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要駕馬車走的,奈何出門匆匆,且是偷摸著走的。只得找了現有的準備去倒鹵水的車子。
街上行人甚少,只有少數的店家已經陸陸續續起身準備一日的開銷。
這車子每日清晨便會趁著街上人少之時出城。還好,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經過守城門時,除了盤問為何不是以往的車夫之外,便再未多問。
出了城,兩人別提有多開心。
“少爺,額不對。是花哥哥。連景從未想到有一天還會如了我愿,再次去往那繁華之地。”
“嗯?莫非你是去過?”被這突然的話語驚醒。花云淺似乎想起了爹爹的警告。
“花哥哥果然心細,連景是想可能一輩子就在那村子乞討為生了,未曾想竟有這般運氣。”
眼前的這個連景當真是不簡單。
“此去都城的路,可曾熟悉?”
“恩恩,知曉一些。連景便是從那邊逃過來的。”
“嗯?”花云淺果然被連景字字句句嚇倒了。
“對,若不是碰上人追殺,也不會如此。”
“這么說,去我府上講的那些的事,半真半假?”
“少爺,對不起。從你把我帶出來這一剎那。我就知道你是連景唯一信任之人。”
“何以見得?”
“就是信任。”
“嗯,過去的事,我不會追問。從今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兄弟。”
花云淺拍了拍連景的肩膀。此去路途坎坷,兩人互為依靠。
她已經備好了足夠的銀兩和信心去往那條未知的路。所幸,連景還知道大致的方向。
“恩恩,走的時候我還小,可是現在我已經長大。該還的遲早是要還的。科考是我唯一的出路。”
連景志氣絕非花云淺所能想。
兩人依然在一條已經荒草遍地的小道上走著。
將軍府
穿著娘親親手為他縫制的那身衣物。針針皆是心血。不過,這次母親卻為他選了藍色。
為何用藍色,她是怕此去路途遙遠,且不可聲張,這顏色耐臟不說,倒是更顯凌楓霆的氣質。
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他的心思也極為縝密。且對人總是冷言冷語。朋友未曾有一二,臨行時母親更是為他做了好些吃食,生怕會餓了肚子。
凌楓霆走的時候,倒不曾負氣,反倒背負了母親所有的希冀。他已經能猜到爹爹知道此消息之后會有多失望。可是難過只是一陣子。他希望此去,父親對他會有一些改觀,不是因為他是母親的兒子,而是因為他是他最驕傲的兒子。
走的那天,天上下著小雪,漫天飛舞的雪花似乎在為他送行。最后那件未做好的衣服母親大人也是連夜做好的。
他本不要母親大人送,悄悄的從后門走。可是沐婉兒怎么能放心的下,她只是悄悄的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抹了眼淚。
凌楓霆的路途相對于花云淺倒是更近了一些。只不過,他走的時候只是帶了幾身衣服和干糧便出發了。
一雙腳要走到那都城去。
花云淺和連景一行已經趕了差不多五六個小時的路。這樣的天氣,加上此刻風有些大,他們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明日再出發。
雖抄了些近道,可是前去都城的路還有很遠。且所行之路皆有些偏僻,晚上行走怕有不測。
這不遠處倒是有幾戶人家,卻找不到客棧。
花云淺有些底氣不足。以前在花府之時,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突然的反差讓她抹不開面子去求助于山野人家。
“花哥哥,你先在這里等會,連景去問問!”
花云淺頓了頓,還是一同前去了。只不過是跟在了后面。
連景都尚且如此大方,奈何花云淺這般扭捏。
走近了一些,才發現是一個茅屋,大概有三四間的樣子,周圍圍了籬笆,院子里栓了一頭牛,有一顆梨樹,梨樹旁邊種了一些蔬菜。再遠一些有一口井。
空閑出的院子里有三個小孩在一起踢毽子。
“小孩,過來一下?”連景手里拿著從府里帶出來的綠豆糕向幾個小孩招呼著。
起初幾個孩子只是愣了神,畢竟面對兩個陌生人還是有些生怯。
但是看到連景手里晃動的綠豆糕,便有些心動了。皆跑了過來。
“哥哥問你們,你家大人在嗎?”
