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血肉炮灰
“咚咚咚咚”
戰鼓擂動。
令旗所指處,忠佐衛和忠武衛先后而出,在兩個指揮使的喝令下,排成三列,前面大盾,中間弓箭鳥銃手,最后刀斧手,向明軍左右兩翼,緩緩壓去。
忠佐衛和忠武衛的確是朝鮮為數不多,能夠拉出來一戰的隊伍,按朝鮮定制,一支為一千五百人,這兩支隊伍前期都被建虜征調,參加遼南會戰,但半路上卻都成建制的逃了回來,損失不大,現在面對大明王師,從指揮使到下面的普通軍士,都是不想戰的,奈何王上已經歸順建虜,此時更就在陣中,在具仁垕的嚴令之下,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攻。
明軍陣中望樓。
周遇吉舉著千里鏡,一直在盯著多鐸大纛所在的地方,當聽到建虜陣中鼓角大起,兩支朝鮮軍隊分別從左右兩翼沖出之時,他知道,這是多鐸在試探軍力,同時也是在驅趕朝鮮人充當炮灰。
隱隱的,他似乎明白多鐸的戰術用意了。
“砰砰砰砰!”
兩支朝鮮隊伍,忠佐衛和忠武衛在兩個指揮使的督陣之下,舉著大盾,呼喊號子,自我壯膽,向明軍左右兩翼緩慢壓近。
當他們進入了兩百步之后,明軍攜帶的野戰小炮,開火了。
照精武營的編制,每一個鎮都標配一個炮兵營,這一次救援朝鮮,徐文樸將重炮留在了金州,只帶了少量的輕型野戰炮,也就是隆武陛下最初定下的四磅小炮,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因為攜帶方便,使用靈活,四磅小炮不但在京營軍中,就是在各地方官軍中,也漸漸得到推廣,各種戰術也日趨成熟,面對朝鮮兵的盾牌而不是巨大的盾車,四磅小炮的威力正可以施展。
一輪齊射,十幾發四磅的鐵彈,準確的落到了兩支朝鮮隊伍之中,翻滾彈跳,掀起一片慘叫和血肉。隨后,不等長官命令,就聽見有人喊:“快跑啊”立刻,朝鮮兵一窩蜂的就往回跑,兩個指揮使假意呵斥制止,不但沒有制止住,反而也被“裹挾”的逃了回來。
范文程臉色鐵青的搖頭。
朝鮮兵的戰力和意志,他算是見識了。
多鐸卻不意外,只是冷笑。
兩個指揮使到李倧,也就是多鐸面前跪拜請罪。
多鐸看也不看他們,只轉向具仁垕:“鳴鼓不進,未戰先逃,照朝鮮軍制,該如何處置?”
“斬。”具仁垕面無表情。
“來呀,照具大將的命令,將這兩個沒用的狗奴才,推下去斬了!”多鐸臉色一寒,立刻下令。
兩個指揮使大驚,抬頭叫道:“饒命。”
但四個建虜白甲兵早已經撲上來,一左一右的架住他們,將他們往下拖。
“王上,饒命啊”
兩個指揮使一邊掙扎,一邊向他們王上求救。
但李倧臉色發白,坐在馬車里,哆哆嗦嗦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具仁垕和其他朝鮮大臣則都是低下頭,更有人嚇的雙腿篩糠,站都站不住。
很快,隨著兩聲慘叫,兩顆血淋淋地人頭被呈了上來。
周邊朝鮮軍士都是駭然。
這兩個指揮使都是朝鮮的世襲武官,地位尊貴,想不到說殺就被多鐸給殺了,他們的王上和具大將一個字也不敢講。
“兩位副指揮使何在?”多鐸喝問。
兩個滿頭大汗的朝鮮將官急忙奔前,在多鐸面前跪倒。
“你們兩人叫什么?”多鐸棱著眼睛。
“金屹。”
“申诇。”
“好。”多鐸點頭:“金屹,申诇,現在暫令你們兩人為指揮使,領兵繼續攻擊,有功重賞,如果再敢無令自退,”手指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他們就是你們的下場!”
