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著也能做你的仆從！”
“活的……仆從……”
自己上一次和活的人類相處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呢？
洛基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還未轉化成巫妖、剛逃到深淵世界替深淵領主們打工時的自己。
不過，活著的記憶已經像浴室里的鏡子一樣朦朧，對巫妖來說，為人時的感情還是記憶都所剩無幾。
亡靈大多不喜歡活人，洛基雖然是特別的高階亡靈，但也沒有多喜歡活人。他最后服務的一位領主是來自暗黑精靈的某位女貴族，那些放縱、傲慢的精靈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反而還給他的研究添過不少麻煩。
一番思索過后，他重新看向艾莉克斯：“我很久沒有來過凡界，確實需要一位向導……不過，我還不能信任你。而且我未來還會有更多比你更優秀的追隨者。”
艾莉克斯聽了洛基這番自大的話，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
讓她干這種事實在太勉強了。
但艾莉克斯必須活下去——她還有很多不得不完成的事要去做。
艾莉克斯勸告自己，只要在不違背教義、并且最終殺死洛基的前提下，成為它的隨從也可以接受。
“成為亡靈隨從”這一行為是足以下火獄的重罪，這個事實被艾莉克斯選擇性的無視了。
她一步步地打破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只為向洛基乞求一條活路。
“……你應該明白的吧！現在的我也是會天界當做叛徒追殺至死的對象，沒有理由背叛你。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的話……”
艾莉克斯從左手摘下了一枚銀戒指——這是五年前她在鎮外救下某位商人得到的禮物。
雖然按照傳統，天使們會將得到的凡物留給教堂，但……
對艾莉克斯它的造型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像是把一枚純銀的十字架從頭到尾彎成一圈，不僅戴在手上小巧可愛，而且對艾莉克斯來說，只要戴上它，時時刻刻都能銘記奧蘭靈的恩澤和她大愛無疆的故事。
更妙的是，這戒指剛好還適合艾莉克斯的中指。于是她就把戒指當做是來自主的恩賜私自收了下來，并且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
除此之外，這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艾莉克斯摘下它，一臉認真地看著洛基：“巫妖都有命匣，確保自己不會魂飛魄散。對我們天使來說，除了光環……就是這個了。有了‘軍團戒指’，就算是死后，我們也能在天界重生。如果我還是真正的天使，沒有這個，我也沒辦法回到天界。”
“哦？”
洛基拈起這個十字架造型的戒指，仔細觀察起來。
“的確有些討厭的氣息殘留在上面……但這可不像魔法道具呀？”
艾莉克斯嗤笑道：“魔法？你將凡人的雜技和造物主的奇跡相提并論？！”
“你已經不是天使了，這個還有什么用？”
“你在說什么鬼話，萬一天使之環重生了，我就全靠這個回歸天界呢！”
洛基有些無語，他有些猜不透這個墮天使在想什么。
他張開嘴，用牙齒試了試這戒指是不是純銀——剛放到嘴旁，艾莉克斯臉上就閃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她別過視線不忍看向這邊，緊咬銀牙，兩道柳眉也擰在了一起。
這副肉疼的樣子可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肉疼。
“別用牙齒咬啊！純銀不耐咬的！”
“神跡也怕亡靈的牙齒么？不會吧。”
“哼，總之我已經把弱點告訴了你。看完就快把戒指還給我吧！”
“——不行，這個暫時由我保管。”
不顧艾莉克斯的抗議，洛基強忍著惡心，一口吞下了這個沾滿圣光氣息、十字架造型的純銀戒指，用魔法把它和墓園之鏡封存在一起。
對一般亡靈來說，要吞下這種東西遠比老八吃x都難，如果不是為了得到艾莉克斯，他是不會把這種褻瀆之物放在墓園之鏡的旁邊的。
