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驟縮,眼中倒影著那無邊無際的恐怖輪廓,“天”爆發出了最后的余力,也發出了不甘的吶喊與嘶吼。
“殺!”
它足踏大地,不退反進,已迎了上去,飛起數百丈,然后綻放出了屬于自己的余暉,極盡升華,像是一顆太陽,狠狠撞了上去,撞向了那根膽敢蔑視自己的食指。
可也只是如此。
這一切變化動作看著漫長,卻是在電光火石間開始,又在曇花一現間落幕。
黯然落幕。
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場面。
只有一具殘破的軀體從天空墜落,去的急,墜的慢,如同一片花葉,落向人間大地。
原本不死不傷的身體,如今像極了破裂的瓷器,體表滿布無數蛛網般的細密紋理,原本閃爍的神性光華,也跟著暗淡了下來,如同斷絕了生機的枯木,沒了色彩。
“我自幼天賦絕頂,我創造了這世間最匪夷所思的奇功,我長生不老,我、”
原本古怪的嗓音,突然在這一刻反本回源,變成了笑三笑的聲音,合二為一的軀體,也在此刻支離破碎,瀕臨瓦解。
“我怎么可能輸給你!”
他還是不甘心,極不甘心的看著天空。
“蘇青,我……不甘……”
笑三笑嘶聲喊著,可宛如用盡了所有余力,耗盡了最后的生機,他的身體已如灰燼一樣,散落向人間,寸寸而飛。
“這個世上,從來只有四種人,死人、螻蟻、弱者,以及……我!”
淡淡的聲音,平靜的話語,倏忽飄來,恰好是在笑三笑意識殘存之際,來的飄忽。
天空中那尊巨大的佛影已經消失,站在他面前的,是蘇青,從頭到尾,始終就是蘇青。
“你太膚淺了,你的超凡脫俗,承受不了我一指之重,天驕?不足道也!”
笑三笑的半個身軀都已經潰散了,他眨了眨眼睛,掙扎著似是要說話,但片刻的耽擱,他的嘴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半顆頭顱。
蘇青知道他想要問什么。
“說了,一切就都失去趣味了!”
他搖搖頭,已沒去理會面前即將敗亡的敵手,而是抬手將那“神武之輪”攝到面前,伸手一抓,那“半邊神”殘存未滅的意識已經到了手中,像是一團扭動翻滾的水銀,不及現身,已被蘇青徹底抹去。
等蘇青抬頭,周圍時空已經開始變幻,化成無數光影飛流,而他此刻就好像一個旁觀者,旁觀著所有的一切,自蠻荒上古,再到秦朝建立,再有徐福受命尋找鳳巢屠鳳,再到唐朝,而后劍圣出世……
最后,他還看見了帝釋天、拳道神、笑氏兄弟、無名、雄霸、笑三笑……以及,自己。
俯瞰著種種過往。
這種感覺很玄妙,仿佛自己已超脫了六道輪回,無視了光陰歲月,再見自己,就好似看見了一個陌生人,如觀前生后世。
“俗世凡心,只見自我,無視界外,遑論如來!”
他輕語了一句。
但見那飛快閃爍的光影中,一個個蘇青如頓悟般,走出了歲月變幻,似萬江歸海一樣,投入了他的體內。
天地大變,這個世界上所有與蘇青有關的痕跡,悉數當然不存。
如來,如實而來,并非什么成佛做祖,而是一種境界。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若真要給個解釋,那便是“唯吾獨尊”。
悟了,眼前既是圣果,腳下便是大道。
此刻的蘇青,哪怕他不是佛,但只要他心中一念有佛,也能成佛做祖,就如同這一方世界的主宰,或者準確的說,他的存在,就代表著這個世界的意識。
人心方寸,甚微,只見眼前,難窺天地,癡于名利,疲于恩仇,刀光劍影,七情六欲,如陷苦海沉淪,不可自拔。
天心方丈,不足,只見蒼生,不見界外,俯瞰天下,如觀人間螻蟻,高高在上。
唯有,“本心”為真。
人心見天地,天心見眾生,本心見自己。
故而,如實而來,既為如來。
蘇青此刻感悟良多。
就見沒了他的這片天地,一切仿佛已經回到了原有的軌跡上。
但冥冥中,蘇青似有所感,心念一動,時空變化,等他再停下,恰巧看見一片異域佛國中憑空多出一人,那人與他的模樣一般無二,然卻通體散發著皓白豪光,皮膚無暇無垢,滿臉的慈悲意,低眉垂目,自虛空走出,腕間系有一串銀鈴,但凡其所過之處,蓮華遍地,引得無數信徒參拜。
此人自號“帝釋天”。
目光落在那串銀鈴上看了久久,蘇青收回視線,轉身對著虛空拂袖一揮,立見虛空撕裂,像是破開一方門戶,背后神輪轉動,只留一道孤漠瘦削的背影走入其中……
《九龍天書》有記:神州有龍,其數為九,陰陽偶合,正氣為分,鱗羽夾雜,圣邪并立,魔世居異,各據一隅,地氣聚精,吐元為珠,得氣者昌,失氣者亡,化育萬物,成其精英,五甲為周,循而不息……
此處所說的九龍,說的乃是自“始界”之后,中土神州所誕生的九大勢力,分以:中原、苗疆、佛國、道域、海境、魔世、妖界、仙島等。
羽國。
九龍之一,名為平旭羽國。
據傳開國先祖君王名為“大羿”,曾平定九個欲興動亂的部族繼承者,而后創立羽國,至此才流傳出“羿射九日”的傳說。
十幾年前羽國九羽內亂,墨家鉅子萬軍無兵策天鳳輔佐雁王上官鴻信平定了羽國持續三年的內戰,一統羽國。
而后,天下初定。
卻說這一日。
羽國中,忽起驚變。
非但羽國,九界皆是震動,滾滾雷鳴,駭的天驚地動,九界迭蕩,幾乎不穩,一幅天愁地慘之況。
異變持續了足足三天三夜,
但就在所有人心驚不定之際,那異變忽又如潮水退去,也就在這一天,羽國內的一座農家小院中,卻見產婆焦急出入,直到伴隨著一聲女子的疼呼,才見那產婆抱了個嬰孩小跑出來。
說來也奇。
這孩子生來異相,眉心落有一記金印,像是胎記,好似金漆畫上去的一樣,形如雷紋,不哭不鬧,更奇的是,如今正值寒冬臘月,就這眨眼的功夫,方圓十多里的蓮池內竟然開滿了蓮花。
清風拂來,都帶有一絲奇香,攝人心脾。
只以為這孩子是個啞巴,那產婆還不忘照著嬰孩的屁股上拍了幾下。
等聽到那孩子不咸不淡的哭聲,才歡天喜地的笑了起來。
“是個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