兩個副指揮使嚇的一哆嗦,不敢奉令,只是望向他們的王上。
多鐸也看向了李倧,目光陰冷兇狠。
李倧臉色發白,顫抖道:“豫親王的令,就是本王的令,你們立刻去。”
兩個副指揮使不得不奉令,抱拳:“是。”
“咚咚咚咚”
戰鼓再一次的擂響。
忠佐衛和忠武衛再一次的出陣,和剛才一樣,向明軍的左右翼攻來。
當他們進入兩百五十步之后,明軍四磅小炮同樣開火。
“砰砰砰砰”
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朝鮮兵沒有調轉逃跑,一來他們陣型更松散,傷亡減少了一些,二來兩個指揮使血淋淋地人頭震撼了他們,令他們不敢輕退,臨時被任命為主官的兩個副指揮使,更是嘶聲大吼,嚴厲督戰,只恐自己也步了前任的后塵。
兩百五十步左右,忠佐衛和忠武衛遭到了明軍小炮的第一輪轟擊,當轟擊響起時,他們大喊著,加快速度向前奔跑,想要沖過炮擊區域,沖到近前和明軍肉搏,但每一步的前進都是血肉堆砌,當他們沖到一百一十步左右的時候,明軍第二輪炮擊有到了,“砰砰砰砰,”四磅重的鐵彈子,以肉眼不見的速度猛烈砸來,在地上撞擊彈跳,將碰觸到的朝鮮士兵全面掃倒在地,掀起一片血肉。
而進入一百步之后,砰砰砰砰,一陣巨大的不同于一般鳥銃的爆裂聲音忽然響起,將沖在最前,舉著盾牌的朝鮮士兵連人帶盾的轟上了天空。
卻是明軍陣中的重型斑鳩銃。
朝鮮兵駭然。
“放箭,放箭!”
兩個副指揮使歇斯底里的大喊。
一百步,差不多可以放箭了。
朝鮮鳥銃手慌忙抬槍,弓箭手準備向明軍拋射箭雨。
但此時。
“滴”
一聲凄厲無比的哨子聲響起。
隨即,明軍軍中冒起滾滾白煙,密集鳴響之中,無數鉛彈呼嘯而出。
“砰砰砰砰”
“啊”
沖在第一排的朝鮮軍士,幾乎無一幸免,全部在硝煙和血雨之中倒地,慘叫聲連成一片。就仿佛是有一把巨大的鐮刀從空中割過,將他們全部割倒一樣。
這一下,本來就心驚膽戰,硬著頭皮上攻的朝鮮軍士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恐懼,驚慌后退,兩個副指揮使連殺數人,但也控不住,最后也只能隨著敗兵,一齊退回。
“軍中無戲言,斬!”
多鐸面無表情。
“饒命饒命啊”
兩個副指揮使的求饒聲還在空中回蕩,他們血淋淋地、呲牙咧嘴的人頭,就已經是送到了多鐸和李倧的面前。
李倧臉色煞白,不住擦拭頭上的冷汗。
朝鮮百官群臣一個個也都是嚇的哆嗦。
隨后,副指揮使之下的兩個都指揮使又被多鐸任命為了主將,再一次對明軍發起攻擊。
“事不過三,本王已經給了你們兩次機會了,如果你們這一次還是不能靠近明軍,和他們展開肉搏,那你們的家人,就和你們同罪!”多鐸令翻譯將他的嚴令翻成朝鮮語,告知忠佐衛和忠武衛的每一個士兵。
經過兩次沖鋒,忠佐衛和忠武衛各損失了三百人左右,剩下的兩千三百人,聽到多鐸惡狠狠的命令,都是臉色發白,瑟瑟發抖多鐸,這是逼他們去死啊,明軍火炮猛烈,鳥銃密集,他們如何能靠近?
但軍令以下,又有家人為威脅,他們想要抗拒也是不行。
“這樣沖是沖不過去的,求王上給我等以火炮支援。”兩個都指揮使跪請。
“有火炮,你們就能沖過去嗎?”多鐸面無表情。
朝鮮軍中是有火炮的,不過數量不多,且都是比較老式的輕型炮,多鐸一直壓著不予使用,
兩個都指揮使不敢保證,只是哭道:“愿死戰。”
多鐸點頭,然后親手將兩個都指揮使扶起來,說道:“勇氣可嘉,本王答應你們!”
