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黃太吉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德世子居然已經離開了旅順。
甚至是壓根兒就不知道擋在他面前的,不過只是一群菜鳥罷了。畢竟這群菜鳥給了他極為沉痛的教訓。正因如此,他才會不斷派兵進攻明軍的長壕,絕不要不計代價打下這里的勢頭。
清晨時的金州,很靜,盡管大地仍然被冰雪覆蓋,寒風刺骨,但是樹林子里卻仍然傳來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太陽正在從東方的海平線上緩緩升起,最后將溫溫的陽光投到大地。
就在這一片寂靜當中,突然一次次爆發出劇烈聲響。清晨的微風甚至吹來了鼻的硝煙,那是硫磺味、硝石味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在長壕邊棚子里打著嗑睡的尚可愛,瞬間就被驚醒了,不過他只是愣了愣然后就在那里聽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音。明軍的炮聲,好象要將整個世界都劈開似的。
隱約的還能聽到火銃發出的銃聲,但更多的卻是大炮傳來猛烈的爆炸聲。
紅衣大炮多的就像火銃一樣!
“不知道皇上又讓那個倒霉鬼進攻了!”
聽著炮聲,尚可愛的心里產生各種各樣的想法,隨后,他走出了棚子,站到長壕邊,就看到在雪地中,上千人正那里朝著明軍的長壕沖去,盡管他們的沖勢看似很猛,但是,很快他們的腳步就停下了!
和過去一樣!
尚可愛咧了下嘴,面上盡是輕蔑之色。
難道就不知道,這樣殺過去是給明軍送人頭嗎?你總得能沖過那道鐵絲網吧!然后,他繼續朝看戰斗的方向看去。
那里似乎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好像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一切好象只剩下了連綿不絕的銃聲和震耳欲聾的轟隆聲。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在平靜的大地上空回響著。這種混雜在一起的聲音響了不一會,然后一切就結束了。
不用看,必定又丟下了不少尸首。
“這樣打下去不行啊!”
即便是尚家最沒出息的人,尚可愛也看出來了,這樣的打法肯定破不了明軍的長壕,他沉思看,誰都能看出來,那幾道鐵絲網瞧著不起眼,可真的要命啊!
用刀砍,砍不斷,斧頭跺,跺不斷,可……突然,尚可愛的眼前一亮,他用手比劃了一下。
“用,用剪子呢!”
用剪子!
聽著尚可喜的建立,面色鐵青的黃臺吉疑惑道。
“用剪子能剪斷嗎?”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那幾道鐵絲網就像是長城似的死死的擋在大清的巴圖魯面前,一但沖進去,即便是最彪悍的巴圖魯,也會像死魚一樣,站在那里任由明軍用火銃銃殺。
打過去,根本就是送死!這陣子士氣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即使是身在大帳中,黃臺吉也能感受到士氣的松懈,當然,更讓他擔心的還是那些蒙八旗,現在消息早就傳來了——皇上福晉被明軍搶了!
草原上強者為尊,大家不介意自己的媳婦被人搶了,但關鍵是你得搶回來,你要是連搶回來的本事都沒有,那還有臉再當什么皇上。
要搶回來!可天殺的明人,怎么就那么狠,居然用帶刺的鐵絲網在長壕前拉出了墻來,不是一道,是十幾道!
明人什么時候那么有錢了!
“肯定能,只要力氣大就行,皇上,以老臣看來,可以先派一隊敢死隊,不計代價的殺過去,和過去一樣,拼命破網,老奴問過從前面撤下來的人,明狗就那么幾道鐵絲網,只要剪開了鐵絲網,他們都沒有披甲,殺到長壕里,肯定能像砍瓜切菜似的,把他們殺個干凈!”
打從幾年前率領幾萬軍民跨海投降大清后,尚可喜可以說是三順王中,對大清最忠心耿耿的人,與其它人還有些小心思不同,他甚至恨不得粉身碎骨報效大清,那怕是尚可喜和后金有血海深仇,父親尚學禮被后金打死,母親在他十八歲那年被后金掠至軍中,慘死于帳內!但是他卻都不計前嫌,大義凜然的讓人佩服!
可謂至死不渝,忠心的讓人感動!
別說甚至就連刻薄寡情的康麻子對他的忠心也是感動的很,那怕是他兒子反了,后來令其自殺后,對尚家也是恩寵不斷,甚至到了晚清時后代還是晚清重臣,受命出洋考察憲政。
而現在尚可喜那也是忠心耿耿的說道。
“皇上,要是皇上信得過老奴,老奴先令人打造鋼剪,然后再以“天助軍”千人沖殺明狗軍陣,用鋼剪剪鐵絲,主子只管以三百白甲墊后,待到老奴麾下的奴才剪開鐵絲后,再以白甲兵陷陣、破長壕!”
