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式步槍!”
紛紛揚揚的雪還在下著,在室內教室中,訓練官拿著一支三年式步槍,講解著。
“這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步槍,也是唯一的后裝線膛步槍,它使用易燃紙殼定裝彈,這種子彈裝彈時,不需要撕破它,它的紙殼只要接觸火星就會迅速燃燒,每分鐘射速超過十發!有效射程六百米!”
盯著墻上的掛圖,蘇云似乎又回到汝寧衛的日子,那時候,他也像現在一樣學習武器的使用。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學習使用的是擊發槍。在大明只有軍戶可以使用擊發槍,普通的百姓只能購買燧發槍。但是軍隊中使用的卻是后裝擊發槍。
在訓練官講解著如何操作武器時,陰暗的教室中,所有人必恭必敬坐在那里,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放著步槍。
三年式步槍,是一種極其簡單的,幾乎不會發生故障的武器,不過盡管如此,他們仍然需要學會拆卸它,其實除了活門之外,它和擊發槍以及燧發槍并沒有太多的區別,所以大家伙上手也很快,畢竟他們在結構上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在接下來的兩天中,蘇云和其它人一起訓練,一起休息,似乎他和別人一樣也成了一個等待考核的新人。也正是這樣的同吃同睡,讓他結交了不少朋友,從他們那里也得到了很多所需要知道的消息。
雪下了三天,終于停了下來。這天太陽剛一出來,訓練官就面無表情地看著列隊站好的新人。
“全體都有,今天的課目是冬季武裝行軍,背好槍在外面列好隊,我們在接下來的兩天中,要行軍160里。”
對于這樣的訓練,絕大多數人都知道原因,步兵步兵,就是靠著雙腿走路的兵,只有少數有露出一絲不解,現在剛下完大雪,路上的雪那么厚,天氣那么冷,為什么要出去走路?
而且還是160里!
而且是兩天!
“出發時,排隊領取餅干和罐頭,你們記住了,你們每天一盒壓縮餅干,五個人一盒罐頭,行軍時罐頭要輪流背負。”
“罐頭我來背吧,才三斤多,不重。”
終于輪到蘇云時,同伍的趙林笑呵呵把罐頭裝在自己的包里,對此,其它人并沒有客氣,而精明的人都知道,這次行軍,同樣也是一次考核。
甚至大家伙兒也知道,趙林為什么會主動擔負起這個重活。他以為多干些活就能增加他通過考核的機會。
可這個天底下的事,哪有那么簡單。軍隊這種地方又不是招苦力,不是說誰多干活就能夠占到便宜的。
在雪地里行軍是很耗氣力的。加上路上的積雪很少有車馬踩踏,在積雪中行進時其中艱辛可想而知,不過沒有任何人會有怨言,軍戶子弟知道,打仗不分天氣的道理,而民戶子弟害怕因為有怨言,被扣了分,自然也就不敢發出什么怨言了。
所有人都埋著頭,向前行進,有時候經過一段被壓實的道路時,他們會立即加快速度,但是在這樣的路上行軍,那怕就是靴底上有防滑的鐵釘,也很容易摔倒,有時候一個人摔倒還會連累其它人。每到這個時候,騎在馬上的訓練官,就會策馬奔來,大聲喊罵道。
“快點,快點……你們這群廢物,連行軍都能摔跟頭……跟上部隊,快點!快點!”在他們站起來的時候,訓練官還會扭頭沖著后面大喊著:
“給老子快一點!……別他娘的跟騷娘們似的,慢慢吞吞的,等著讓土耳其佬宰你們那……保持隊形,快點……”
訓練官是騎著馬的,可是這并不妨礙他不停嘲諷著落隊的人,嫌他們跑的太慢,嫌他們太容易滑倒,嫌他們不像男人。總之一句話,就是對他們極盡諷刺。恨不得把他們一個個的都當成孫子一樣的收拾。
不過,他并不是什么時候都騎馬,到了有積雪的地方,他會跳下馬,然后牽著馬行軍。雪地中行走,人不時會陷進雪里,每拔出一步都很費勁,跑自然是跑不動了。
經過有積冰的地方,隊伍里不時有人滑倒,常常是滑倒一人,帶倒一串。這個時候,訓練官的罵聲自然又響了起來。
和所有的軍戶子弟一樣,從幾歲的時候,蘇云就接受了衛所里的訓練,為此那時候他可是吃了不少苦頭,盡管已經出戶七八年了,可是他仍然能跟得上隊伍,直到這時他才知道以前的訓練對他有多重要。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么那些大伯叔叔們在操練他們的時候,一個個都是拿著他們當成后娘養的。恨不得把他們往死了收拾。因為在大營里,沒有任何人會照顧她。
“快點,快點!”
在訓練官的督促中,他們鉚足了力氣,緊緊的跟在前面人后面低頭費力地向前行進著,偶爾有人摔倒了,那怕就是摔的很痛,他們也會立即迅速爬起來,然后繼續前進。
而到休息的時候,訓練官們又會督促著他們,讓他們檢查自己腳,換上一雙干裹腳布,。
“把換過的裹腳布在雪里搓一搓,在外面凍一會,然后再裝到大衣內袋里,別忘了檢查一下你們的腳……”
在訓練官的督促下,他們紛紛換起了裹腳布,明軍的裹腳布是為了搭配軍靴,相比于松松垮垮的布襪,它的保暖性更好,這一層裹腳布和羊毛軍靴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護戰士們的雙腳。
到了晚上,等到扎好帳篷時,累的都喘不動氣的眾人,默默地看著他開罐頭。
打開罐頭,又把肉罐頭倒進小鍋里,看著趙林在那里忙前忙后的樣子。
蘇云問道。
“林子,你為啥想要當兵?”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幾個人都是一愣,顯然,他們都不明白蘇云為什么會這么問。“為啥?”
趙林坐了下來,好一會才說道。
“俺也不知道為啥,反正小時候,瞧著軍戶家的孩子一個個別提多牛氣了,就是地主家的少爺也比不上他們,反正,反正,小時候看著你們,我就尋思著,等長大了,非得當兵不可,咱也列個軍籍,也讓俺兒,俺孫都能像你們那樣活著。”
趙林的話聲一落,伍長就在旁邊罵道。
“你小子巧罵人哪!”
“伍長,沒,沒有,俺,俺不是那個意思……”
望著不知所措的趙林,蘇云笑道。
“伍長在和你開玩笑呢,對了,你拿保書的沒少費功夫吧。”
“那可不是,俺和你說啊,當時為了拿那個保書,別提費了多大勁了,沒有人愿意給俺做保啊,就是捧著銀子,想送都沒地方送,那把俺給急得啊……”
當趙林說道著他的經歷時,附近的幾個弟兄也在那里跟著附和著說著他們當初是怎么求人,怎么送銀子,如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保書給拿到手,對于蘇云等軍戶子弟來說,他們顯然沒想到拿一個保書會這么難。
“哎,就咱們這樣還算是容易的,我聽說十三隊的有個家伙,為了能當兵,把小妹嫁給軍戶的兒子了。”
“民戶嫁軍戶,那可不就享福了?”
“問題是那小子腦子不夠使啊!”
“他傻啊!”
“是啊,就是一張保書,一個考校的機會而已,需要嗎?”
“你不也掏銀子了。”
聽著他們的講述,蘇云就坐在那里默默地聽著大家在那里發著牢騷,盡管他們沒有任何人說著不公平,但是蘇云仍然聽出了其中的不公。甚至還有他們言語中的不滿和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