面對多鐸“器重”的目光,兩個都指揮使欲哭無淚。
“咚咚咚”
令旗搖動,鼓角吹起。
朝鮮大小火炮幾十門,逆著逃回來的敗兵,吱吱呀呀的從陣中推了出來,與他們同出的,還有一些臨時趕制的盾車和幾百名用以保護的盾牌兵,在盾車和盾牌兵的護衛下,朝鮮兵奮力推動,炮車快遞向前逼近,到了兩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下,開始裝填火炮,對明軍展開轟擊。
在他們前進之中,明軍所有火炮就都已經瞄向了他們,待他們進入二百五十步的射程,隨著一聲令下,明軍火炮再一次的鳴響,“轟轟轟轟”鐵彈子連續不斷的砸向朝鮮炮兵,即便有盾車的護衛,朝鮮炮兵依然被砸的血肉橫飛,慘叫不斷。整個大地都被硝煙所彌漫。
不過因為有這幾十門火炮的存在,建虜朝鮮聯軍終于是有了反擊的能力,當第一發炮彈落在明軍陣中時,后方的建虜蒙古連同漢軍旗都是歡呼。
但他們的歡呼很快就停止,因為在明軍火炮的猛烈、且非常準確的轟擊之下,建虜朝鮮聯軍推出去的幾十門火炮,一刻鐘不到,就有一半啞了火,剩下的一半也被轟的抬不起頭,很長時間,才能發射一炮。
有了火炮,忠佐衛和忠武衛的士氣稍微振作。
“殺!”
兩個都指揮使親自帶隊,再一次向明軍沖去。
轟轟轟,砰砰砰。
硝煙彌漫,血肉橫飛。
這一次,在殘酷的威逼之下,朝鮮兵終于是逼到了明軍陣前十幾步之內,而他們付出的代價,卻是極其慘重,尸體鋪滿了前沖的道路,慘叫哀鳴,白雪被染成了紅雪。
但結果卻和上一次一樣。
在明軍不動如山的陣勢和犀利的火器面前,他們毫無機會,即便是沖到明軍陣前的那些幸運者,面對明軍山一樣的盾墻和刺猬一樣的長槍,也只有中槍倒地的份。
眼見沖不過,朝鮮忠佐衛和忠武衛很快就崩潰了,他們嗚嗚呀呀的亂跑,試圖脫離戰場,逃回家中,但充當督戰隊的蒙古騎兵已經繞沖了上去,對逃離的朝鮮兵箭射刀砍,一個不留的全部斬殺。
林慶業沈器長等朝鮮將官和士兵于心不忍,在陣前大聲呼喊勸說,雖然也勸降了一部分,但大部分的朝鮮士兵還是顧忌家人的安危,不敢投降,畏畏縮縮,進退兩難之中,不是死于炮火,就在死在督戰隊的刀箭之下。
攻擊結束,血腥之氣彌漫整個原野,直沖人的口鼻,忠佐衛和忠武衛原本一共三千人,最后逃回去的連三百人都不到了。
而明軍巋然不動,忠佐衛和忠武衛的猛攻,好像根本沒有給他們造成什么傷害。
朝鮮上下駭然色變,一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惡戰了,二來,天朝王師的戰力,令他們恐怖不已,山崩不變,這樣的軍隊,好像比兇殘的建虜人更強悍許多。
“好,打的好!”
逃回的三百人丟盔棄甲,癱跪在地上,低聲哭泣,以為會受到責罰時,多鐸卻是給予了贊賞,然后轉頭對李倧說道:“忠佐衛和忠武衛英勇奮戰,這些勇士每人都應該升三級,朝鮮王以為如何呢?”
李倧滿臉冷汗,木偶一般的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好。”多鐸笑:“將朝鮮王的命令傳下去,忠佐衛和忠武衛剩余勇士,所有人都官生三級,戰死者每人撫恤白銀五兩!”
“嗻!”
命令傳了下去。
但朝鮮上下卻沒有人振奮,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多鐸這是在用朝鮮的人,填明國王師的坑啊。
至于升官撫恤,都是慷朝鮮之慨,多鐸只是動動嘴皮子,他何樂而不為?
“忠佐衛和忠武衛雖然都是勇士,但據本王所知,你朝鮮俸祿最豐厚,甲胄最精良的卻不是他們,而是左衛武驤衛,不知道本王說的可對?”多鐸又看向具仁垕。
具仁垕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武驤衛是朝鮮王師的貼身近衛,一共只有五百人,大部分都是選自朝中的大臣勛貴子弟,俸祿最豐厚,甲胄最精良是不錯,名聲也在外,但論到戰力,怕是連忠佐衛和忠武衛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而且他本人正兼著武驤衛的指揮使,聽多鐸的意思,是要令武驤衛出戰,如此一來,他豈非也要頂到前面?忠佐衛和忠武衛兩位指揮使的結局,怕就是他的下場。
而一旦沒有了武驤衛,等于王上就沒有了貼身近衛,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但多鐸問,他不能不回答,只能抱拳:“是,王爺說的對。”
“那……武驤衛可出戰否?”多鐸盯著具仁垕。
具仁垕不能回答,額頭現出細密的汗珠。
“王爺不可啊。”
一人忽然大喊,連滾帶爬的跪在了多鐸面前,連連叩首……推薦:.rmend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10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