三百白甲!
帳內的眾人聞言無不是為之一驚!
大清國什么時候一次投入過這么多的白甲兵!
也就是老汗還活著的時候,下令每牛錄抽一百甲,其中10人為白擺牙喇,40人為紅擺牙喇,白甲兵即是屬于兵中的精銳。
白擺牙喇被明軍稱之為白甲兵,基本上是由大清每個牛錄的精銳戰斗力量組成。巴牙喇就是從每個牛錄中選出弓馬武功最好的十人組成。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精選出來的精銳,后金軍隊一旗的軍兵均過上萬人之多,但其中白擺牙喇也就幾百人,其精悍如此,按照某些清粉的吹捧,他們無一不是像“戰狼”一樣,都是以一敵百的精銳。
雖然那些人吹起來嘴上能跑車轱轆,可白甲兵的戰斗力確實不錯。擺牙喇人數雖不多,但是大清極為精銳的部隊,從努爾哈赤到各大固山貝勒,他們的親軍護衛都是擺牙喇,而到了拼殺激烈的戰場之上,偵查、督戰的依然是擺牙喇。
而現在大清國的擺牙喇,在過去的多年間,就被黃臺吉悄無聲息的弄成了他自己的護軍,其實現在也就幾千人而已,攻朝鮮的時候,十個擺牙喇就殺退了幾千朝鮮兵,斬殺數百人。三百,確實非常多了!
“主子……”
不等其它人說話,黃臺吉就揮手說道。
“尚可喜就按你說的辦!具體怎么個打法,你好好謀劃謀劃!這次要是能打進明軍長壕,破了明軍,到時候你尚可喜和你們尚家,就是朕的奴才,朕許你入旗!包括你的“天助軍”,也一并抬旗到漢軍旗!”
許尚可喜入旗,這倒是不是突發其想,而是黃臺吉一直以來的想法,這些年大清國盡管百戰百勝,但是傷亡也不少,雖說他征服了蒙古,靠著聯姻、分臟把蒙古人變成盟友拉到了大清國的戰車上,可相比于明人,他們的力量還是太少了,那怕就是他每年都派兵向前征服黑龍江兩岸、烏蘇里江兩岸的生女真,把那些人編入八旗,可是仍然彌補不了八旗的傷亡。
去年入寇,盡管看似掠來了二十幾萬漢人奴婢,還有掠來了大量金錢,但是岳托在濟南城下損兵折將八千多人,可是大清國開國以來最慘重的損失。八旗,尤其是女真戰力雖強,但是人丁稀薄。明朝只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利,大清就會元氣大傷,非十年以上不能恢復。
如果不是去年夏天為了補充兵力上的損失,黃臺吉下令對黑龍江、烏蘇里江兩岸未臣服的生女真發動數次討伐,征服了數萬生女真,那樣的損失,大清還真得幾年才能恢復。
但是,女真人丁稀薄總是現實。
怎么辦?
就只有一個辦法——準漢人入旗,把漢人編成漢軍旗!
“皇上,咱大清國可是有百萬漢人呢,”
這是當初范文程說的話,漢人!相比于旗人來說,大清國里的漢人更多,要是能把他們變成旗人,大清國的兵力必然可以暴增。
當然還有像“天助軍”這樣的漢軍!當年尚可喜來降時,興奮至極的黃臺吉大呼著“天助我也”,賜尚可喜部名“天助兵”,不過,“天助兵”還是姓尚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們都納到八旗,慢慢的變成八旗的,而不是三順王的!
對大清國來說,這無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當然,更重要的是還能夠讓這些漢人真心實意的為大清國效力。
現在自然也就把這個入旗,當成了賞賜賞給了尚可喜,用來收買人心。
“啊,皇上,不,主子,主子待尚家、待老奴是這等的恩深似海,讓,讓老奴何以為報啊!”
聽著皇上的賞賜,尚可喜立即跪下去磕頭謝恩了,這可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呀。
只不過在此之前,他頂多也就是只能在心里想想罷了。畢竟,過去他是漢人,漢人怎么能夠成為旗人呢?
現在好了,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他就可以像那些生女真,也有那些蒙古人一樣,成為大清國的旗人了。
老子再也不是三等漢,老尚家往后就是大清國的八旗,就是旗人了!
和女真人,和蒙古人一樣的旗人!
簡直就是老天爺保佑呀!
這一瞬間,他甚至恨不得粉身碎骨,以報答皇上的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