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立國已有五十載,雖然草原是北方苦寒,但是國力積蓄,可是不弱。疆域東臨黃海、西抵金山,北至臚朐河,南瀕白溝,幅員萬里、地廣兵強,人口四百萬口,老少男女皆可騎射,戰馬是騎士的數倍。
“而且中原一直混戰,只有后周、大宋才穩了一穩,可契丹人盡占險要地勢,進可攻,退可守,可謂攻守自如,這等力量的確強大,沖鋒陷陣起來,勢如雷霆。
“只不過草原人讀書少,勇猛有余,而智謀不足,他們的制度也不完善,進入中原也不習慣,不懂治理,所以遼國人想要霸占中原,也不大現實。如今草原部落爭斗不斷,一時還騰不出手來對大宋下手,所以,大宋的天子才會放心派重兵南下,討伐我江南唐國。”
徐鉉一番分析,差點引經據典,把契丹人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便于其余人知曉。
特別是,徐鉉說完之后,目光特意看向了蘇宸,意思很明顯,讓他重點聽一聽,目前天下形勢,只有他們這些位值很高的大臣,才能夠接觸外面其它諸侯國的消息。
否則,在這樣一個通訊不發達的時代,國內的士子、儒生等,很少聽到這些國家大事。哪怕聽說了,也是各種傳聞,真假難辨。
許多太學生,往往圍繞一個信息,且不論真假,首先是從“大道”上,“正統”上進行討論,而忽視如何真正去阻擋,去改變。
徐鉉擔心蘇宸不了解遼國的國力和現狀,所以,才進行這樣的解釋。
蘇宸淡淡一笑,他對遼國的了解,應該比遼國人自己還了解吧!
應歷十九年(公元969年)二月,遼穆宗耶律璟在懷州黑山被殺,耶律賢被蕭思溫、女里等迎立,尊號“天贊皇帝”,改元保寧。耶律賢為鞏固地位,晉封蕭思溫為北院樞密使,并且征召其女蕭綽入宮為貴妃。
他在位期間,韓匡嗣、高勛、室昉、郭襲、劉景等漢族官吏地位日顯,作用漸大。對外沿襲扶植北漢的既定方針,但力圖與宋維持現狀。于保寧六年三月,與宋達成和議,約束北漢勿輕動干戈。
直到乾亨四年(公元982年)九月,耶律賢病卒于焦山,遺詔梁王耶律隆緒嗣位,軍國大事聽從皇后蕭綽之命。
“遼國蕭皇后,如果沒有記錯,她今年應該十三虛歲了,跟靈兒一般大,豆蔻年華!”蘇宸嘴角溢出一絲笑容來,這可是五代十國里,最杰出女性政治家、軍事家和改革家了。
在蕭綽攝政期間,遼朝進入了最為鼎盛的時期。
“可惜啊,她在草原,我在江南,很難一見了。”
蘇宸心中這樣的無稽想法,一閃而過,就不去想了。
韓熙載此時也看向了蘇宸,詢問道:“蘇宸,你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一說,讓我等聽一聽。”
他對蘇宸抱有很大的期待,或許別人不知道蘇宸去過蜀國帶兵的經歷,但是,韓熙載卻知曉,所以,認為蘇宸肯定也有妙計在胸。
蘇宸沉思一下,面對幾位朝堂三四品要員的目光,平靜說道:“就目前來看,大宋雖然強于我江南唐國,但是,兵力懸殊并不大,甚至在人數少,我軍也能湊到二十多萬,只不過,我軍擅長水戰,而宋軍擅長地面集團野戰、攻城戰等,一名大宋禁軍,可抵得上三名唐兵,這是事實。我們要做的,就是揚長避短。”
“盡量減少正面跟宋軍廝殺,還是以水戰為主,林仁肇將軍的帶軍能力,我是聽說過的,只要中部防線有他鎮守,不被宋方設計陷害,就能夠抵擋住曹彬大軍渡江,此外,東部的戰線很關鍵,不論是長江的的揚州駐軍,還是常州一帶面臨的吳越兵等,都是存在風險的,絕不能失守。”
“嗯,這些我等也都想到了,以軒能看到這些,難能可貴了。”高越點頭,認可了蘇宸所說。
徐鉉、鐘謨等人也都微微點頭,目光帶著贊賞,覺得蘇宸果然沒有令人失望,說出一些很現實的分析,不是年輕讀書人高談闊論,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等籠統的論點切入,說明蘇宸很務實,有真才實學。
但韓熙載大有深意地看了蘇宸一眼,然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光這么一點分析,韓熙載根本不滿足,因為這些見解,他們都想到了。
韓熙載現在只想聽一些奇謀妙計,真正能夠收貨奇效的。
蘇宸似乎讀明白了韓熙載的眼神,深思熟慮了一下,說道:“對抗大宋,既要拼硬實力,也要拼軟實力。所為硬實力,就是財力、軍餉、藥品等方面,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只要內庫運轉起來,官方生產的新瓷器、白酒等,可以出海貿易,可以跟南漢、大理貿易,換取我們需要的糧草、武器、銀兩、金屬等,比拼國力,我們也能造血能力。”
“軟實力,比的是輿論戰,間諜戰等,除了朝廷已有的諜報系統,新成立的秘諜司,也要快點投入運作,希望諸位大人派一些靠譜的人手給我,訓練之后,立即投入使用,散布一些謠言中傷宋軍,夸大唐兵與吳越兵的仇恨,來增加抵抗的決心。
“還有,派一些秘諜過江,收買宋朝廷官員,瓦解宋軍朝廷,比如掀起晉王趙光義與太子、大宋官家、宰相趙普的矛盾,還有一些后周反趙的矛盾,讓他們內部出現問題,也對我們破敵有好處!”
蘇宸說的并不是什么大道理,都是一些秘諜運作、信息輿論戰的想法。
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超前的輿論戰了,聽得韓熙載、徐鉉等人目瞪口呆,眼神一亮,這些手段都腹黑,但很符合他們這些朝廷老梆子的胃口,更加陰謀詭計一些。
只是他們沒想到,蘇宸如此年紀,如此才華,本應該是陽春白雪,但是用計的時候,竟然如此的綿如細針,格外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