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山西后,周遇吉并沒有直接去打太原,在陳永福收縮兵馬守太原的時候,周遇吉就接連拔除了包括代縣在內的多個城池,而山西各地的士紳百姓也紛紛舉旗反正。
一時間,山西境內大半的城池都重歸大明,也就是在周遇吉準備強攻太原時,他接到了義民送來的情報——李自成保定兵敗從龍泉關進入山西,往代縣,五臺方向敗退時,他就果斷的揮師北上連取五臺、代縣,切了李自成的退路不說,還領兵到了進入太行,半道上堵住了李自成。
這下子,李自成算是中了大獎了——前有攔阻,后有追兵。
這一仗,那怕他不想打,也必須要打。
鼓聲陣陣,在各色軍旗引導下,兩千余順軍步軍,浩浩蕩蕩列成了隊。
這是一色的火槍隊!
用的還都是最新式的燧發銃!
在過去的幾年間,狗鎖式燧發銃不僅傳到滿清,同樣也傳入了關內,盡管沒有得到廣泛使用,但在太原第一次接觸到滿清提供的燧發銃后,驚訝其威力的同時,一入京城,李自成就立即命人于王恭廠網羅造銃鑄炮的工匠,讓他們為大順制造火器,從紅夷大炮到石發火銃,再到手榴彈。同時,他還下令編練了幾支火銃隊,不過大半的火銃兵都在京城那邊訓練,這次他只帶了三萬火銃兵助戰,眼下隨他一起撤過來的只有不到五千火銃兵。
在保定了見識了明軍火器厲害后,李自成都想好了,等回到陜西后就盡可能多的增加火銃、火炮的數量。可是眼下,還是要先沖過這一關不可。兩三個月的訓練,大順的火銃兵已經練了出來!不僅能熟練的填裝和發射彈丸,而且還能列陣作戰。
就像韃子教頭教的那樣,兩千余火銃兵排列成縱隊,一步步的朝著明軍的防線靠近。
“不許開火!不許開火!繼續向前......”
李文丁扯著嗓子大喊道,催促著手下的人馬列成縱隊,緩緩的向前方的明軍壓上去。
從表面上看起來,他們排列的方陣與明軍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實際上區別大了,那怕是順軍的火銃兵用的也是定裝紙殼彈藥,但他們的槍管卻是滑膛槍,而且隊伍遠遠看去還有那么一點紛亂。
不過他們的士氣似乎已經恢復正常了,面對明軍的方陣徑直向前殺去!
畢竟,他們之中有不少有都是老營精銳,現在退路被堵住的他們,心里所思所想的就是殺破重圍回到陜西老家!
也正因如此,他們的士氣倒不像先前那么低落。
“這周遇吉率領的明軍,估計不是正牌的平虜軍!”
從望遠鏡中除站列隊站于山谷中的明軍,李自成不禁暗喜道。
這回算是瞎貓碰著死耗子了!
由周遇吉的親自指揮的這次阻擊,還是非常專業的。他沒有選擇筑壘,而是大模大樣的在山谷中列成了隊,就等著流賊進攻。
考慮到順軍大都是騎兵,所以周遇吉只是用碎石筑了幾道半人高的胸墻,就這胸墻肯定擋不住大炮。
在后方督戰的李自成遠遠的就看見明軍的陣勢,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是天助我也,老天爺還是站在咱大順這邊的啊!”
“皇爺,要給汝侯下什么命令嗎?”
一旁的顧君恩問。
因為受傷的關系,所以前方是劉宗敏在臨陣指揮。
“不必。”
李自成笑著,
“汝侯知道該怎么做!”
他的話音剛落,山谷中就想起來悶雷一般的炮聲。
劉宗敏已經命令發炮了!
那怕撤退的匆忙只帶了一些小炮,但這樣的小炮仍然能打飛那些碎石墻,在火銃上前的同時,后方的騎兵也在跟進。
騎兵押著步兵!
這是李自成打仗最常用的辦法,瞅見機會,騎兵就能趁勢殺過去。
從望遠鏡中,瞧著他們排列出了還算嚴整的陣勢,李自成不禁點頭說道。
“到底還是我大順的老營兵啊!”
“皇爺,”
顧君恩舉著個望遠鏡看了看,回頭對李自成道。
“明軍火器厲害,這么沖撞上去,就是打下了來了,傷亡也必定不少啊。”
李自成冷笑道:
“傷亡?現在最要緊的是殺過去,和陳永福會匯,就是不能會匯,也要想法子到黃河邊,回陜西老家,要不然,咱們全都得擱在這!死人,打仗啥時候不死人了?就是人死光了,不打掉這只攔路虎,咱們都得死在這……”
皇爺的話讓顧君恩后背一涼,急忙恭維道:
“皇爺英明!”
他剛說到這里,戰場上忽地響起了一陣更為密集的炮響!
在順軍的炮擊下,那些半人高的石塊胸墻不斷崩飛,倒塌,可即便是如此,周遇吉仍然冷靜的等待,他并不急于開槍,更不急于開炮,只是下令讓官兵們作好防御。
“居然學會用炮火壓制了!”
冷笑之余,周遇吉又一次下令道。
“告訴弟兄們,放他們進來,靠近了打!”
與此同時,流賊先進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眼看著他們很快就靠近到大約四百多米的距離上了,但是官軍還是沒有開槍,也沒有放炮,這一幕倒是讓劉宗敏的心里有些沒有底。
不太對勁啊!
四百米……
三百米……
兩百米……
扛著火銃的流賊盯著胸墻后方明軍一步步的向前行進著,他們的心里暗自慶幸著明軍沒有發炮。
只要殺退這伙明軍,撤到了陜西,大家伙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為了能夠重振士氣,李自成特意給他們畫了一個大餅——等到了陜西,每人授田一百畝!
這是李自成仿著平虜軍開出的條件的“回陜西、分田地”,回到了陜西,所有的老營兵都能授田。這可是和明朝那邊兒學的法子,其實也就是畫餅充饑而已,不過即便是如此,仍然多人為之心動。當然,到底有多少人能夠活著回到陜西,能夠分到田,那也就不一定了。其實這也就是臨時弄出來用來鼓動人心的玩意兒而已,至于到時候怎么兌現承諾并不在李自成他們的考慮范圍內,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到陜西。
可是對于那些普通的大順兵丁來說,這卻給予了他們從未有過的希望。
只要打贏了官軍,他們就能回到陜西,到時候永昌皇爺就會給他們分田分房子!大家伙就能過上安生日子了……
這日子,想想都讓人高興!
就在他們憧憬著未來的時候,突然,他們發現胸墻后的官軍笑容變得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