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2月18日,距離春節還剩下五天,秦漢旭帶著個年輕的日本女人進了家門。
此人名叫“惠子”,身材苗條,容貌秀麗,身穿和服,面上帶著謙卑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一路鞠躬,生怕被人攆出家門。
秦兆吉和秦張氏看得目瞪口呆,想要罵秦漢旭,卻又張不開口。
這時候,秦漢旭笑嘻嘻的道:“爹,娘,我現在有官身了,你們可得給我留點兒面子。”
秦兆吉冷哼道:“你做了什么官?還不讓人罵了?”
“嘿嘿,我現在是軍需署的副署長,常駐魔都,采購物資。”
“這是幾品官?”
“爹,如今是民國了,官員不分品級。要是擱以前的話,大概是七品官。”
“七品?好吧,那也是官身了……”
秦家沒有人做官,如果按以前的規矩,見了七品縣太爺,那是要下跪的。雖然說現在是民國了,當官的身份依然高人一等。
更主要的是,秦兆吉不忍再苛責兒子,既然媳婦進了門,只能咬著牙認了。
從這天開始,秦家大院多了一個來自日本的小媳婦。
幾次家宴之后,惠子的情況漸漸展露出來。
惠子全名“井上惠子”,日本關東千葉縣人,會講漢語,雖然不太流利,但可以交流。她說自己有中國血統,祖上是宋朝過去的漢人。她的父親在千葉大學教書。她畢業于上野商務專門學校,偶然結識了秦漢旭,便喜歡上他了。這次她跟著來到魔都,想在這里開一家書店,可惜還沒有湊夠資金。
按理說,秦家的產業,也有秦漢旭的一份。不過,秦家經過秦漢良炒股大虧之后,雖然紗廠漸漸恢復了元氣,但老爺子一下子拿不出太多錢。
于是乎,二哥秦漢承又一次挺直腰桿,說可以借一萬大洋給老三。
惠子十分歡喜,連連鞠躬致謝。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在秦笛和朱婉兩人的勸說下,秦漢承沒再去銀行上班,而是去魔都華商交易所,弄了個獨立經紀人的席位。
所謂獨立經紀人,就是自己開拓市場,為自家公司服務的經紀人。
華商交易所交易的不僅僅是股票,還有期貨物資和債券。比如說棉花,可以提前幾個月鎖定價格。再比如糧食,也可以進行期貨交易。早在1848年,美國就有了芝加哥期貨交易所。華商交易所的規模雖然沒那么大,發現價格也沒那么及時,但是可以互通信息,及時掌握價格變化。
換句話說,秦漢承主要負責鎖定紗廠和糧食的買賣價格,至于說具體的經營,則由下面的經理負責。
這樣一來,秦兆吉和秦漢良只管生產棉紗,心情放松了許多,沒那么擔心焦慮了。
糧行的經理人是秦笛選定的,此人名叫“朱軾”,乃是朱婉的遠房表兄,雖然沒有多高的學歷,但有十幾年的生意經,人品也信得過。
其實,糧行并不是賺錢的大頭,秦家真正盈利的乃是藥廠。
經過兩三年的努力,朱婉手底下有三家藥業公司,一個叫“國泰化工廠”,專門生產乙酸酐、檸檬酸等原料;一個叫“國泰制藥廠”,專門合成“天涼片”,也就是阿司匹林;還有一個叫“國泰藥業進出口公司”,掛羊頭賣狗肉,專門負責經銷藥物。等到將來,這三家廠子合起來,就可以組成“國泰藥業”的大公司了。
除此之外,朱婉還掌管著慈安堂和一個小型的醫藥研究所。
秦漢良知道藥廠的存在,但不清楚賬目的具體情況。
他知道朱婉賺錢了,卻不曉得賺了多少。
這時候,天涼片已經賣到了全國各大城市,每個月的收入高達五萬銀元。
對于大水一樣流淌進來的錢財,朱婉早已經麻木了。
她只對治病救人感興趣,對錢財沒有太多的想法,恨不能壓低價格,將“天涼片”賣給每個病人。
隨著秦笛一天天長大,話語權逐漸提升,朱婉開始放權,將經營藥廠的事交給他去管。
她給兒子請了兩個保鏢,然后任憑他隨意折騰。
她并不知道,這些年里,兒子一直在潛心修煉,身體發生了質的變化。
秦笛修煉的真氣逐漸增多,聚集在拳頭上,能一拳擊碎鵝卵石,散布于皮下,則形同于金鐘罩鐵布衫,如果跟人交手,十來個大漢近不了身。
然而他從不展示自己的功力,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境界太低了。
1912年2月12日,裕隆太后代替皇上溥儀,頒布了清帝退位詔書,授袁世凱全權組閣臨時政府。3月10日,袁世凱在上京正式出任臨時大總統。參議院遷往上京。5月臨時參議院決議,國會采用兩院制,分成參議院和眾議院。
這時候,秦笛依然自由自在,沒有去上學。他將主要精力放在醫藥研究所。
研究所聘請了五個人,兩個化學家,一個生理學家,一病理專家,還有一個細菌學家,再加上朱婉這個醫生,和秦笛自己,總共七個人。
生理學家和病理學家另有專職工作,他們是圣約翰大學的教授,只在業余時間前來研究所。
也就是說,研究所主要研究人員只有三位,分別叫黃仁茂,張謙倫,洪世寶,都是年輕人,國內培養的大學生,沒有留過洋。但凡留過洋的人,一個個心高氣傲,也不會來這個小型的研究所任職。
秦笛跟他們簽了五年的協議,第一年的月薪150大洋,以后每年增加10%,但沒有研究成果的署名權。
三人大喜,欣然同意,因為這算是極高的工資了,換到別處,連一半都拿不到。
要知道,這年月的平均薪水很低。1912年魯迅從日本回國,每個月的工資只有30元!他可是留過洋的!
至于說不能署名,那也無所謂了!
雖然說做研究很辛苦,但是誰能保證,三五年內,就一定能出成果呢?
想出成果可不容易!這是在落后的舊中國,一窮二白,兩眼一抹黑,溫飽都成問題,缺乏科研文獻,資料都查不到,連跟隨國外的新科技都很難,還怎么敢奢談創新呢?
所以說,對于這些研究人員來講,這家小型的研究所很值得懷疑,搞不好運轉一兩年就關停了呢!
有人在心里琢磨:“關就關了唄!我簽的又不是賣身契!只要在這里干一年,賺1800大洋,就該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