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房子中。
一名身穿緊身作戰服的女人,正死死地抱著把步槍,縮在窗口下瑟瑟發抖。
“還有……五十一分鐘零十七秒。”
女人看著視線右下角的倒計時,只覺度日如年。
忽然,外面遠遠傳來急速奔襲的腳步聲。
“有人?”
她雙手緊握著槍身,緩慢而隱蔽地探出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血月下,依稀可以見到兩個手拉手快速奔跑的人。
前面是一個身穿緊身衣背負雙刀的怪人,后面則是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
“是他!”
女人皺了皺眉,看向后者。
不管怎樣,她都無法忘記一個小時之前,身為隊長的眼鏡男在作出一番看似精明實則愚蠢的判斷后,親手把他們送到了這必死之境。
足足120分鐘,現在時間才過一半,人員就死傷大半。
如果現在讓她找一個最恨之人,絕對非眼鏡男莫屬。
“另一個人是誰?跨界支援嗎?”
女人想起先前眼鏡男籌備的那些獎勵點,還未來得及細想兩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就聽到粗暴的聲音在后面響起。
“迷途的羔羊……”
只見身材高大的殉葬者朝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雙腳每一次落在地面,就會發出一聲巨響。
“殉葬者!”
女人不由驚呼一聲,隨即迅速蹲下身子,唯恐被發現。
直到聲音減小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見到殉葬者逐漸消失的背影,才稍微放下心來。
“殉葬者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女人臉色有些陰沉,在剛來到三十樓的那一個小時之內,因為殉葬者一次只抓一個人的規則,他們試過不少方法想要解決殉葬者,或者解救被抓之人,但都以失敗告終。
最后發現,那除了會讓自己死得更快之外,并不會有其他影響。
而且殉葬者身上的爛肉雖然一槍就能打下來,但卻并不會對它的動作造成什么影響。
不消片刻,爛肉就會重新長出。
手槍、沖鋒槍、步槍、手雷都無法對殉葬者造成有效傷害。
隊伍里唯一一把反器材狙擊槍,雖然成功讓殉葬者的動作出現停頓,甚至還把它擊退了數步。
但接下來迎接的,卻是一個開啟暴怒狀態,全屬性提升百分百的殉葬者。
不到十秒,開槍的人就被打成重傷,狙擊槍也斷成兩截。
而且,殉葬者雖然一次只能抓一個人,但任何處于它百米范圍的人,都會被他追擊然后擊倒。
而一旦被擊倒,不說傷勢的影響,身體還會陷入少則一分鐘,長則十分鐘的麻痹狀態,幾乎等于必死之局。
而一旦被釘在黑色十字架上,兩分鐘后就必死無疑。
至于把人從黑色十字架救下來,則有五成幾率會觸發殉葬者的暴怒追擊模式。
一旦觸發,將持續三分鐘,并瘋狂追殺被救者,除非中途抓住一個人,否則只能等時間過去。
正因為這些規則,讓他們從剛開始的信心滿滿運籌帷幄。
到死了半數人之后,各自躲藏,聽天由命。
雖然他們每個人都知道,聯合起來能讓更多人活下來。
但普通人尚且怕死,更何況他們一群惡人,誰又肯為別人犧牲自己?
