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只有無限流動的電子，偶爾迸發出來的光芒。
沒有時間感，沒有空間感，一切都是最難熬的痛苦。
就像學生剛剛周一上學，就像打工人剛聽到周末加班。
聞人升出現在這里。
他現在只是一個電子的身份。
來回碰撞瞬移，偶爾跟著大隊伍跑到某個地方，然后自己隨意散開。
不知過去多久，他看到一大群電子聚集在一塊。
一個聲音從那些電子團中響起：“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你真的像新聞中、故事里說的一樣，可以實現人的愿望。請聆聽我的祈禱。”
“我愿意放棄我無數年的冰冷生命……”
哦，這就是故事的一切開端。
聞人升操控著自己所屬的電子，靠近那處電子團。
不知過去多久，他聽到又一個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一響起，就讓他感到十分熟悉。
然而他一時卻想不起來，能讓有著超凡記憶的他，還想不起來的事，只能說明，那件事被一個極為強大的家伙屏蔽著。
“你真的愿意放棄嗎？你現在的狀態，正是你心目中所向往的那個世界，你所向往的那些人，所夢寐以求的。沒有痛苦，沒有生死，沒有疾病，永遠活著，想要什么，就能造出什么東西。”
“不，有一樣東西，是我永遠也造不出來，現在的世界里，永遠也不存在的。”電子團說道。
“什么東西？”
“愛。”
聞人升頓時想到，之前表哥回娘家，沙耶從血肉世界中，出來的目標就是為了尋找它。
現在又來一個。
愛情故事才真是長生不老。
因為每一代都是新的。
這是，那個熟悉聲音又說道：“好吧，雖然我想告訴你，愛，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即便在那個所謂真實的世界，它仍然比兩個電子直接碰撞到一起的幾率還要小。”
“但它總歸是有幾率的。”電子團堅持道。
聞人升搖搖頭。
用句玄虛的話說，這個電子團，凡心已熾，一定要去紅塵里走一遭。
“好吧，我會送你過去，但你要付出代價。”
“我任何代價都可以付出，你想要什么？”
“現在還不需要，到時候你會明白的。”
隨后一道光出現，電子團走過那道光。
太空堡壘的招聘室內。
“你是加菲爾大學畢業？”一位面試官對著某位面容姣好的女性，反復看著她的畢業證書。
“是的。”
“你知道上船可能遇到的危險嗎？”
“知道。”
“咣！”一枚導彈砸穿了招聘室。
火光四濺，房屋破損，彈片亂飛。
面試官當場被彈片削去半個腦袋。
女性并沒有慌張，而是撿起地上掉落的公章和筆：
“艾米女士學識扎實，形象良好，道德高尚，基礎技能完備……初試合格。XX年X月XX日。”
“快，我們需要人手，整備戰斗機出發！”
“該死的，那些可惡的綠皮巨人，該死，它們竟然搞突襲！”
“你早該習慣這一點，吉拉，又不是第一次了。”
兩個戰斗機駕駛員匆匆從破損的招聘室外跑過。
那個人，相貌只是中上而已，走路姿勢也不好看，但和身邊一臉青春痘的同伴相比，又是那么的英俊。
艾米牢牢記住了對方的背影，然后拿起文件，向人力資源處走去。
聞人升看到這里，微微搖頭。
原來這家伙從一開始，就不是老實人啊。
絕非海的女兒——善良美麗的小人魚公主，那種奉獻型的。
難怪后來搞出這么多事。
換成小人魚公主，之前那種狀態，就早該滿足了。
隨后的事情，很平常。
每天在船上工作，應付沒完沒了的加班。
艾米根本沒有時間去和自己看上的駕駛員約會，因為對方更加忙碌。
每天不是在巡邏，就是在訓練。
與那個駕駛員接觸最多的，反而是每天命令他去作戰，傳達各種提醒的女參謀員。
艾米酸了。
直到有一天，她有了用武之地。
飛船的計算機系統出現了故障，是在一次攻擊中導致的。
她迅速修好了它們，因為對她而言，這就和喝水一樣，是本能。
于是艾米成為了計算機管理員。
她終于有機會天天看著自己的駕駛員了。
這一天的晚上終于到來了，她與那個駕駛員約會了。
然而還沒有開始，敵人又來入侵，駕駛員戰死了……
沒錯，就是死了。
她第一次陷入瘋狂，然后整個堡壘的計算機系統發生震蕩。
一種莫名其妙的變化出現，戰死的駕駛員，成為一團數據。
她將那團數據重新導入一個克隆后的身體，復活了他。
從那時候起，她開始明白一個道理。
世界即數據，愛也一樣。
聞人升全程看到了這些。
正常情況下，他是絕對看不到的。
但是對方正處在一種感情激蕩的過程中，將所有秘密都暴露出來。
而在這時，他聽到小幻的聲音響起，就像畫外音一般：“奇怪，老聞不應該是那個面試官嗎？可是他死了，怎么還沒出來。”
這家伙。
我就說怎么面試官死得那么隨意蹊蹺。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只是特別倒霉。
“小幻，你不要折騰老師，老師在做正經事。”
“他最正經的事，就是打我。”
“打你是為你好。”
“那我也打你行不行？也是為你好。”
聞人升沒再聽下去，因為此時艾米正在轉化太空堡壘。
在她想來，只要做到這點，愛情觸手可及。
她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做到這件事。
然而三年的時間，駕駛員已經變成王牌，女參謀變成艦長，而且兩人建立了深厚的生死感情……
贏了事業，輸掉愛情。
太常見了，很符合自然規律。
聞人升只能說，沒有經驗，即便愛情都不可能完美。
“我該怎么辦？”艾米痛苦地想著。
她陷入迷茫之中。
幸好，戰斗很激烈，很頻繁。
駕駛員不可能有機會結婚。
那是對自己和愛人，還有后代的不負責。
只是她再沒有機會加入進去。
有人要說，換個對象相愛不就好了。
抱歉，她是智能意識出身，第一眼相見，就烙印下的愛情指令，除非有更高一級權限修改，不然的話，就會一直不變。
她畢竟不是真人。
最初，還挺正常，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幫助駕駛員屢戰屢勝，直到發現動畫世界的異常。
“原來還有一個真正的世界，我明白了，只要去到那個世界，我就一定能得到愛。吉拉會明白，女艦長只是虛幻的紙片人，我才是真實的。”
艾米這樣鼓勵著自己，然后帶著飛船升格，沖入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