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敏華最近有些焦頭爛額,自從新年過后,一切事情似乎都在針對她這個新上位的‘二當家’。
江北把大權交給她,說明對她的工作能力十分肯定。
但偏偏在這開年之期,她迎來了職業生涯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對手藏于暗處,肆意出擊,手段盡是些不入流的腌臜招數。
雇傭那些毫無底線的私人旅行社,毫無規范和規矩的使用江旅行的品牌。
走正規渠道,費力時間久,到最后也得不到多少利益,所以這一招早早就被她排除。
好在她已經把目光鎖定在一個名為“游天下”的公司之上,卻不成想在繼續調查時,卻愣是碰了一鼻子灰,哪怕有張厚風那邊人的幫助也是無濟于事。
事情愈發復雜,水也越來越渾。
作為在京圈里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江湖,曲敏華從這次事件上嗅出了一股大陰謀的味道。
江旅行賺錢不假,但絕不可能在這個體量就惹到真正的大佬。
哪怕惹到了大人物,對方也絕不會如此下三濫才對。
“我的好老板啊,你倒是一甩手去游山玩水了……”
曲敏華趁著午休的時間靠在辦公椅上閉著眼睛輕輕嘆道。
此時的辦公室人已經都去吃飯了,不然她絕不會卸下冷面女閻羅的面具,露出這幅疲倦的面孔。
就在昨天,李瑩那邊也傳出了點兒壞消息,吳雅歌手生涯的第二檔節目,遭遇了大問題。
王老大的入局,讓李瑩那邊的工作也變得舉步維艱。
他的確信守承諾,沒有繼續為難吳雅,但節目組的那些人卻個個對吳雅如見閻王,退避千里。
攝像、導演、主持……
各個崗位的人,沒有一個愿意接觸吳雅這個“掃把星”。
江旅行、吳雅、王老大、游天下……
曲敏華的腦海中飛速閃現著這些標簽,努力的在這里尋找著蛛絲馬跡。
“姐,不吃飯嗎?”
王繼寬悄然出現在她的身后,輕輕的用手幫她按摩著太陽穴。
在這個公司里,如果說還有誰敢如此親近曲敏華,除了李瑩便只有王繼寬一個人。
曲敏華輕輕一笑,仍是閉著眼睛,淡聲道:“沒心情吃,你怎么也沒去?”
“其實不想跟你說的……”
“你那邊也出問題了?”曲敏華登時睜開了眼睛,翻過身爬在椅背上問道。
王繼寬負責的網絡售房業務正處于蒸蒸日上的狀態,也是她和江北都務必看好的藍海產業。
如果連這個板塊的業務都遭受到了攻擊,那就只能說明,這一系列的事件,真的是有人在刻意針對。
王繼寬點了點頭:“今天上午開始,就一直有人在惡意使用網絡黑客技術對我們進行攻擊,雖然在蓋亞安全部門的幫助下,解決了問題,但就在剛剛,又出現了新的一輪攻擊,這次連蓋亞安全部門的那些人都束手無策……”
“這種手段和幾十年前的打砸搶有什么區別?”曲敏華蹙眉怒斥道,她實在難以想象,對手到底是一個多么無下限的人。
王繼寬卻莫名的平靜,隱隱有些大將之風。
他示意曲敏華坐下,然后繼續給她按著太陽穴,緩緩說道:“姐,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在大理呆了不到一周,安排好了各方事項,曲敏華就又要匆匆回京處理“游天下”的問題。
“上午九點半飛,怎么,舍不得姐了?”
曲敏華就喜歡在沒人的時候逗逗王繼寬這個呆木頭,今天他能如此關心自己,說實話,曲敏華心底是很感動的。
“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王繼寬不會撒謊,所以他說隨便問問,那便真是隨便問問。
曲敏華噗嗤一笑,閉目養神,享受著短暫的愜意。
過了兩三分鐘左右,她用手輕輕拍了拍王繼寬的手,示意無需再按,輕聲道:“你那邊的問題,盡快形成書面文檔發給我,協調好蓋亞安全部的朋友,讓他們從專業角度看看這次問題的主要難點,然后我把這些材料一并帶回京城。”
江旅行在大理留下的隊伍雖然不小,足有十余人,但卻都是運營、宣傳相關的人員,根本沒有核心的技術人員。
其實整個江旅行在這之前都沒有意識到網絡安全的重要性,包括江北和曲敏華在內都是如此。
直到剛剛王繼寬把這個問題說了出來,曲敏華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小事。
這次能攻擊他們自營的網絡售房平臺,下次就能攻擊他們的其他平臺,如果不能源頭解決網絡安全問題,以后也只能是擔驚受怕的份兒。
“嗯,我已經整理好發你郵箱了。”
“聽說你最近幾天晚上都在孫軒那邊?”
