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孟玄鈺挑選了兩萬多兵馬,大多是那些熟悉的親信都虞侯,帶領各營人馬,跟隨孟玄鈺的大軍浩浩蕩蕩出發,要前往“深渡”那個古渡口,阻擊宋軍渡江。
他們帶足了弓箭武器,大約十天用的干糧,先離開葭萌關,向后撤出了五六十里,然后轉入東北方向的山川羊腸小道。
這一路崎嶇彎折,翻越崇山峻嶺,到處參天古木和荊棘灌叢,山路一點也不好走。
這些士兵并不知曉具體任務,但是看到有二皇子親自帶軍前往,都安心不少,大膽隨軍前行。
蘇宸和彭箐箐也在其中,眼下的彭箐箐可是都虞侯了,帶著自己管轄的兩千人馬,隨著大隊伍出發。
而蘇宸則是跟隨孟玄鈺的身邊,途中不時跟他談笑風生。
雖然道路崎嶇,但是孟玄鈺、蘇宸、劍侍女等人都有武功在身,倒是沒有登山吃力,身體虛脫。
“這次能不能阻擊了宋軍主力,本殿下也心中沒底,宸兄可有好的計策?”
孟玄鈺考慮不透的問題,依然問向蘇宸,讓他獻策。
蘇宸猶豫一下,謹慎說道:“渡河戰役,讓我想到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淝水之戰,前秦的苻堅,何等英明神武,但出兵伐晉時,于淝水交戰,最終東晉僅以八萬軍力,大勝八十余萬前秦精銳之師,用的辦法,便是半渡而擊。”
“半渡而擊!”孟玄鈺聽到這四個字,眼神一亮。
“但具體策略呢?”
孟玄鈺想知道具體的方案。
光聽一個計謀詞匯還不行,具體如何實施,則需要技巧和細節。
蘇宸說出自己的想法:“等宋軍渡河到一半,甚至已經有少數兵力登陸的時候,我們先派出中軍的最精銳打頭,讓禁衛軍和殿下的三百侍衛,沖鋒在前,可以迎頭壓制住宋軍的前鋒猛卒,這樣其它蜀軍才敢趁勢出擊,亂箭齊發,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
“另外,挑選水性好的士卒,拉起一支臨時水師,從上流伐木順流而下,沖到此處,在嘉陵江面,進行亂殺,宋軍雖然在陸地上驍勇善戰,但不悉水性,多是旱鴨子,落水之后,或是在水面上,肯定不及蜀軍水師了。”
“有道理!”
孟玄鈺聽到蘇宸這番分析,幾種情況都說到了,的確有很強的操作性。
旋即,露出一絲笑容,看著蘇宸,輕拍他的肩膀道:“若是這次能夠大勝宋軍,宸兄,你立首功,到時候可以隨意提要求,什么黃金萬兩,什么官爵,都能滿足你!”
孟玄鈺對蘇宸的器重越來越多了。
因為葭萌關一戰,蘇宸的戰略奏效,讓他站在前線觀望督戰,激發了蜀軍的士氣,利用地利優勢,最終擋住了宋軍的進攻,使得宋軍至少損失了三千精銳。
而且因為吸引住這支宋軍先鋒,導致另外兩支的宋軍主力,只有兩萬在出動。
若是他聽從其它謀士,火燒棧道,堵住山谷,很可能促成三萬宋軍全部奔襲小漫天關和深渡,到時候,蜀軍根本無力阻擋。
沒有了地利優勢,蜀軍的戰斗力,比宋軍精銳還是弱了好幾檔次。
即便是這次,半渡而擊,兩萬三千的蜀軍,跟一萬兩千的宋軍,誰能勝出,還是五五分。
畢竟地利不如人和,最后成敗,還是看雙方兵力發揮的整體作戰實力。
在高山峻嶺中行軍了一日半,終于抵達了深渡口。
由于這段距離,比宋軍繞山近了一半還多,加上有當地蜀人探路,蜀軍的人大多習慣走山路,所以,并沒有影響速度,反而適應這種環境。
導致蜀軍,比宋軍提前了半日抵達了這里。
蘇宸和孟玄鈺,帶來幾位將領,站在高處觀察地形,確認了適合藏兵的位置。
深渡這個古渡口,在這條嘉陵江相對水流平緩區域,就是江面寬一些,達到了二十多丈距離。
宋軍沒有大船,只能依靠木筏和浮橋渡江,必然會選擇這種水流緩慢的渡口區域。
“看好了嗎?把兵埋伏在河灘對面的樹林,但是,每個兵種的安排,也需按講究。弓箭手可以扇形分開,沒有死角。”
“主力軍在正面沖殺,兩側配合陌刀陣、長槍陣,不同的時間段沖上去,不要把我們掌控的主動局面搞亂,出兵要有節奏與配合!”
蘇宸認真說給孟玄鈺,指揮戰斗,也要有藝術感,講究配合和節奏。要始終把握主動權,自己帶節奏,讓敵軍跟著自己的節奏走,才能壓制住對手。
孟玄鈺認真點頭,完全聽進去了。
接下來,就是分配任務,調兵遣將了。
蜀將王審超作為沖鋒的主將,羅七君、呂翰兩位都虞侯作為左右副手,帶兵沖鋒殺敵。
兩側有宋德威、王可僚各帶兩個都,從左右埋伏。
關鍵時候,孟玄鈺也做好了親自殺敵的準備,畢竟關乎蜀國的存亡,他作為皇室子嗣,有責任保家衛國,守住他孟氏王朝霸業。
兩萬三千人,調兵之后,全部駐扎進入樹林,隨身攜帶了干糧,不用生火造飯了,避免暴露。
所有人安心等待,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嘉陵江的對岸,傳來了宋軍的動靜。
王全斌的主力軍,終于抵達了。
由于夜色太濃,霧氣彌漫,江水又太寬,所以,宋軍在嘉陵江北岸駐扎下來。
“鏜—鏜—”
宋軍營的刁斗悠長的響起。
全營靜謐,守衛戒備,仍加強營地的巡邏。
營中一簇簇的篝火,在深秋的山風中,反復搖曳著。
南岸山林內的蜀軍,全部屏住了呼吸,盯著對岸的宋軍營地,有緊張,也有興奮。
明日渡江戰,就是兩岸蜀軍與宋軍,真正生死較量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