女人看向殉葬者與眼鏡男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復雜至極的神色。
一方面,她很想眼鏡男死。
要不是他,他們也不會來到三十樓,并被強大的詭異殉葬者瘋狂追殺。
要知道,死去的十幾人中,有幾名與她關系不錯的隊友,但卻因為眼鏡男的手賤而失去生命。
但另一方面,她又希望眼鏡男能活著。
這樣,如果殉葬者把時間都耗在他身上,她就有很大的機會活下來。
“算了,不想這些了。”
女人抬起頭,看向高懸在天空的血月,眼神似追憶,似悔恨……
另一邊,眼鏡男被林子安拉著瘋狂逃命。
“我快……我快不行了……”
眼鏡男喘著粗氣說道,若非林子安一直拉著他,帶動著他跑,他現在早已累得癱坐在地。
“男人不能說不行,不過就是一只詭異,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追。”
林子安拉著眼鏡男,動作敏捷而迅速地躲過前方的阻礙,速度比之剛開始時,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眼鏡男看著林子安的后腦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點了點頭:“沒錯,不過是一只詭異。”
按理來說,殉葬者就算開啟爆怒追擊模式,最多不過持續三分鐘,就會停下。
可現在足足過了四分鐘,殉葬者還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不知道是觸發了什么規則,還是殉葬者的限制被解除了。
現在,在死侍的幫助下,他還能勉強不被追上。
可等到他體力再次下降,就算有死侍的幫助,他恐怕也跑不動了。
他又轉頭看了一眼緊緊跟在后方的殉葬者,左手摸向插在腰間的手槍,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殉葬者的目標雖然是我,但只要中途有一個人頂替我被他抓住,那我的危機就游刃而解。”
他的目光集中在林子安的后背,一絲笑意從臉上浮現,心中暗道:“既然你都說是我朋友,那為朋友排憂解難,兩肋插刀,應該很正常吧!”
眼鏡男左手悄悄放在槍把上,目光緊緊盯著林子安的后背,尋找著最佳的開槍時機。
雖然林子安可以做出躲子彈的動作,但在如此近的情況下,他不相信還能做到這一點。
尤其是在背對著他的情況下。
“找到了!”
眼鏡男心中一喜,剛想拔出手槍時,就突然被拉著朝旁邊一轉,錯失了機會。
為了保證一擊必中,他只好按捺住拔槍的沖動。
畢竟他只有一次機會,一旦沒有打中,悲劇的可就是他。
可接下來,就好像世界在跟他作對,前方的路況差到離譜的境地,根本沒法好好瞄準。
若是他狀態還處于巔峰,這些不算太激烈動作,并不是什么問題。
但他現在不止身受重傷,還被拉著跑了幾分鐘,能拔出槍就已經算不錯了,哪還有原來那種反應和準度。
至于把槍拿出來瞄準后再開,他可不敢。
畢竟從死侍躲子彈的動作就能看出,死侍的五官絕對很敏銳,根本不會給他瞄準的時間。
“機會!”
眼鏡男看著前方還算平整,又沒什么障礙的路面,心中一喜。
拔槍,瞄準。
動作一氣呵成,不到半秒的時間,手指就扣向扳機。
就在這時,他發現林子安的身體忽然大幅度掃動,而他則被拉著迎面撞到了一棵枯樹上。
槍聲與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眼鏡男手槍被甩出的同時,人也暈乎乎地倒在地上。
“發生了什么?”
“我怎么撞到樹了?”
“那一槍中了嗎?”
然而,還不等眼鏡男從迷糊狀態中醒來,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凌厲風聲。
鐵十字架在殉葬者手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就如一支高爾夫球桿,重重地擊打在眼鏡男身上。
瞬間就把他打得飛出五六米遠,并吐出一口黑血。
若非眼鏡男穿著花大價錢購買的裝備,恐怕現在就不只是吐血這么簡單了。
隨即,他再次享受到與剛才被抓時同樣的待遇,一只腳被抓起拖著走。
但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臉朝下。
地面雖然是泥地,而且還有些濕潤,但其中卻有不少碎石。
僅僅幾秒時間,他的臉就被劃出幾道血口,眼鏡也不知掉哪里,發型亦變得亂七八糟,好不凄慘。
“為什么?為什么又變成這樣?”
眼鏡男使勁搖晃著腦袋,并把雙手墊在臉下,避免對自己的臉造成更多的傷害。
現在緩過神來,他的雙眼不自覺濕潤起來。
他,想哭。
眼鏡男已經分不清楚,剛才林子安拉著他撞樹,是故意,還是意外?