“嗯,江總說讓我多和軒哥接觸,能學到東西。”
“肯定學到了,不然怎么會把一切都做好,才來給你姐按頭呢?其實除了腦袋發漲,姐的腿也有些酸。”
曲敏華輕輕一笑,抬了抬那雙足以引人犯罪的腿,疲倦的表情中中透著一股慵懶的嫵媚。
王繼寬趕緊開溜,這種狀態的曲敏華,是他最怕的。
看著忙不迭淘向飲水區的王繼寬的背影,曲敏華笑的花枝亂顫。
這或許是她近三天來唯一一次笑的如此放松。
曲敏華能忙里偷閑,苦中作樂的笑,但此時的李瑩可完全笑不出來。
節目組的全體員工每次看到她和吳雅,都像見了鬼似的,避之不及。
鄧琪琪倒是絲毫不懼,仍舊我行我素的和吳雅聚在一起。
可她的經紀人梅金枝哪會那么大心臟?
李瑩和梅金枝看似都是歌手的經紀人,但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
這種差距體現在各自歌手的咖位上。
鄧琪琪出名的時間較長,作品也多,人設也已經穩定,所以梅金枝根本不愿在這種時候讓鄧琪琪頂著風頭接近吳雅。
吳雅倒是仍然樂觀,依舊全力以赴的寫歌,全力以赴的登臺,全力以赴的演唱……
可李瑩早就知道,在這個圈子,你努力是你努力,別人愿不愿意看到,全由心情。
“瑩瑩啊,我早就說了,這事兒別鬧到江北那兒去,你看現在成什么了?”梅金枝嘆了口氣,坐在李瑩身邊。
“沒辦法,我拿著人家的工資,這種事情要是瞞下來,良心過不去……”李瑩搖了搖頭,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你又不是這個行業的新手,思想上怎么還那么多的桎梏?吃一頓飯能代表什么?哪個明星沒陪著那些大佬吃過飯?”
梅金枝字字入刀,割入李瑩的耳膜。
“梅姐,我的確不是新人,但并不代表我就要認同這種莫名其妙的潛規則!如果是正常的應酬,那沒問題,大家一起吃,可沒誰不知道王老大這次的邀約是什么性質!”
李瑩的語氣也絲毫不弱,本就一團亂麻的腦袋里,被梅金枝這三言兩語一攪合,更亂了。
畢竟還是年輕,不能時刻把握脾氣,語氣多多少少有些尖銳。
梅金枝見過太多風浪,甚至很多風浪都以她為中心,她早已在這些風浪里練就了一身適應環境的本領。
不論是李瑩還是吳雅,甚至是鄧琪琪,她們這些新生代的從業者的高心氣兒和大脾氣,讓梅金枝非常不認可,甚至是討厭。
在她看來,錢才是支撐起娛樂圈兒的關鍵,如果沒有如此高的回報率,又有多少人愿意為了所謂的‘藝術’而獻出寶貴的青春,甚至是身體?
誰有錢?
資本。
也就是那些喝頓酒都隨隨便便幾十萬、上百萬,買游艇、買飛機的人。
比如王老大。
所以她一直覺著,這些道理根本不需要挑明了放到桌面上來說,實在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可偏偏包括鄧琪琪在內的一大把子身邊人,都不懂。
跪著掙錢寒磣?
“算了,不管這次事情是什么性質,咱們兩個在這兒唇槍舌劍的爭吵也無濟于事,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盼著這節目早些錄完吧。”
“梅姐……,琪琪那邊是不是也受到牽連了?”
