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謝?
這倒不是劉漢儀在拍馬屁,而是發自肺腑的。
其實與很多人的想象不同,明末對待流寇的態度與歷朝歷代,至少與滿清“悉數清剿,務必剿盡”不同。即便是明末流寇泛濫,并且已經威脅到了大明根基的情況下,朝廷的官員也不止一次向崇禎提出,流寇都是因為饑荒才會變得越來越多,而且流寇中有很多都是被裹脅的良民。所以對流寇應該是以招撫為主、追剿為輔。甚至還下令官軍進攻流寇時,務必少造殺戮,而且與遼東不同,對剿寇部隊不以首計功。
至少在明朝的統治尚未瓦解的時候,大多數官方正規部隊都能遵守這一點,比如崇禎十五年,黃得功擊潰張獻忠,張獻忠棄軍逃潰,其麾下一萬多人馬,其實也是他裹脅的百姓,都被黃得功俘虜,黃得功就命令他們各自回到家鄉,只是把武器、輜重收歸朝廷。
當然,這種寬容針對的并不是“老賊”,對那些“西賊”當然要盡量殺盡,這也是為什么李自成也好,張獻忠也罷,每每都是以老營逃脫的原因,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落到官兵手里必死無疑。
在劉漢儀看來,世子爺弄出催淚彈,就是為了保護那些被裹脅的良善百姓,盡量少造殺戮,如此仁義,當然要代天下百姓感謝了,其實,這也是馬屁。
“你是謝我用催淚彈,是為了保護百姓?”
朱國強笑道。
“想法未嘗沒有,流寇中有許多都是被裹脅的,按理是應該盡量招撫,從寬對待,可你也要知道,就是這種當斷不斷,讓我大明的流寇越剿越多——流寇里有饑民、有難民,當然也有逃卒、匪類。直接釋放,其中各種不安份的人勢必還會興風作浪,往往是前腳釋放,后腳又有人起事,官軍每每都是疲于奔命,所以,這個寬啊……”
搖搖頭,朱國強冷笑道。
“不過只是婦人之仁而已,況且,我有那么寬容嗎?”
仁義?
那種不分黑白的仁義,那里是仁義,分明就是自尋死路,同樣的錯誤,絕對不可能發在自己身上。從催淚彈想到了流寇身上,他可真是想多了。亂世是什么?心狠手辣才能生存的年代,滿清為什么能奪天下?靠的可不是仁義,靠的就是狠!
這年月,想做天下,就必須要狠!
要是崇禎能狠上幾分,又何至于丟了天下?
世子爺的話,讓劉漢儀的心頭一緊。
糟了,拍馬腿上了!
看著神情有些尷尬的劉漢儀,朱國強笑道。
“好了,眼下如何剿寇,還輪不到咱們擔心,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用泰山壓頂的勢頭,往朝鮮壓過去,壓得黃臺吉喘不過氣來。”
劉漢儀連忙答道。
“世子爺所言甚是!”
隨口笑了笑,朱國強又吩咐道。
“傳令下去,讓大連兵工廠立即制造五萬枚十八斤催淚彈,送到前線,至于辣椒可以到府里提取。”
種了那么多辣椒,先前還真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呢。其實種的也不多,大概也就十幾畝吧。幾千斤而已……
哎,明朝人不能吃辣啊!況且那還是朝天椒。
既然明人不吃,那就請黃臺吉吃吧!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靠著幾千枚試用的催淚彈,明軍的攻勢簡單就是無往而不利,這種甚至可以把人活活熏死、嗆死的催淚彈,對于建奴而言,根本就是無法抵擋的神器。甚至比開花榴彈更為致……致敗,面對被打進城來的催淚彈,他們只能哭著喊著逃出花了大功夫建成的棱堡,不知多少建奴就那樣直接順著荷蘭式棱堡的土坡滾掉進了護城河里,然后沉于河中,他們的身上可都穿鐵甲!幾十斤的鐵塊壓在身上,掉進河里還有什么活路?
