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眾人說話的當口,小二早已將一盤盤的菜肴,逐一端上。
知道是酒樓東家在此用飯,無論是廚師還是小二,都變得殷勤許多。
看到香氣撲鼻的菜肴擺在桌面上,中年人喉頭微微顫動,但他臉上依舊是一副鎮定從容的模樣,顯得很有修養。
方逸將口袋里的紅色干辣椒掏出幾根,拿在手里把玩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那出售辣椒的中年人,“敢問先生尊姓大名?這種辣椒,您手頭還有多余的么?”
聽了方逸的話語,中年人連連點頭,“還有,還有許多呢,在下姓徐,名宏祖,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方逸。”方逸簡單明了地回答道,同時他微微瞇起眼睛,覺得這中年人的名字,似是有些耳熟。
姓徐名宏祖,徐宏祖……,嗯,這個名字,自己怎么這么耳熟呢?
電光火石之間,方逸身子突然一顫,他想起這個名字的來歷了!
方逸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身旁的這位中年人,年約四十余歲,衣衫樸素,穿著一雙磨損很嚴重的靴子,種種情景,都和自己想象的那個人相符。
含笑望向徐宏祖,方逸問道:“先生的號,可是霞客?”
徐宏祖有些驚訝地點了點頭,道:“沒想到方小兄也知道在下的名號,方逸,嗯?這個名字,在下似是覺得有些耳熟。”
方逸聽了,禁不住哈哈大笑。
一旁的紅娘不客氣地對徐宏祖說道:“我家大人乃先帝親封的天下第一才子,獨守遵化,斬殺岳托阿敏,立下赫赫戰功,你聽過我家大人的名頭,自是不足為奇。”
徐宏祖聽了,驚訝之余,當即肅然起敬,只見他急忙站起身來,對著方逸恭恭敬敬地彎腰一禮,“徐霞客見過方大人。”
“徐先生何必多禮,快快請坐。”方逸急忙上前,親熱地拉著徐霞客再度入座。
徐霞客坐下后,用又是欽佩,又是崇拜的目光看著方逸,看得方逸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方大人獨守孤城,萬軍之中怒斬敵酋之事,在下每每想來,都是心神激蕩不已,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和方大人相遇。”徐霞客一臉誠懇地說道。
方逸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徐先生謬贊了,方某不過做了幾件應該做的事而已,受不得先生如此夸贊。”
“方大人勿要太謙,若無方大人,那數萬無辜百姓,豈不就被韃酋劫掠遼東而去,屈身為奴?方大人此舉,救數萬性命,善莫大焉。”
方逸笑了笑,便掉轉話題,“徐先生剛才說,這種辣椒,你還有很多?”
徐霞客點了點頭,道:“沒錯,準確地說,是我的朋友還有很多這種辣椒,就是無人識貨,苦無銷路,若是方大人想要,我讓他免費送上便是。”
方逸忙不迭地搖頭,“不可,不可,本官是一定要付錢的,否則本官絕對不會買。”
“那,在下這就帶方大人過去。”徐霞客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
“不必急于一時,徐先生先吃了飯,再去也不遲。”方逸勸道。
于是眾人便一起吃了飯,方逸倒是沒怎么吃,徐霞客卻如同風卷殘云一般,吃了很多,看著他的吃相,方逸感覺,這位華夏著名的地理學家旅行家兼文學家,最近的經濟情況應該不太好。
小半個時辰之后,方逸帶著徐霞客滿意而歸。
徐霞客的這個朋友,乃是來自于貴州,而辣椒這種作物,正是在歷史上的明末傳入華夏,并首先在貴州一帶普及開來,但是在華夏的其他地方,老百姓對于辣椒這種辛辣的食物和調料,并不了解,也沒有食用的習慣。
所以這個商人帶來的很多辣椒都砸在手中,無法脫手,這一次方逸把他賣的辣椒全部包圓了,這個商人對方逸很是感激不盡。
“久仰徐先生大名,先生若是無事,不妨去本官的府邸小住幾日,讓本官略盡一些地主之誼。”方逸對徐霞客說道。
徐霞客原本就敬佩方逸是個英雄人物,方逸既有意結交,徐霞客自然是無有不從,于是眾人便趕著好幾輛牛車,返回方府。
冒辟疆迷惑不解地跟了方逸一路,好容易等眾人離去,只剩自己和方逸兩人的時候,冒辟疆急忙上前,低聲問道:“師父,你答應徒兒的事還沒做呢。”
“怎么沒做?”方逸轉過身來,將手中幾只紅通通的干辣椒拋給冒辟疆,“酒樓翻身的關鍵,就在這些辣椒上面,你且先把這四家酒樓的大廚招來,一會中午,為師親自教授他們幾手廚藝!”
冒辟疆當即大喜。
中午時分很快到來。
而在書房中,方逸也跟徐霞客暢談了一個多時辰。
讓方逸驚喜的是,對于草原上的地理和路途,徐霞客居然也是十分的熟稔,當得知方逸正在找尋向導,準備去草原找喀喇沁部麻煩事,徐霞客當即自告奮勇,表示愿為大軍擔當向導。
得到徐霞客相助,向導問題迎刃而解,方逸心中也是一塊大石落了地。
然后趙寧匆匆前來,稟報說午飯已經準備好,于是方逸便帶著徐霞客等人,前去吃飯。
一張大圓桌,眾人團團而坐,此刻眾人身處一處露天花廳之中,陽光從綠色枝葉的空隙中落下來,照在地上星星點點,一陣清風吹來,讓人感覺十分的涼爽。
圓桌上只擺了四樣菜,一盤家常涼菜,一盤毛肚和百葉,還有一盤切成薄片的肘子肉,最后一盤則是道紅娘最愛吃的大菜,烤全羊。
引人注目的是,在桌子的正中,擺放著一大碗紅油。
方逸拿起筷子,指著桌子中央的紅油說道:“這便是辣椒油,雖然辣,但是味道很好,喜歡的可以蘸著吃。”
方逸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將另一碗紅油倒在毛肚和百葉上,用筷子拌了兩下,將其做成紅油毛肚。
“來,來,都嘗嘗。”方逸一邊說,一邊親自下手,夾了一大筷子毛肚,放進口中。
辛辣又熟悉的感覺,頓時便從嘴里傳來,方逸眼中的淚水立即抑制不住地流了出來,不知是嘗到了熟悉的味道,還是被辣的流下淚。
在方逸的帶動下,眾人紛紛舉箸,初始的不適過后,很快也愛上了這種獨特的感覺。
片刻之后,桌上菜肴被一掃而空,裝著辣椒油的大海碗,此刻也已見底,被消滅的干干凈凈。
方逸與冒辟疆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會心一笑。
酒樓的問題即將解決,前去草原的向導也有了合適的人選,今日,可謂是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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