“爹爹,有叔叔找你。”一個大點的丫頭已經朝屋里喊了。
其他兩個小孩子已經接過連景的綠豆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沒過一分鐘,屋子里便出來了一個高大魁梧,看樣子十分健碩之人。
“是何人尋我?”
本就看著有些兇相,奈何說出這句話之時,更是讓人懼怕,那人每走一步,感覺地面都在顫抖。
“那個,大叔……”
連景還未說完,那怪叔叔已經有些氣憤了。
“哪里來的黃毛小子,竟然開口便是叔叔,莫不是想用這兩塊糕點誘騙我家小兒,找打。”
話語間,這怪叔叔從屋檐下拿了鋤頭向連景和花云淺跑了過來。
“連景,快過來!”花云淺見勢不妙,忙喊了連景。
連景也顧不得手上的綠豆糕,扔下之后,和花云淺架了馬車,揚長而去。
后面怪叔叔還在追,直到后面實在追不上了才停了下來。
“連景,你說我們跑什么?這樣的話,豈不是已承認我們是卑劣之人了嗎?”
“哎,對呀。花哥哥,我們跑什么?”
兩人見那巨人沒有追上來,才停了馬車,好生的休息了一下,只不過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竟是不自覺的笑了。
“連景,直接進去問就好了,干嘛賠了夫人又折兵?這還被扣上這個帽子。”
“哎,對啊。不過我只是想從小孩口中知道,家里是不是可以住得下我們?若是不方便,也不便于留宿于此。”
“罷了。這一片,我們是待不下去了。剛剛那怪叔叔一喊,怕是這附近的村民皆聽見了。再去問,怕是又吃罪了。”
“花哥哥,都怪我。”
“不關你的事。不過你喊人家叔叔,好像不喜歡?下次記得喊哥哥。”
“好像是。剛剛聽到我叫叔叔,臉色立馬就變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哈哈”花云淺忍不住大笑起來。未曾想,在這古代,竟和現代的民風無差。
兩人只好繼續往前走了一些。
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終于看到了客棧的字樣。
“少爺,這次,我們花銀子住店,再也不會有人用鋤頭追我們了!”
“誰說不是呢?”
兩個人驅車來到了店里,小二在門口相迎。
“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呢?”
“住店。”
“好嘞,我們有優等的上房,雅間。還有一般的。兩位公子,選哪個?”
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在外面住店,心里難免有些激動。且帶的盤纏也是足夠。
“上房。”
“好嘞。兩位客官里面請。”
“勞駕了,麻煩將我的馬匹用精飼料喂養。”
“是。”
隨后連景和花云淺被帶路進了客棧。
只是剛進了門,便看到有一中年模樣之人帶了兩個小孩。
小孩臉上已被凍紅,手已紅腫。
見到如此這般,花云淺有些心疼了。
剛想上前,奈何那人忽的站在花云淺面前,擋住了去路。
“我的孩子,少管閑事。”
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著花云淺,仿佛在說,若是敢上前,我便要了你的性命那般惡。
花云淺只好退后,繼續和連景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上房是在二樓。
果然豪華間就是不一樣,里面琴棋書畫皆有。連沐浴的地方都是單獨一個房間。
花云淺只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了,這要是在現代,可不得上千大洋了。
古人也是會享受的緊。
正感嘆著,連景便先說話了。
“花哥哥,晚上我睡你隔壁,有事叫我!”
“恩恩,不過剛剛的小孩,你不覺得有些可疑嗎?”
“我也正想說此事。若是尋常人家,見了孩子可人。或者讓人憐惜,定不會那般阻攔。莫非……”
“不錯,確實有可能。”花云淺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便聽到下面兩個小孩在哭鬧。
花云淺和連景皆站在樓上觀望。
只見那個中年人將兩個小孩帶到了一個房間,隨后又關了門。又不多時,便又鎖了門,自行先出去了。
花云淺和連景相互忘了一眼。
“自己的孩子,這般哭鬧,都不帶哄上一哄的嗎?這出門,就突然安靜了,不覺得奇怪,且放心將那么兩個小孩留于此?”
