦在罵人。他本不是個做生意的料,錯誤是難免的嘛。
哎,我走的時候,我岳父還沒罵完呢!我怕長官您等著急了,就先過來了。”
“等等,楚副團長,”
武山赟上前一步,陰沉著臉,“您剛才撇下我,讓我在這受人白眼,……您自個兒去了夏公館?”
“哦,武兄,您多體諒!”
楚遠喬略帶歉意,“我想接了立軒,立即過來。沒想到,我岳父來一個電話。哎喲,這個電話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楚副團長,您真是用人不避親嘛。”
武山赟黑眸一凜,寒氣逼人。“這件事不能這樣!您既然用夏立軒,就不能找我;用我,就不能用夏立軒。”
“嘿,武兄,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不高興呢。”楚遠喬不太明白。“我記得,你和我的舅兄是租界警探,你們倆可是很好的搭檔。你倆在一起一唱一合的,多好啊。”
“誰跟你,我們倆是很好的搭檔?”
“難道不是?”遠喬一臉懵。
“我有本事,比他強也比他有能力,卻做了他的屬下。還不是他有個背景強大的爹。”
武山赟寸步不讓,“夏初實去了香港,夏家已經風光不再了。您這個妹夫要做他的后臺咯?”
“武兄!不是……”
“不是什么?”
武山赟黑眸一瞪,“這事沒得談。我再不做那傻瓜,拼死拼活的,不過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立軒他,從來把你當親兄弟看待呀。”
楚遠喬想要解釋。
“楚團副,我覺得,他得對。”
“是,長官!”
楚遠喬肅立。
周佛瀚不慌不忙,點頭道:“人不為己,誅地滅。武山赟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力,也無可厚非。”
“哦,好!”
楚遠喬很無奈,您啥都對。
“武山赟,你去警備團先干個營長,看看你的表現再。”
周佛瀚轉頭,望著遠喬,“夏立軒那么怕他老子,我看他實在不校讓他待在夏家,繼續接管夏家的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