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方以智與孫之潔等人放棄了科舉的機會從京城到天津走水路來到了大連,可一般人絕對沒有可能見到大將軍的,畢竟他是平虜大將軍而非閑散的宗室。
其實方以智他們倒也沒有想要拜見的意思,他們所以會來到大連是為了應聘入大將軍幕府,現在拜不拜一件大將軍,反倒是其次。
當方以智與孫之潔等人來到大連的聚賢樓時,這座巨型樓里已經住滿了來自各地的士人,其實各地士人對于這位世子爺的評論不一,有人覺得他是大明難得一見的賢藩,有人覺得他是當世曹操,當然也有人覺得他好殺,尤好殺文官。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這位世子爺絕對是個能征善戰的帥才,在他的幕府之中必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這也是這里會聚集這么多人的原因,也就是在方以智他們進去聚賢樓時,有一個騎著快馬的男子快馬加鞭來到大將軍府。
那人一到府門前,就丟下馬鞭跳下馬,這人被帶進府之后,他跪地拜倒,卻是王府過來的信使:
“恭賀世子爺,世子妃有喜了!”
接過家信,甚至還未展開信封,朱國強便笑容滿面。
“辛苦你跑一趟,有賞!”
然后,他就這樣拿著信,足足半響都沒有展開這封信。
當爹了!
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切降臨的時候,朱國強還是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
“可惜了,不能回濟南看看。”
心里這么尋思著,他甚至想直接穿越回濟南,到李靜蕓身邊,可是這邊總是很有忙不完的盡的事情。
“哎,先能把這個客人見過了再說吧。”
在旅順的雙島灣碼頭上駛來了一艘三桅遮洋船,與后世不同,在帆船時代,作為深水港的旅順口反倒不適合作為港口,而后世作為海上養殖基地的雙島灣,卻是這個時代最適合停泊船只的海灣,就像19世紀之前的澳門一樣。
在船經雙島的時候,坐在船上在船的祖澤溥,偶爾會把目光投向灣口的雙島,當年東江鎮總兵毛文龍就是在島上為袁崇煥嬌詔殺死,也正是從那時起,對于遼東的將門來,心里就只剩下了兩個字——自保。
船入雙島灣,灣中泊著數十艘大小不一的海船,雖然談不上桅帆如林,可這樣熱鬧的港口,在遼東也是少見的很。
“看來,大將軍理政確實有那么幾分本事!”
祖澤溥有心里自言自語道。
因祖澤溥一行人上岸后,很快就港口的官員相迎,在得知他們來意后,便后港口的官員就派來數輛馬車供他們使用。
車,是四輪大馬車,對于這種四輪馬車祖澤溥倒也不陌生,畢竟,早在幾個月這種最早時興于濟南的馬車就已經被商人賣到了錦州,不過與錦州年久失修官道不同,從旅順往大連去的路卻是碎石路,雖然有些顛簸可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
“二少爺,小的聽說這幾個月,德世子的平虜軍,整天就是修路,估計修的就是這樣的路,先前小的還不太明白,現在想想,平虜軍用路把各地聯在一起,要是以這樣的大馬運兵,一天可以行軍百里……”
感受著這種彈簧馬車的輕微的顛簸,費明杰頗有些感嘆的說道。
“好像這種四輪彈簧馬車也是從濟南專出來的,再加這個官道,哦,對了,好像山東那邊也在修路吧!”
四輪彈簧馬車出自于濟南,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一開始是為了工地間運輸材料,需要大量重載四輪馬車,后來自然擴散到各個行業,甚至就是南下的時候,南下大軍也是搭載著大量四輪馬車。至于山東各地修路,那也是“以工代賑”的需要。
心不在焉的祖澤溥,只是輕應了一聲,然后把視線投向車窗外,透過車窗的木格,他看到遠處的山坳間一陣黑壓壓的馬群正在那里奔騰著。
“居然有這么多馬……”
祖澤溥有些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錦州附近就生活有蒙古人,過去也見過比這更大的馬群,但是在明軍里,還沒有那家會有這么多的馬。
“二少爺,這些馬應該是他們上次打下沈陽時搶來的,聽說東虜的馬場都讓他們搶空了,足足搶了好幾萬匹馬,而且大多數都是母馬,都是東虜從蒙古人那里弄來的,咱們這次來這可是對了,往后只管從他們這里買馬就行了。”
其實過去對于遼東軍來說,想買馬很容易,那時候不少蒙古人都依附著他們,可現如今卻不行了,除了還有小部落依附外,大多數蒙古人都投奔了東虜,號稱兇名赫赫的女真鐵騎,其實大都是蒙古人,他們自己不過只是騎馬步兵而已。
“嗯,確實如些……”
深吸了口氣后,祖澤溥的心里卻是一陣五味雜陣,人家德世子是越打越強,反觀遼東軍呢?
哎……每年糜費幾百萬兩軍餉,可論兵勢遠不及平虜軍啊,這些馬是他們搶的,地盤也是他們搶的,甚至就連……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炮聲。
突如其來的炮聲讓祖澤溥的臉上有些變色,護衛在一旁的家丁,也匆匆圍在馬車周圍。
“大家伙別擔心,這是咱們平虜軍在訓練呢……”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更密集的炮聲。
聽著炮聲,祖澤溥頓時來了興致,便對車夫吩咐道。
“到那邊看看去!瞧瞧大名鼎鼎的平虜軍!”
不一會后,他們便來到了一座小山包上,立于山包上,他們看到一支約有五六千人的隊伍,正列著整齊的軍陣,軍陣中旗幟飄揚,十數門紅夷大炮不時炮擊著遠處用白石灰畫出來的方格。與此同時,列著隊的兵卒整齊邁進,然后突然又停下。
伴隨著一陣銃聲,曠野上便升騰起一團團白煙。
“這也太闊綽了吧!”
祖澤溥的心中暗自叫道。
雖說遼東軍軍費充足,可還沒有闊綽到像他們這樣,成天鳴銃放炮的,畢竟火藥那是要用錢買的,可是平虜軍卻像火藥銃子不要錢似的,在那一個勁的放銃,這那里是放銃,分明就是打銀子啊!
在他們驚訝之余,又看到約莫有上千名披甲兵從陣中殺出,戰法看起來倒是極嫻熟非常,良久,祖澤溥都無法平靜。
“平虜軍當真不是浪得虛名啊!!”
盯著再次整隊的平虜軍,祖澤溥若有所思的想著,恰在這時,已經整隊準備離開的平虜軍隊伍中,歌聲突然響了起來。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不是一個人在唱哥,而是所有人都在那里唱了起來。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威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矜。一呼同志於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凈胡塵,誓掃虜奴不顧身!”
數千人齊聲高歌的聲勢甚是驚人,即便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祖澤溥,一時間也被歌聲給驚呆了。高亢的歌聲響徹云霄,只震得眾人心頭大震。
“誓掃虜奴不顧身……好一個誓掃虜奴不顧身!”
沉默良久,祖澤溥禁不住大聲叫好起來,不過他的目光卻顯得有些復雜,直到那支大軍離開時,回過頭看到一旁邊的車夫,似乎沒有什么興致,便隨口問道。
“怎么?你不喜歡看過!”
“這有什么看的啊,平虜軍天天操練,天天都能看到,也就沒什么新鮮的了!”
他的話音剛落,祖澤溥便驚訝道。
“什么?天天操練!這,這當兵的能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