“你說呢?讓王老大丟了面子的人,琪琪也敢當個寶似的抱在懷里,能不受牽連?也不知道小雅到底哪兒有那么大魅力,既能讓王老大丟了面子,又能讓琪琪那個傻丫頭不顧一切。”
“咱們倆都是俗人,為錢奔波,吳雅和琪琪可不一樣,她們是真的為了創作,所以他們能不在乎這些。”
“不管了,她們兩個愛創作就創吧,這些破事搞得我這兩天神經衰弱,趁著她們在排練,我得趕緊去補個覺,你也休息一下吧,咱們在這兒擔驚受怕也沒用。”
梅金枝笑著說完,拎著手包起身離開,獨留李瑩一人在排練休息室。
李瑩看著梅金枝的背影,她可笑不出來。
導演不待見吳雅,連帶著李瑩也不受待見,這些都是小事兒,畢竟這個導演是個地方衛視的導演,能量再大影響的區域和圈子也有限。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得罪了王老大,這就不僅僅是一個電視節目那么簡單了。
娛樂圈很大,各路明星、演員、歌手、小鮮肉層出不窮。
有人能卑躬屈膝的熬出頭,有人能乘風而起的一炮而紅……
但沒人能逆著市場,逆著資源……
梅金枝說的很現實很露骨,但沒辦法,這就是行業現狀。
她突然想起曾經聽同行醉酒后說過的一段話‘本來就是泥潭,偏要出泥不染的,最后只能被泥潭拋棄。’
“難道真是我錯了?”
江北的質問,讓趙婧慌了神。
她當然知道江北的年紀,因為她那個京城的老同學,早在得知江北入川后就把詳細資料發了過來,甚至包括江北的兩寸照片、學歷、婚史,最夸張的是連江北前妻的資料都有……
唯一缺失的就是現女友的相關資料,趙婧本以為是對方沒能獲取,不成想那夜在‘塵世’酒館看到了江北的來電顯示后才幡然悟透。
當下最紅的女歌手吳雅,就是江北的現女友。
那么這件事就已經不再簡單了,她也絕不會只收50萬的費用就草草了事。
錢,才是驅動她厚著臉皮三番五次前來找江北的原因。
如果真能和江北發展出所謂的‘愛的火花’,她也算得上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可謂血賺!
如果沒有成功撩到江北也不虧!
可面對江北突然的質問,她完全沒有準備,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能把這件事圓過去。
“如果你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那我可以換一個。”江北沒有咄咄逼人,而是話鋒一轉,給了她一絲機會。
見趙婧點頭,江北拋出了自己的第二個問題:“今天是譚城讓你來的?”
“不是。”
“帶我去見他吧。”
“你不問問別的?”趙婧狐疑的看著表情毫無變化的江北。
“問了你會說實話?我不相信,你能在一天內連著說兩句實話……”
聽見江北如此挖苦自己,趙婧倒是心里輕松了許多,笑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塵廬,地處文殊院,寧靜又禪意滿滿。
和街邊的茶舍不同,此地沒了那份熱鬧的市井氣,多了分靜謐。
一路穿過文殊院,順著一條毛毛小徑來到茶社門口,江北十分確定,此地一定出自譚城之手。
“他說自己家室普通,我看應該并非如此吧?”
地處文殊院,又占了這么大一塊地皮,房租定不會便宜。
趙婧笑道:“他家里確實并不富有,投資酒館的錢是茶舍賺的,而投資茶舍的錢,是他當時給一個有錢的富商寫傳記賺來的。”
江北笑道:“真看不出,譚城還有為五斗米折腰的時候。”
“生在塵世,命處塵廬,滾滾紅塵,折腰與不折腰,干凈與不干凈,該怎么區分?”
一位僧人剛巧自塵廬小徑走出,慈眉善目,表情恬淡。
“江北?”僧人身后跟著的譚城見來人竟是江北,滿臉驚喜,對那僧人說道:“先生,這位就是我剛剛與您提起的江北。”
江北此時的表情遠比譚城更要精彩,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僧人。
他曾衣衫襤褸自大漠至南海,他曾為處于迷途中的江北指點迷津。
上次相遇是在南海觀音腳下,此次再逢于四川文殊院內。
“施主,別來無恙?”
“先生,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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