“現在你就是我，洛基的同伴了。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克斯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我叫艾莉克斯……我守護著整個林中鎮，專門負責為虔信者們消災除厄，也受這里居民們尊敬……勸你最好不要想對他們做什么壞事。”
“這樣……聽起來倒是和土地公差不多。”
艾莉克斯疑惑道：“土地公？那是什么東西？”
洛基想了想：“在有些不信奧蘭靈的地方，他們街道、村莊的守護神就是這種土地公。”
艾莉克斯嗤之以鼻：“不信奧蘭靈——切！異教徒鬼神都是裝模作樣的壞東西。”
“好吧好吧。”
洛基無奈地點點頭，解除了骷髏兵的召喚，走向山洞深處。
艾莉克斯看向正在收拾家當的他：“你接下來準備去什么地方？”
“找個好地方，提升自己的實力。然后回到深淵，向我的仇人們復仇。”
所謂陰魂不散，正是如此。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真是有夠簡陋呢。”
“你又有什么建議？”
“雖然我沒學過魔法，但我見過不少法師。他們都會選擇投靠在貴族麾下，靠貴族的財力來精進自己的魔法。”
“我在深淵時就是這么做的。但大陸上沒有人會愿意雇傭亡靈——至少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就是這樣，他們憎惡亡靈，一如其他亡靈憎惡生者。”
“對于天界，凡人的國王和皇帝會修建教堂，厚待傳教士，拉來一馬車一馬車的貢品請我們伸出援手……沒有錢還想變強，那是不可能的。”
洛基撓了撓自己潔白的腦袋：“沒有錢，但我有大巫妖馬格納留下的知識。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就能學習完他的知識，那時候我就是下一個馬格納。”
洛基沒有說出墓園之鏡的事，可艾莉克斯也不傻。
“大巫妖馬格納？……和你奪走我天使之力的那塊石頭有關？持有那種程度的寶物，卻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它，你現在處境很危險。”
“白癡，亡靈可沒辦法奪走天使的力量——你的問題也太多了，我需要的是建議！”
“建議我有啊，林中鎮附近出現了一些棘手的魔物。它們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商路和居民的安全，干掉它們能得到豐厚的賞金。你在深淵里替領主們打工，一定不介意替凡人的領主打工吧。”
“確實不介意……但是能有多少錢？”
“你得去冒險者公會詢問。我一個天使，哪里管得到這么多？”
洛基心說你剛才還不是說自己就是替林中鎮消災除厄的守望者么，變臉這么快。
“去活人定居點，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可放心吧，我在林中鎮待了也有一百多年了，絕對能保證你的安全。”
“……”
洛基聽起來，不像艾莉克斯保證的那么安全。
艾莉克斯對扭頭盯著自己的洛基信誓旦旦地說道：“怎么，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送你變強回到深淵，你想辦法把天使之力還給我。這是很劃算的交易啊！”
“有一說一，確實。”
天色漸亮。
一片朝氣的鳥叫聲里，洛基打包收拾好了自己的家當。
為了在大陸上行走，他已經準備好了面具和一條寬大的灰斗篷，在上邊略施法術便能瞞過大部分的生者的眼睛。
靠著這簡單的兩件衣物，他想隱蔽身份，就算是精通黑魔法的黑暗精靈也沒辦法識破。
至于聲音……巫妖無法用聲帶說話，只能心靈傳音——但考慮到很多法師都會這么做，這也不算大的疑點。
只要小心行事，不要暴露在教會的眼睛底下，他不必過于擔心基本的安全。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魔法筆記和道具，沒有太多的財產。
“主啊，請原諒您卑微的信者……”
艾莉克斯一邊做著今日的懺悔，一邊領著洛基穿過樹林朝著山下走去。
他回頭最后望了一眼這個庇護了自己的山洞。
翠綠繁茂的森林蜿蜒而下，樹葉和云霧隨著山間晨風而顫動。
一道清爽的朝陽正從群山之間緩緩升起，縷縷陽光漏過樹林，照在了兩人身上。
“——我討厭太陽。”
洛基小聲嘀咕了一句，跟上了艾莉克斯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