是發現了他想開槍才做出的舉動,還是早有預謀?
再一次被拖到一個黑色十字架前,再一次被掛到上面,再一次被釘子穿過手腳。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恐懼已經少了很多,就連慘叫也小了不少,似乎已經麻木了。
看著殉葬者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眼鏡男用力抬起頭,看向上方的血月,默默想道:“或許,我的結局早就已經注定了。”
他嘴角浮現一絲苦笑,他想起自己的生意;想起每個月成百近千萬的純利潤;想起在網上看到的被他手下員工騙完錢財后,那些絕望自殺之人的新聞……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靈得到了凈化。
死亡在他眼中,不再恐怖。
“或許,這樣死了也不錯,就當為那些人償罪吧......”
眼鏡男心想道。
“喂,你沒事吧?”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
眼鏡男聞聲望去,發現林子安正站在他身前。
“看你這樣,應該是沒事,太好了。”
林子安松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真是對不起,扭了一下腳,為了保持平衡結果一不小心把你帶到一棵樹前,偏偏旁邊還有一個洞,弄得我直接掉了下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殉葬者把你帶走。”
原來他不是故意的。
眼鏡男心生愧疚,說道:“剛才那槍……”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子安打斷:“還是你聰明,知道開槍打亂殉葬者的追擊,可惜這么好的方法被我搞砸了。”
眼鏡男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本想說出真相,可在這份真誠的話語下,他突然什么都說不出來。
尤其是見林子安再度幫他拔出釘子,不知為何,本準備坦然赴死的心,再度變得恐懼起死亡。
有生的希望,誰還想死?
至于那些被電信詐騙弄得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償命是不可能償命的,大不了以后補償他們,前提是能從這里出去。
這一次,拔出釘子后,林子安并沒有讓眼鏡男自由落體,而是把他輕放在地上,關切地問道:“怎么樣,還能走路嗎?”
“不行。”
眼鏡男搖了搖頭,面帶苦澀地看向林子安:“死侍,要不你一個人跑吧,帶著我這個廢人,你也會很危險的。”
他說這番話,自然不是因為想開,知道為人著想,而是他故意為之。
以死侍目前的表現來看,雖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絕對是一個極具正義感的人。
對于這種人,你越是讓對方覺得你在為他著想,他就越不會放棄你。
“說什么話,你當我是什么人?”
林子安冷冷地道了聲,隨即不由分說地背起眼睛男,迅速離開這里。
眼鏡男心中一笑,成功了,接下來就看殉葬者還會不會進行追擊。
好運并沒有降臨在他身上,不到一分鐘,殉葬者再次出現在后方。
眼鏡男臉色陰沉,他可不認為林子安會像某些圣母主角,為了一個不知好壞的人,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拯救。
雖然現在還很安全,但等林子安跑不動了,肯定會選擇拋下他,到時還是死。
“只有一個辦法。”
眼鏡男的目光再次放在林子安身上。
這一次,他不相信自己還會失手。
而且被背著跑了幾分鐘,他的體力雖然大不如之前,但也恢復了一些,最起碼跑個幾百米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所以,只要把林子安擊倒,他就能逃過這一次。
雖然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但好死不如賴活。
之后還能不能活著是之后的事,只要現在能活著就行。
“死侍,不要怪我,怪也只能怪你太好心了。”
眼鏡男一只手裝作無力的樣子滑落在身旁,然后悄悄摸向位于腰間的微型手槍。
他身上其他裝備早就已經在被抓的過程中掉落,這已經是他最后一把手槍。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眼鏡男拔出槍,還未來得及抬起,就發現視角突然旋轉起來。
嗵的一聲,他的頭部重重撞擊在地面,身體向前滾動數圈。
微型手槍掉在一旁。
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
“迷途的羔羊......”
殉葬者的聲音出現在身旁,眼鏡男再次受到重擊,這次直接昏迷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發現殉葬者正給他手掌釘著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