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劍湖宮上下便有人點著火把巡游起來。這女子在雙重鐐銬以及兩個弟子看守下,居然還能不見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符敏儀端坐在大堂寶座上,一言不發。下面的人也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左子穆上前來稟報道:“符圣使,找遍了劍湖宮上下,都沒有那女子的行蹤。據一名弟子說,昨晚見到過一個女子的身影。只是她速度太快,這弟子沒能看清。”
無惡不作葉二娘的“行蹤”很快就被發現了,眾人都知道,此事是那葉二娘所為。
符敏儀白日里見過葉二娘,知道她的武功不弱于自己。只是這四大惡人與她們靈鷲宮無冤無仇,她為何會不惜得罪自己救下木婉清?難道,這木婉清對他們也有極大的重要?
聯想到木婉清背后那名神秘的男子,符敏儀似乎有了些眉目。
她自小便在天山長大,認為童姥的武功便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學,人人都是趨之若鶩。殊不知,在中原地區,天山派的武功卻是寂寂無名啊。
“這四大惡人,難不成也是垂涎我派絕學,想要從這女子口中得知消息?”
不得不說,女子的想象力真是極為豐富的。符敏儀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想著,越想越覺得逼真。
她抬手正要吩咐人去調查四大惡人所在,此時又有名弟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跪在殿堂下。
“何事?”左子穆眉頭一皺,問道。
左邊的弟子哆哆嗦嗦道:“左掌門,不好啦,不好啦,又......又,又有人......闖......”
這弟子生性膽小,說話又有結巴。左子穆聽得不耐煩,問道:“又有人來闖山?”
“是,是......”
左子穆看向符敏儀,請她定斷。
符敏儀起了身,擺著手問道:“來者是何人?”
那弟子顫顫巍巍指著西邊道:“他往丹......丹房去......”
“丹房?”左子穆一愣。
這劍湖宮的丹房廢棄已久,也沒有什么好東西,來者怎么會去搶丹房?
不管這么多,左子穆得了令,立即帶了弟子火速趕往劍湖宮西邊的煉丹房。
還未走進,便能聽見弟子的哀嚎聲。
只見西邊駐守的十幾個弟子,此時被捆成了一串,一個個都鼻青臉腫地跪在煉丹房前。
左子穆見了火氣頓時就起了,真是老虎不發飆,當我是病貓?什么人都敢到無量山來撒野了?
左子穆拔出長劍,“唰”的一聲,將捆著弟子們的繩索斬斷,又運氣對著房中吼道:“閣下是何人,為何擅闖我劍湖宮煉丹房!”
左子穆故意以內力發音,聲若雷動,為的就是震懾宵小。
但里邊的人兒卻是不管不顧,絲毫沒將左子穆放在眼中。
左子穆大怒,提著劍就往屋里沖去,但人剛進去沒一會兒,只聽見一陣聲響,又有一個人影飛了出來。
“哎喲”一聲,左子穆跌在地上,一臉狼狽。
周圍弟子想笑,又笑不出來。可這屋里的來者,武功實在是太高了。他們掌門左子穆居然不是對方一合之敵。
左子穆扶著腰站了起來,后面又來個一堆人,正是他師妹辛雙清和靈鷲宮的一幫女子。
符敏儀旁的一個女子道:“左副洞主,你可真是無用,連個宵小都拿不住。”
左子穆想要爭辯,但又止住了聲,拱手道:“左某無能,還請圣使出手。”
你是不知道里面那人有多厲害,不知是何方神圣。剛才甫一交手,左子穆便知道大家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的劍術高明,內力修為并不咋地。主要是憑借劍術位居一流高手之列。但剛剛左子穆施展最為得意的無量劍法,卻是被對方一指勘破。
在那指間,左子穆感受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劍意。一陣恍惚,他便被對方拍了出來。
符敏儀點了點頭,那女子便拔劍沖了進去。
只聽見長劍斬在墻壁上的聲音,緊接著,那女子也“啊”的一聲飛了出來。
符敏儀將她接住,穩住她的身形。女子道了聲謝,便退在一旁去了。
這位姐妹的武功并不弱,符敏儀這才確定,這屋子里的確實是一名高手。
“閣下是誰,可敢出來一見?”符敏儀嬌叱道。
應聲,門內走出一個偏偏如玉的俊朗公子來。
符敏儀一愣,沒想到這高手居然如此年輕。她上下打量這對方,見他也不過二十來歲,生得劍眉星目,眉宇間更是有一股沖天的瑞氣。
符敏儀的臉莫名一紅,心道,這人好俊!
