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能理解。”
送走小兩口后,姜暖開始忙活起來。
先是聯系木匠,問能不能打輪椅,付了定金后又去藥鋪跟老大夫交流一番,問問能不能治腿。
“姜娘子說的手術,老夫并未聽聞過,”古大夫捋著胡子開口,“即使能行,危險為非常大。”
“我知道這個,”姜暖的聲音低落下來,“只是抱著一絲奢望,不問一下不死心。”
想想也是,沒有抗生素,也沒有無菌手術室,做手術真的不現實。
至于酒精,那只是最基礎的消毒手段,只靠它撐完一場手術,很難!
“姜娘子想法很好,醫術上也曾記在刨腹取子,不過,多為母死留子,有傷天和,被人所棄。”
“原來刨腹產早就存在,”姜暖愣了一下,“果然,是我太狹隘。”
“刨腹產,這名字貼切,”老大夫點點頭,“確是拋開腹部取出孩子,聽姜娘子所言,對此也有涉獵?”
他真的驚奇了。
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人杰地靈的地方,怎么會出現一個如此奇人。
不懂望聞問切,卻對醫術涉獵廣闊,見識高遠,又有很多真知灼見。
有些東西,他前所未聞,但仔細想來,又覺得非常有道理。
“只是聽說過,”姜暖并沒有隱瞞,“女子生產不易,一旦孩子胎位不正,就會難產,產婦就會有性命之憂。”
“運氣好的,即使九死一生度過難關,還可能留下各種后遺癥,運氣不好的,直接一尸兩命。”
哪怕后世醫術如此發達,都有人死在這一關,姜暖真的怕了。
幸好,兩輩子都不用生孩子,感謝大神!
“說的是,”老大夫悠悠開口,“老夫覺得若是刨腹取子能降低風險,必然能造福百姓。”
“這可能有點難吧,”姜暖善意的提醒道,“男女授受不親,刨腹已經很難接受,又是男大夫主刀,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是極是極,老夫曾診治一位夫人,惡露不凈,氣血兩空,夭折之相顯于面,好意提醒,卻反遭怒斥。”
老大夫搖搖頭不緊不慢地開口,“不光男子不容易接受,女子接受起來更加艱難。”
女人家的病,即使知道也不能說,不然就是犯忌諱。
他能理解女兒家的心事,卻不贊同這種做法。
天大的事,有自己的身體重要?
大夫又不是嘴碎之人,知道也不會亂說,早點去除頑疾,也能早點落得輕松,免得一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世道本就對女子苛刻,女子們卻不懂得疼惜自己,這讓他很無奈。
可他只是一個大夫,有些病已經束手無策,對這些,更加無能為力。
“還不是因為沒有女大夫,”姜暖不假思索地開口,“女人家的病,對男大夫也不好意思講。”
跟男人打個招呼都能引來風言風語,治病這種隱秘又長久的事,誰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兩人被當成奸夫都有可能。
“姜娘子言之有理,”古大夫愣了,“可,師門規矩,傳女不傳男,這是祖訓。”
若不是礙于祖訓,他還真的心動了。
“定下這個規矩,也是怕女子出嫁把醫術帶去別人家,”姜暖搖搖頭,“這個也好解決,只要規定女弟子不能收徒就行。”
姜暖不認為這個規矩是歧視女子。
這種胸襟,不會狹隘的因為性別不同而歧視。
“先師確實有些方面考慮,還有一點,”老大夫緩緩出聲,“女子及笈后嫁人,此后便相夫教子安于后宅,于我醫家懸壺濟世相悖。”
“此言差矣,”姜暖反駁,“只要有一顆救死扶傷的心,即使嫁人,也不會浪費一身醫術,若不然,大夫們早就成了道士。”
“這……”
老大夫明知道姜暖說的是歪理,卻詭異地非常想贊同。
甚至,親手培養一個女娃娃做關門弟子的想法蠢蠢欲動。
中毒,絕對中毒了。
皺皺眉頭,古大夫沉重地開口,“此事,容老夫再想想。”
他怕自己只是一時興起。
“古大夫有數就好。”姜暖并沒有多言。
“姜娘子,”老大夫把話題扯回來,“你對刨腹取子了解多少?此法是否可行?”
“可行性非常高,”姜暖認真解釋,“人體自愈的能力很強,刨腹之后縫合傷口,注意后續修養,靜待一段時間便可愈合。”
“哦?”古大夫感覺非常驚奇,“這么神奇?”
“不管刨腹產,還是其他手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避免感染,特別是交叉感染,除了所有器具消毒外,還有吃一些消炎的湯藥。”
“另外,過程中,產婦可能會大出血,這個也要注意。”
“還有就是縫合傷口的線,最好用消毒過的羊腸線。”
姜暖把肚子里那點東西都倒騰出來后,就不準備再說什么。
更深的,她并不知道,萬一說錯了誤導別人就麻煩了。
她一個門外漢,只知道這些常識,更深的知識,恐怕只有產科大夫才能解答。
“姜娘子對這些果然很了解,”古大夫一臉感慨,“老夫不及也。”
他是知道這個法子的,但打心底不認同,覺得以母換子太過殘忍。
卻從沒想到,此番操作,還有可能把母子倆都保下來。
這樣看來,此法可以堪稱保命之策。
至少,為那些難產、病弱的婦人們帶來一活下去的可能,也讓那些出生就可能沒娘的孩子免去半生凄苦。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古大夫這話就太嚴重了,”姜暖摸了摸鼻子,“我只是門外漢,嘴巴說幾句還行,真正挑大梁的,還要你們這些大夫才行。”
“姜娘子太謙虛,”古大夫搖搖頭,“你比老夫強多了。”
他學醫一輩子,也不過照醫書治病。
以往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今日才發現,目光太過狹隘,有違懸壺濟世之責。
或許,就是因為學了太久,習慣墨守成規,反而沒年輕時的那種沖勁與進取。
也許,他該改變一下。
姜暖并不清楚老大夫的想法,說完該說的,就準備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