花云淺若有所思的看著連景。
“少……,額不,花哥哥。
“在房間等我一下,去去就來。”
“你要去做什么?”
“待會回來告訴你!”
說著花云淺已經竄了下去,向掌柜的那邊走去。
“給,十兩銀子。”
“公子,住店要不了這么多。”
那掌柜雖有些貪相,可這店中來往人甚多,也不好明目張膽收著。
“隨我來。”
花云淺讓掌柜的跟著自己過來。
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花云淺將那十兩銀子塞給了掌柜。
“幫我把那個剛剛住進的兩個小孩和一個大人的門,打開一下。”
“公子,出門在外,有些閑事還是莫要管的好,以免生了事端。”
“只是讓我看一眼便好,又不是讓你去害人。你看剛剛那人對兩個小孩如此刻薄。若是將這兩個孩子餓死在你這店內,怕是影響聲譽。”
“公子所言有理。不過,我可以給公子開門,你去送看一眼就走,不能逗留?”
那掌柜的果然奸詐,一點責任也不想擔著。不過,她花云淺也不是怕事之人,也答應了此等要求。
待門開之時,花云淺看到眼前的一幕,簡直不敢相信。屋子里不僅僅是兩個孩子,而是差不多有五個。
只不過都被塞住了嘴,綁在了屋子里。
跟著走在后面的掌柜,見到如此這般,也是嚇愣了。
“還不快報官。”花云淺怒吼了一聲。
“是。”在后面的掌柜忙命人快馬去府衙。
“公子,今日要不是。對這個屋子的孩子來說,老夫怕是成了罪人。”
不多時,府衙之人一一趕到,為了不打草驚蛇,扮成百姓在這里等剛剛那人現身。
果然,天黑之時,那人又帶了一個小孩。
官兵將此人一舉拿下。將幾個孩子皆解救了出來。
最讓花云淺不可思議,其中一孩子還是這客棧一位婦人的孩子。
本是花云淺一眼之緣,卻不曾想挽救了如此多的孩子。
那名婦人更是泣不成聲。
原來,孩子就是在這附近,這個時候丟的。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婦人總會來這里走一走。想著有朝一日會遇見。
未曾想,果真在此處遇見。
住店之人,皆為花云淺的膽識所吸引。
更是有一位老者,讓手下的人,引花云淺一見。
花云淺看著手底下之人的穿著,此位老者絕非等閑之輩。
便帶著連景一同前去了。
剛走到門口,兩名守門的人擋了去。
“公子可以進去,你身后的這位,不可!”
花云淺無奈的望了一眼連景。
“不打緊,花哥哥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那便好,有何事,我也會說于你。”
花云淺本想著這可能是位不尋常之人,想著帶連景一起,或許能。現在看來,此老者倒是十分警惕。
進了屋,屋外之人便將門關了。花云淺著實被嚇了一跳。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屏風。未聽見屋內動靜。
熏香裊裊,屋內更是有一陣好聞的清香,和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花云淺本想越過這屏風,進而看看里面的景象,又怕驚擾了老者。
于是便在屏風那里,先動了嘴。
“敢問,可曾是尋我?”
“是。”
屋內傳出來一陣慵懶之聲,只不過這聲音不像是老者的那般。倒是和自己音質相差不大。
猛地,花云淺被拽進了屋中。
只見一頭白發的人正背對著自己。還未反應過來,是何時將自己拽進來的。就已經坐在了椅子上。
老者拿了茶壺,小心翼翼的倒著茶。
待好了之后,便轉身。
又不知是何種速度,竟然就已經在花云淺面前了。
“請喝茶。”
花云淺這才看清了白發之人的面貌。
臉上竟然找不到一絲的皺紋,除了眉中那個痣,花云淺在這張臉上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瑕疵。
“你這么年輕?”
花云淺忍不住感嘆著。
所謂的老者,竟是如此這般容貌,就是不知為何是一頭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