只是她們都用面紗遮住了面容,神情卻是不能為外人所窺探。
“公子為何闖入我劍湖宮中......”符敏儀見他穿著華麗,不像是毛賊,便改口禮貌稱謂道。
慕容復也不想啊。但在深山之中,他哪里去找丹爐煉制這朱蛤?就只能到無量山劍湖宮中來借用一下了。反正這群人也都打不過他,借不借也由不得他們。
“我到這山中采藥,借貴方寶地的丹爐使使,不礙事、不礙事。”慕容復無恥地說道,好似這煉丹爐是他的一般。
左子穆差點氣得一佛升天,他瞪大了眼睛道:“你這人莫名其妙,哪里有不問而取的,你這是分別就是搶......”
左子穆之前為了救自己孩子,主動要給葉二娘抓孩子來換。慕容復對他自然沒有多少好感,便道:“我就是搶你的,你能怎么地?”
左子穆眼睛一紅,胡須飄了起來,拔出劍道:“我無量劍派也是大理的名門正派,容不得你撒野!”
他要上前砍人,卻被師妹辛雙清拉住了。
“師兄,你不是他對手,別沖動。”辛雙清武功雖然不行,但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這靈鷲宮的圣使武功還在他們之上,都頗為忌憚此人,可見其武功之高。如此之人,絕非寂寂無名之輩。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辛雙清代表無量洞問道。
慕容復猖狂地笑道:“大理無量劍派恐怕已經不存在了!如今該叫做無量洞吧?”
左子穆再也忍不住了,拔劍就沖了上去。
毫不意外地,慕容復只出了兩招,又將他給踢了回來。
可這兩下子,在場這么多人卻是誰都沒有看明白。
這四兩撥千斤之法,要在幾百年后才被發明出來,當然不可能有人看懂了。
“好功夫,我來會一會你!”符敏儀說著,縱身向前,手掌向前一拍,數枚暗器不知從何而出,同時射向慕容復。
慕容復身形飄忽,躲過了她的暗器,又將其中一枚捏在手中,卻是寒得浸骨。
“嗯?生死符?”慕容復心中暗自想到,沒想到這女子也會生死符。看來她這個圣使在靈鷲宮的地位不低啊。
慕容復之前只道這女子是個普通人,但這一交手,方才發現她竟然也是一名一流高手,而且似乎還是處于巔峰境界的那種!
這靈鷲宮當真是厲害。總有人說,天龍世界中,別人都是練武的,逍遙三老卻是修仙的。這天山童姥座下的一名弟子,都是準宗師實力,那童姥又該如何?
莫非真的修煉到了陽神出竅的至高境界?雖不至于,但想來也差不了多少了,至少該是在大宗師之上。前世的東方不敗神功大成之時,都能元神化生重生。這天龍世界的武力值明顯更高于笑傲。
一流高手遍地走。沒個一流境界,似乎都不好意思出手了。被他撂在參合莊的四大家臣,其實都是一流高手。由此可見,這世界的武力值真是遠高于之前。
符敏儀的武功,系出天山冰雪之境,因此也是以陰寒真氣化為玄冰的功夫。符敏儀一出手,身上便籠罩著一層寒氣。
她能夠憑空凝氣成冰,所以才能發射冰錐暗器。慕容復對上她,卻不能使用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否則立即就會漏了餡兒。
而且雙方都只是試探而已,并沒有打算拼死拼活。慕容復有螺旋九影為底,身法飄逸,始終不與符敏儀正面過招。
符敏儀打不著他,但也大概明白對方的武功境界了。想必他的武功和自己相差不多,過幾年便又是一位宗師。如此年輕厲害的高手,左子穆卻不認識,證明他絕不是南疆一帶的人物。
看他的穿著打扮,更像是江南人。
不過既然是個高手,那他這小小的請求便也順理成章了。
符敏儀忌憚他三分,也不想節外生枝,便讓人暗中監視慕容復,其他人都撤了下去。
慕容復在煉丹房中專心致志地煉制著朱蛤丹。這朱蛤是劇毒之物,一時半會兒還化不開來。他憑借之前的方術經驗,按照煉丹之法去煉制朱蛤丹。
又過一個時辰,這朱蛤丹方才煉制成功。此時朱蛤的毒性已經完全除去,皮肉都煮爛了,其精華便是盒子中間一枚兩指大小的赤紅色丹藥。
這丹拿起來有些燙手,竟然像是火球一般。
慕容復打坐運起北冥真氣,將它緩緩包裹著納入體內。這朱蛤丹入體后,慕容復站直身子,走了幾步,忽覺肚中一團熱氣,有如炭火一般。
一團熱氣在他丹田中東沖西突,無處宣泄,他深深吸一口氣,知道這熱氣是股巨大的能量,這能量正是能夠助他打通經絡的!
