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啥?
黃琬這是圖啥?
如果能用表情包,那么劉毅現在應該就是個黑人問號臉。
他確實想不通。
這樣干如果事情成了,黃琬自己沒多少收益,因為領兵的是他劉毅,反而如果萬一出了紕漏,守城士卒盡墨,那么沒了守軍的臨淄城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州治被破他劉毅固然要被追責,但調動了守軍的黃琬才是背最大鍋的那一個。
而明明現在黃巾已經被擊退,黃琬只要求穩就行,完全不需要這樣操之過急……這樣做對其而言風險和收益根本就不成比例。
況且從那些個青州刺史部屬官詫異的神情來看,黃琬這個提議應該是他臨時起意,并不是同部屬細商之后得出的方略。
“使君……”劉毅先是應了一聲,然后頓了片刻,斟酌了一番后方才繼續說道:“毅知使君憂濟南國百姓之心,亦希望能一戰盡可全功,盡破蛾賊,可兵兇戰危,若戰事不利,這臨淄城……”
漢代對布衣平民的稱呼通常有三種,說難聽點的時候就是蟻民,正常情況或者自稱一般用黔首,而好聽些的說法就是百姓。
劉毅的意思很明確,但黃琬的答復也很直白。
“以一城百姓三分之危,換一地百姓七分之安,吾為矣!”
劉毅看著周圍那些官員臉上的贊同之色,心中頗有幾分感慨,“看樣子這才是漢代上位者的真正想法......”
黃琬的這個想法不能說不對,作為一地刺史而言,用小部分人的危險來換更多人的安全顯然是一筆合算的買賣,盡管這小部分人是自己的子弟流血流汗拼盡了全力才換的的安全,但因為大人物的大局,他們又不得不重新面臨危險……即便概率不高,可那也不是他們本該承受的。
如果讓黃琬來做電車難題,估計他的選擇一定是讓列車駛向只有一個人的那條鐵軌。
至于無辜?
誰在乎?
或許有人會在乎,但劉毅感覺至少目前看起來在座的除了他自己似乎沒人在意這一點。
另一邊,黃琬看劉毅沒有立即回復,還以為他心中有顧慮,便淡淡的補充了一句,“若事有不諧,吾一力擔之,騎都尉可放手施為。”
劉毅聞言瞬間回過了神來,心中暗道:
“得......這事沒啥可說的了。”
聽到黃琬用上了騎都尉這個稱呼,劉毅便知其決心已定,現在說別的已經沒啥用......況且如果單從利弊上而言黃琬的這個提議也確實是個良策。
原先他沒往這方面想,倒不是蠢,主要是因為覺得自己調動不了,盡管他還兼了騎都尉一職,原則上可以調動青州所有的兵力,但,注意,是“原則上”。
實際情況是,如果他這個外來戶真的想要把人家齊國駐守城防的兵力拿來當進攻的主力,那么等待他的只會是各種各樣的情況,什么糧秣不足、兵員缺損尚未整編、兵甲損耗過高不敷用........等等等等,反正就是一個字,拖!
拖到失去戰機為止。
因此劉毅心底還是對黃琬居然敢這么言之鑿鑿的讓他調動臨淄守軍感到有些詫異的,這可不是光憑著一個刺史身份就能空口白牙搞定的事,否則他在黃巾龜縮回大營的時候就第一時間用騎都尉的身份讓城中守軍配合強攻了。
涉及到核心利益問題,別說撕破臉皮,守相想辦法干掉刺史都不鮮見。
雖然有難度,不過劉毅覺著黃琬敢這樣直白的說出來應當是有其把握才對,本著試一試又沒損失的想法,劉毅便起身朝著上首的黃琬拱手揖了一禮,道:“既然使君信重,毅敢不從命?”
黃琬見劉毅出聲應下,先是撫須長笑了兩聲,然后才肅言道:“劉都尉,吾雖對兵事不甚了解,但亦知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乃兵家大忌,方才之舉乃迫不得以,至此之后,一應事宜,皆以都尉為先!”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人嘛,不管到了什么身份地位,還是會講究個面兒,劉毅自然也不能免俗,他明知道黃琬說的是漂亮話,萬一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這老頭肯定還會插手,但這看起來十分誠懇的態度往那一擺,還是讓他感覺頗為受用。
花花轎子人人抬,劉毅受用之余也笑著回道:“使君言重了,剿滅蛾賊本就是我份內之事。”
將這重頭戲定下了之后,兩人又扯了一陣細節上的問題,等到宴席上的歌舞表演完畢,整個宴會的規定流程完畢,劉毅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向黃琬請辭。
至于在這種時間節點上宴會還搞歌舞,劉毅倒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因為此時的禮儀便是正式宴會必定要有歌舞,如果沒有歌舞姬,哪怕是舞劍、主人家自己上去尬舞,也一定要舞起來的.......這就有些類似于后世婚宴上一定要有個司儀主持一樣,如果沒有花錢請外人,那么不管是親朋也好,好友也罷,哪怕是主人家自己親自主持,總之是一定要有。
就連劉毅自己也雇了四名歌舞姬在府上。
對,雇的。
不同于要么買賣要么贈送轉讓的侍妾,除了世家大族會養一些在家里之外,包括劉毅這樣的官員在內基本上都是用雇的......普通人是養不起,只有偶爾需要舉辦正式宴請的時候才會去坊間雇上幾個,而劉毅這樣的高官雖然養得起,但沒必要。
畢竟漢代官員,特別是主官調動還是很頻繁的,古代交通不便,養著仆役歌姬調動的時候一大摞子人跟著走太麻煩,通常都是到哪上任就年雇幾個,調任的時候就解雇。
不過根據劉毅的目測,黃琬宴上表演的這幾個歌舞姬應當是其自己饌養的,因為從氣質上來看比他雇的那幾個強了不止一籌.......
“到底是江夏黃氏......”
辭別了黃琬之后,劉毅一邊心中暗暗嘀咕,一邊帶著親衛向臨淄守軍的營地趕去。
他不打算去驛館,而準備直接到大營中過夜,并且準備連夜升帳,把明日的安排給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