看似不可易守難攻的棱堡,居然被接連二連三的攻克,至于守城的人,有不少直接成了淹死鬼。
又是一場沖殺,當那些騎在戰馬上明軍,到處追擊著逃跑的建奴兵士,像是砍瓜切菜似的把他們砍倒在地時,在他們的身后,從東溝堡冒出來的煙霧正在慢慢的變淡。
幾騎明軍的騎兵來到煙霧的邊緣,就立即被嗆得大聲咳嗽著,匆忙離開了煙霧,隨著最后一個逃跑的建奴被殺死,一切又歸于了平靜。
煙霧開始慢慢的散開了,那些端著槍的戰士們,歡喜著來到了東溝城,一路上他們沒有遭到任何抵抗,但在他們面前,還有不少眼睛被熏瞎的建奴,他們在那里一邊。
趴在地上的鰲拜一動都不敢動,他的臉上圍著布。
當他們來到城下的時候,只看到護城河里到處都是尸體,除了飄浮于水面的尸體外,隱隱約約的還能看到河底有更多的尸體。
當他們爬過高兩丈的土墻斜坡時,他們的眼前盡是一片狼藉的,無數的槍支散亂的扔了一地,遠遠的還傳來的一陣陣受傷的建奴的求救聲,他們的眼睛被熏瞎了,強烈的刺痛讓他們絕望的呼喊著,甚至祈求著別人能一刀結束他們的性命。而城中還有很多戰馬在那里瘋狂的嘶叫著,它們同樣也在催淚彈的刺激下,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很快,他們的愿望就得到了滿足,稀落的槍聲時而在城內回響著……
鰲拜簡單有想死的念頭!
命真大!
但凡是知道他的遭遇的,都會暗自佩服一聲。
在濟南城下,天火沒有把他燒死。
在金州明軍的炮火沒有把他炸死。
甚至于這一次,那么多人被熏得或是沉入河里淹死,或是逃出毒煙后被明軍的騎兵追上去砍死,可,他還是活了下來了。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
命真大啊!
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那怕一絲的慶幸,這一次,又活了下來,往后呢?
到了主子身邊,跪下磕頭,然后稟報主子這里發生了什么?
接著,別人又會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小子命大啊!
命大不大,鰲拜不知道,現在,神情沮喪的看著遠處西垂的夕陽,腦海子只剩下一個念頭,自己的前途肯定是全完了。
這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虎口余生了!
主子該不會覺得他是個逃兵吧!
主子,奴才真不是想逃啊,實在是,實在是什么?
明軍的毒煙太厲害啊!那味道,那怕就是現在,鰲拜都覺得自己的嗓子、眼睛像是進了團火似的,燒得他掙不開眼睛,甚至就連身上都像著火似的,燒得厲害。
這明人也忒狠毒了!
怎么什么打仗的玩意都在他們那?
不過,他的心里還是有些慶幸,慶幸,當毒煙打過來的時候,他當時正在茅房里頭,被嗆得喘不過氣來的他,雙眼刺痛,眼淚奔流間慌不擇路的他,直接把尿濕了的布腰帶圍在了臉上。
這也算是巧了。沒曾想那些有尿的布腰帶居然幫他擋住了那些毒煙。讓他得已從城里逃出來。在煙霧里頭,當他聽到外面傳來的慘叫聲時,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逃出去,而是一動不動的趴在煙霧里頭。
就這樣趴了幾個時辰,就像地上的尸體一樣。。
也許是因為那些明軍太過大意了,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他,在天黑的時候,趁著明軍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戰場,他就趁機逃走了。
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活了下來。
“難不成尿能夠擋得住毒煙?”
鰲拜在心里自言自語道。
“又是尿濕的布能擋得住毒煙的話,那可就再不用害怕這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