此前他吞噬金角蛇膽也是這個感覺。慕容復運起北冥真氣,包裹著這股熱氣,緩緩地將之導入任脈之中。
這任督二脈,是武者極為重要的兩條經脈。尋常人只靠十二正經,若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那便可以直接邁入氣息不絕的宗師境界。
慕容復正在徐徐導氣之時,外邊那偷窺的弟子卻是一臉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心道此人似乎煉成了什么靈丹妙藥。
他急忙跑去稟告左子穆。左子穆來到煉丹房時,慕容復還在打坐調息,頭上正冒著熱氣。
他探頭往那丹爐中一看,頓時大驚,里邊兒剩下那赤色蛤蟆皮看起來分外眼熟,不正是莽牯朱蛤嗎?
左子穆自然不會對莽牯朱蛤陌生。這莽牯朱蛤是無量山中特有之物,雖不是唯一一只,但數量也是極為稀少。
“據說這莽牯朱蛤若是煉制成丹藥服之,便可避百毒。”左子穆想起曾經聽過的這個說法,明白了這高手到底此來借丹爐是為了什么。
原來他是在無量山中抓了莽牯朱蛤,所以才會......等等!
左子穆驀然想起,郁光標不就是被莽牯朱蛤給嚇傻的嗎......而且,據他所說,當時是黑衣人降服了莽牯朱蛤。
左子穆明白了!他就是那個黑衣人!
就說這深山老林子里,怎么會突然多出來一個絕頂高手,原來他就是那個冒充靈鷲宮之人的黑衣人!
左子穆本想去向符敏儀稟告,但看著慕容復正在練功打坐,又是惡向膽邊生。
“這家伙似乎正在修行,我若是趁機攻他,他不走火入魔,也非重傷不可!”左子穆心中想著。
說干就干,他輕輕拔出長劍,躡手躡腳地走向慕容復。
三步、兩步、一步!
左子穆將長劍唰地刺出,喝道:“小賊,給爺死!”
但左子穆這蓄力一劍,剛到慕容復身前半寸,便撞到了一層透明的罩子,寸進不得。
“是護體罡氣!”左子穆大驚,這護體罡氣可是宗師高手才有的,他怎么會......
慕容復這護體罡氣當然不是宗師境界造成的。他修行螺旋九影,其中便有這真罡護體之法。他接住朱蛤丹打通了任脈,實力距離宗師更近了。
左子穆偷襲他,便激活了這真罡自動護體。
慕容復從沉寂中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左子穆,你這是找死!”
他左手突然伸出扣住左子穆的手臂,一股巨大的吸力向左子穆丹田涌去。
“啊!”左子穆顫抖著身子,丹田處的內力正源源不斷地流失著!
是吸功之法!司空玄說過,這吸功之法是靈鷲宮的獨家法門。眼前這人不是靈鷲宮的人,他是從哪里偷學來的這門絕學?
難怪他的武功如此之高!
左子穆恍然大悟,但為時已晚。
慕容復此時功力大增,使用起北冥神功來更加大膽。之前他只敢一點點吸取他人的內力,害怕吸取內力太多了來不及消化,又引發心魔作祟。
但此時他已經將之前吸納的異種真氣悉數轉化為北冥真氣,此時便將左子穆一身功力吸走了三分之二!
失去了這些內力,左子穆的實力直接跌落到了二流程度。他本以為自己今日會命喪于此,但沒想到慕容復竟然主動停下了吸功。
“說,為什么偷襲我。”
慕容復剛剛開口問道,左子穆就顫聲道,“別殺我,我什么都講。”
“額......”慕容復沒想到左子穆居然如此......有覺悟。
接著,左子穆便講了符敏儀的許多事。她代表靈鷲宮前來收服無量劍派,為的卻是后山的無量玉璧。他又講了許多無量玉壁的事,但這些慕容復都不是很關心。
聽完他的話語后,慕容復失望道:
“左子穆,你知道嗎。我本來敬重你是個英雄人物,想要給你一條光明大道的。但后來,我放棄了這個想法。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你為了自己的孩子,居然主動要幫葉二娘找孩童去交換。在那一刻,我便覺得你不是個人。”
慕容復的語氣越來越冰冷,左子穆趴在地上告饒道,“大俠,我沒有去抓孩子,沒有去抓孩子......我是用那個女子,和葉二娘換的。”
“什么?”慕容復一愣,接著問道。
“昨天晚上,四大惡人來找我。我為了救自己兒子,便放了那位姑娘,交給了他們。怎么,你們不是一伙兒的嗎?”左子穆故作疑惑道。
慕容復“咻”地一下站了起來,掐指算了算時間,拍了拍大腿。
“糟糕!”
他沒想到,木婉清陰差陽錯還是落到了四大惡人手中。段延慶抓她做什么!慕容復記得,原著中那段曖昧的情節。
“靠妖!”
慕容復已經暗中定下了木婉清,他不容其他人染指。他也不再理會左子穆,直接起身往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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