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臣聽說荷蘭人的船上裝了不少軍火,據說一開始是準備賣給我們的。”
小冰河期的秋天來的很早,也很短,還不等人適應秋風,溫度就一天天的變冷了,是冷,不是涼。
穿著身圓領衫的石磊騎在馬上,跟在世子爺的后面,一對眸子偶爾的會投向遠處,就像是擔心周圍會不會冒出居心不良的匪類似的,其實,這根本就不可能,或許軍馬場看似荒涼,可軍馬場內外都是對世子爺感激涕零的軍戶!
要是有匪徒,不等他們進入馬場,估計就被軍戶們拿下了。
“哦?那些荷蘭人居然想當軍火商,他們現在還用著火繩槍呢,還不如百姓們手里的燧發槍,賣給誰啊!”
同樣穿著身圓領衫的朱國強臉上溢滿了得意的笑容。
現在明軍用的是擊發槍,至于百姓用的是燧發槍,前者更可靠、更準確,而后者……用起來更便宜。
現在的大明武備可是遠遠領先于世界各國啊。現在歐洲的燧發槍不過剛發展起來而已,還沒有普遍裝備,不過,這些歐洲人也就是靠著火繩槍征服了半個世界啊!
“我是擔心他們在咱們這邊賣不掉,會不會賣給其它人。”
“其它人,你是說建奴!”
話聲落下時,看到一群馬在草地上緩緩奔馳。
朱國強笑著岔開了話題,扭頭道。
“許安林,咱們這座馬場,今年明年能育出多少新馬?”
馬政司主事許安林原本是太仆寺小吏,太仆寺是大明專門負責馬政的地方,這個衙門或許沒有辦好大明的馬政,但許安林養馬確實有一手,雖說他對育馬是外行,可是朱國強給他拿來了《養馬學》等教材,那些教材系統完整,內容豐富,在這個時代絕對堪稱神書。
甚至平虜軍現在的育馬,就是有樣學樣的借鑒了書里的育馬知識。
“回世子爺話,咱們的軍馬場一共有7586匹母馬,另外有36482母匹寄養于各衛的軍戶家中,目前有九成的母馬已經懷上了小馬,明年至少產出四萬三千匹馬,估計會有三萬匹左右是公馬,……”
點點頭,朱國強又對許安林道,
“許安林,你記住,想要育成新馬,就不能混雜種馬,公馬一定要去勢,無論是軍馬場的,還是民間的……”
在這個時代馬政很重要,騎兵需要軍馬,炮兵需要挽馬。就是民間的馬車也需要輕重挽馬。而偏偏低劣矮小的蒙古馬,從來沒有經過系統科學的選育,既不適合騎兵騎乘,也不適合軍民挽用,所以必須改良蒙古馬。
于是朱國強便借鑒了俄羅斯培育頓河馬的改良方式,以阿拉伯純種公馬與蒙古母馬雜交至第五代,再將其后代橫交固定,即可產生與頓河馬相似的新型馬。
不過,現在遼東并沒有阿拉伯馬,現在育馬用的是朱國強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黑科技”——阿拉伯馬凍晶,價格便宜、量大。不過范·迪門他們過來之后,朱國強已經向荷蘭人發出了一個訂單——委托他們從奧斯曼的巴格達省購買300匹阿拉伯馬,在這個時代,進行遠洋貿易還真離不開那些“海上馬車夫”,他們不僅掌握著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航海技術,而且還在世界各地建有貿易站,有些東西離開他們還真不一定能買得到。
至少眼下,這些荷蘭人對大明來說還是有用的。在軍馬場逛了半天,在侍衛們升起了炭火烤羊時,朱國強示意石磊坐在到自己身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隨口說道。
“你覺得范·迪門會把武器賣給建奴?”
“世子爺,以那些西洋人貪財的性子來看,他們帶了那么多武器過來,肯定不會再帶回去的,離開大連后,他們只要轉個彎,就能到朝鮮,從那可以直接把船上的火器賣給建奴。”
“四石,那以你之見,應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沉思片刻,石磊說道。
“世子爺,這幾天荷蘭人一直在往船上裝棉布、綢緞以及香皂還有其它的各種商品,他們好像把軍火都裝到了其中的兩艘船上,咱們不妨直接把這兩艘船處理掉。”
石磊口中的處理是怎么處理?肯定是弄沉那兩艘船,這有的了辦法。不過朱國強并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沉思默想片刻后,他朝遠處看去。
“四石,我們早晚會跟荷蘭人決裂,快則四五年,慢則七八年,還是先抓住他們的一些把柄的好,有了這些把柄,咱們才能在決裂時丟出來,現在既然他送了把柄過來,不妨先攢著,等一等,等到時機成熟時,再興師問罪。”
和荷蘭人決裂是必然的,或許現在大明需要這個“海上馬車夫”,但是當大明在南洋站穩腳的時候,就是把荷蘭人趕出南洋的時候,巴達維亞……那里自古以來都是大明的領土啊!
要知道,那里的土邦曾經可是接受大明冊封的,甚至大明在那里還有舊港宣慰司那樣的衙門,這不正是“自古以來”的名證嗎?現在不過只是一時權宜之計罷了。
“可是那些武器要是落到建奴的手里,肯定會給咱們造成威脅的!”
“只是一些火繩槍而已。”
冷笑之余,朱國強反問道。
“四石,你猜,現在有沒有建奴混進咱們這邊偷刺探軍械機密?”
“這……”
世子爺的問題,讓石磊眉頭皺成了一團兒,連忙說道。
“世子爺,臣這就去查辦此事!”
每天都有人逃到大連,這些被建奴從關內掠到關外的百姓,這一路上不知遭受了多少劫難。盡管需要對這些難民甄別,可實際上這種甄別不過只是了勝于無,不過只是隨意詢問幾句話而已,畢竟,女真建奴是不可能逃過的,逃來的肯定都漢人。
其實,倒不是沒考慮過這些難民中可能混雜有建奴的探子,可是因為這些難民都是送到大連做工,倒也不擔心其中有探子,至少不擔心探子打開城門——因為大連沒有城墻。
而且那邊確實需要工匠和勞力。
曹爾玉也就是和這些人一起混進大連的,不過在這里他叫曹喜,是從建奴莊子里逃出來的逃奴。
對于當慣了主子的他來說,想掩人耳目并不容易,畢竟,奴隸就是奴隸,奴才不等于奴隸。
莊子里的奴隸是要挨打的,奴才那可都是主子面前的紅人。為了適應一下身份變化,他甚至特意跑到莊子里去體驗了一陣子生活,那幾天他可是沒少挨打,更是沒少受氣。到最后也是從莊子里逃出來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這個是爹告訴他的道理,后來更重要的是要在主子面前表忠心,吃這些苦主子可都是看到的,只要主子看到他的辛苦,就肯定會記得他,將來才會重用他。
這么一想,吃的這些苦也就是值得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他在大連城里招的這些苦受的這些罪,外人看不到啊。
外人看不到,主子更看不到。
“你說我這是遭的哪門的罪啊?”
頭一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曹爾玉在心里自言自語道。
對于當慣了奴才的他來說,盡管他內心千方百計的想為主子把事情辦好,可是辦的這些差事,總要讓主子看到自己的辛苦吧。
可是在這個地方無論受多少罪,受多少累,主子他也看不到啊。
而且對于主子來說,他可記不住你受了多少累,最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辦成差事。
可是這個差事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