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戰之中,很多時候手榴彈比大炮更重要,在耶路撒冷更是如此。
“轟!”“轟!”“轟轟!”
此起彼伏的手榴彈的爆炸聲在耶路撒冷城內回響著。
在街道上,在斷垣殘壁間,到處都是尸體,既有明軍的,也有天方人的,每死一個明軍,天方人至少要付出五六人,甚至十幾代的代價,地上到處都是天方人的尸體。
在某些尸山血海中,明軍將士的血,順著道路淌了下去,淌過一具又一具尸骸,與天方的人的血漿混在一起,汩汩成溪。
在耶路撒冷城內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戰斗已經從戰爭演變成了全面的撕殺,敵我雙方都拼盡了全力,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片廢墟,都變成了戰場。
長時間的戰斗,讓牟國喜終于感到了疲憊,在一刀刺死一個敵人之后,精疲力盡的他還是癱坐了下去。高速的奔跑和在拼盡全力的刺殺,使他耗盡了力氣,他甚至沒有力量再站在那里,而是和戰友們一樣,都坐在了斷垣殘壁底下,坐在石塊上、磚頭上。沾著血的步槍就在他的身邊。
所有人都喘著粗氣,他們的臉色顯得很疲憊,但大伙還很清醒,趁著休息的空,紛紛從口袋里摸出了巴掌大小鐵煙盒,然后撕張卷煙紙,倒些芝麻粒大小的煙末卷起了紙煙來。
牟國喜同樣也是如此,不過他的煙盒是銀質的,上面還有精美的浮雕,這樣的一個煙盒,至少值的十幾兩銀子,可實際上……和那些刻著“宣揚國威”的馬口鐵煙盒相比,也沒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也就是裝點煙葉或者卷好的煙卷而已。
從煙盒里摸出一根已經卷好的煙卷,用火柴點著后,一支紙煙燃起,煙草特有的香氣在他的肺泡間彌漫著,然后他就這樣靠在墻角,享受著香煙帶來的安逸。
盡管他看似很安逸,但是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他緩緩地抽著煙,可是嘴里卻非常干澀,口唇抿著,想要用口水來濕潤嘴唇,在正午的陽光下面,他閉上眼睛坐在那。
一根煙吸完之后,他張開沉重的眼皮,在遠處房屋正在燃燒著,這就是所謂的“圣城”,其實,也就是一座廢墟而已。
感覺有些口渴的他摸著掛在腰間皮帶上的水壺,想得到一口水喝,剛一盒過來,他就感覺到水壺輕得很,再搖了一下,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聲響。
“沒有水了,”
牟國喜自言自語道。
他并沒有問戰友要水喝,大家伙都只有一壺水,水,在戰場上很重要。
那里有水井?
朝著左右兩邊望望,沒有什么動靜,大炮不響了,槍聲也很稀疏,偶爾的伴隨著一聲手榴彈的爆炸聲。
在不過處的斷垣殘壁間橫著幾具敵人的尸體,除此之外,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很安靜。
這附近應該有水井吧。
或許就在那個院子里。
牟國喜這么想著,然后就撐著步槍站起身來,朝著不遠處的一個院子走去,說是院子可實際上卻也是一片斷垣殘壁。
明軍的炮火是極其猛烈的,別說是這樣的民宅,就是要塞也無法抵擋明軍的炮火。
從斷垣殘壁走到那個院子里,正像他猜測的那樣,盡管院子里并沒有水井,但是他還是找到一個裝滿水的陶缸。
“啊……”
喝了一口水后,牟國喜又用水從頭上倒了下來,感覺極為舒坦的他,就這么閉著眼睛躺坐在陶缸旁,早就沒什么力氣的他,就這么坐著,這時,他聽到了有一些動靜,睜開眼睛,只見一個不知從那里冒出來灰頭灰臉的小女孩正看著他。
瞧著緊張兮兮的小女孩,牟國喜咧嘴笑道。
“這里是你的家?”
顯然小女孩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你家大人呢?”
幸好小女孩聽不懂自己說什么,牟國喜暗自想到,從攻城的那一刻起,這座城市中就沒有什么所謂的平民與士兵了,所有人都是士兵,所有人都在抵抗他們,那些狂熱的人,總是會拼盡全力抵抗他們。
她家的大人……也許已經死了。
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瞧著小女孩,牟國喜暗自想到,想了想,他從口袋里摸出了幾塊蠟紙包的薄荷硬糖,然后遞給女孩說道。
“給你這個吃,糖,很甜的。”
擔心女孩不知道怎么吃,牟國喜特意打開糖果的紙包,然后拿著糖果比劃著。
看著面前的糖果,女孩猶豫了一會,還是接了過來,然后學著牟國喜的樣子放到嘴里。瞬間,那雙大大的眼睛里迸發出歡喜的目光。
糖果很甜!
同樣也很清涼。
這種用檸檬和薄荷以及白糖制成硬糖,從剛一問世,就深受百姓的喜歡,而軍方也將糖果作為補充士兵糖分的方便方式大量采購。
在這里,有時候,一個糖果就能讓言語不通的雙方關系不再緊張。
“好吃嗎?”
女孩沒有說話。
“我這里還有,這幾個你拿著。”
將糖果塞到女孩的手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牟國喜又低頭想從挎包里拿出壓縮餅干。
“你應該沒吃飯吧,這……”
還未等牟國喜把話說完,他就感到有什么東西,猛的一下刺穿了他的脖頸,他急忙捂著脖子,一股腥熱涌到喉嚨,扭過頭的他滿目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孩,女孩的手中拿著一柄匕首,匕首的刀尖滴著血。
“你,你……”
原本緊張兮兮的女孩,目光決然,她盯著牟國喜,沖著他的脖頸再一次割了過去。
刀子劃開脖頸的時候,牟國喜感覺自己甚至有夠聽得到皮肉被割開的聲音。他的一只手捂著脖子,一只手想要抓住女孩,可他的手卻根本就沒有什么意義。
血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通紅的鮮血流淌到地上,浸透了土地上。不過只是為這片黃色的土地增加了一抹微不足道的鮮紅。
我要死了!
牟國喜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么死去,他盯著女孩,另一只手在身邊摸著,摸著。
終于他摸到了手榴彈,摸索著擰開彈尾,然后拉著它。
女孩還沒有離開,女孩的嘴里念叨著牟國喜聽不懂的話語。
在意識越發模糊的時候,牟國喜還是舉起手榴彈。
轟的一聲劇響。
在手榴彈的爆炸的瞬間,女孩被炸飛出了數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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