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冬,臘八節。
秦笛接到杜悅笙的邀請函,請他這位“百代唱片公司”的老板,參加“大世界群芳選舉大會”,并且做歌曲決賽環節的評委。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選美比賽,參加的多半是青樓女子,但因為五四運動的緣故,女***愈演愈烈,良家女子也可以參加。
秦笛原本對此事不感興趣,不過秦月說跟陸小曼、徐志摩、張恨水、卓青丘等人,約好時間要去看熱鬧,所以他心中一動,也帶著晏雪參加了。
他到了現場才發現,評委總共有十八人,除了五位純粹的音樂人之外,還有三家電影公司的老板,三大唱片公司的負責人,以及魔都的頭面人物,除此之外。青白黨來了一位本地負責人,大赤黨顧及名聲沒有來,再加上一位特殊人物,從總統寶座上退下來的黎元洪。
黎元洪才六十出頭,但是膚色暗淡,看上去有幾分老態。
在座的評委中,有一半年過五旬,可謂人老心不老;剩下的也都在三四十歲之間。秦笛算是比較年輕的帥哥了。
有人沖著秦笛點頭,有人看著他竊笑,還有人低聲私語:“咦?這家伙不是天閹嗎?怎么敢出來看姑娘了?”
秦笛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忍住怒氣,閉目養神。
杜悅笙被嚇得不輕,趕緊走過去,對他附耳說道:“張先生,小心禍從口出,有些人你惹不起。”
那人身子一顫,趕緊點頭:“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等了一會兒,買票進來的觀眾越來越多。
晏雪人生的太美,不斷被人搭訕,因此煩不勝煩,她便蒙著半張臉,躲在大廳一角。看見秦月進來,她才走出來。
秦月并不見外,拉著她給朋友介紹:“這是我妹妹,怎么樣?比那邊的花魁漂亮多了,像不像仙女兒?”
那些人各自露出驚羨的神色,此前也有人見過晏雪,知道她經常出現在秦笛身邊,所以不敢造次。
張恨水贊嘆不已:“見了晏雪姑娘,我書中的女主角有著落了!”
有人甚至當場想作詩,無奈周圍亂糟糟的,一時作不出來。
徐志摩看著主席臺上的秦笛,心里就有氣,嘴里說道:“秦月,你哥哥懂不懂音樂?坐在上頭濫竽充數吧?”
秦月笑道:“邀請函本來是發給我爹的,我爹懼內不敢來,所以我哥來了。”
眾人哈哈大笑,卻不知杜悅笙請的本來就是秦笛。
主席臺上,張乃景的叔叔張墨豐,坐在秦笛的旁邊,笑著追問:“秦少,聽說你買了百代公司,是嗎?”
秦笛點頭:“是,我鬧著玩的。”
張默豐微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男歡女愛,只算平常事,等會兒看中了哪個姑娘,不妨留張名帖,讓杜先生送到你家去。”
秦笛微微搖頭:“您說笑了。我煉的童子功,練成之前,不近女色。”
張墨豐吃了一驚:“你練的哪門子邪功?秦家還指望你,傳宗接代呢!”
旁邊有人聽見了,禁不住轉頭看向秦笛。
這年頭,男子十六七就可以成親了,哪有二十六歲還練童子功的?所以秦笛這樣說,分明是“不能人道”的借口!
黎元洪干咳一聲,“哈哈”笑道:“前有司馬遷,后有李延年,能成大事者,都是奇偉男!”
主席臺上響起一片“吃吃”的笑聲。
秦笛轉頭望向黎元洪,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大總統,你得注意身體了,若不然,只怕活不過五年。”
聽見這話,眾人都露出吃驚的表情。
秦笛敢這樣說,是因為黎元洪下臺四年,早就沒有權勢了,自從曹錕上臺之后,他的日子越過越苦,甚至被逼著逃往日本,然后又來到魔都,接受杜悅笙的幫助。
黎元洪心中發怒,嘴里咳得更厲害了。
“哼,不當人子……不聽人言……我是在幫你,好壞都分不清!”
杜悅笙在旁邊很后悔,暗道:“早知如此,我不該請秦先生來。秦先生功力深湛,而且年少多金,但他太孤傲了,言談之間,很容易得罪人。”
在場的人都不敢多看秦笛,生怕他再說一句:“你的陽壽盡了”!
雖然說每個人都會死,但是沒有人愿意聽不吉利的話。
晏雪的耳朵也很靈敏,隔著老遠聽見臺上人的話,忍不住“噗嗤”一聲,滿面含羞,笑得花枝亂顫、
周圍一圈男人都看暈了!
“天吶,這姑娘笑得真好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古人誠不我欺也!”
陸小曼拿腳踹了徐志摩兩下,好不容易才將他踹醒。
卓青丘也為之失色,但很快收回心神,環顧四周,觀察周圍動態,搜集更多信息。
秦月伸手去揪晏雪的耳朵:“你這小妮子,不準笑!再笑撕你的嘴!你無緣無故笑啥啊?不曉得會要人命嗎?”
晏雪捂住耳朵,道:“月兒姐,秦先生在臺上惹惱了大總統,一句話氣得他欲仙欲死!”
“是嗎?他到底說啥了?”
“他說大總統,活不過五年!這么大歲數,還管不住嘴,胡說八道!”
“啊?我哥是不是瘋了?怎么敢對大總統不敬?”
“秦先生沒瘋!因為大總統先惹了他……”
“大總統說啥了?”
晏雪說不出口,面色羞紅,抿緊了嘴唇。
秦月不依,又要扭她的耳朵:“你這小妮子,越來越調皮!”
這時候,花魁選秀的歌舞表演總算開始了。
因為是決賽,總共還剩下三十位選手,每人上去唱一首歌,由十八位裁判評分,分數加起來算總分。
登臺的都是青春靚麗的女子,一雙雙眼睛,巧笑倩兮,望著裁判,落在秦笛面上的眼神格外多。
無奈秦笛面無表情,雙目似睜似閉,不知道是不是魂游天外去了,還是說他真個是太監,見不得女人搔首弄姿。
時間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這個環節的比賽才結束。
秦笛起身,對杜悅笙道:“麻煩杜先生,通知九號和十四號,征求她們的意見,愿不愿到百代公司簽三年的協議。此事不必勉強。”
杜悅笙趕緊答應了:“這是好事,也算她們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