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止見天開始泛亮,便悄咪咪地回了房間,鎖上房門后,他不禁蹙眉...買簪子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有人跟著二當家,深夜之際,二當家悄悄出府,還撿了個東西回來...本來他想追出去,看看來人是誰,但是那樣就會驚動二當家,是以,他忍住了,一路尾隨青木輝回了客院!接下來,他要探查的就是,二當家拿到的到底是何物?未免惹人懷疑,此事只能徐徐圖之...
而另一邊,青木輝卻在房中蹙眉踱步,思考如何安置南珠,這可是大難題!幸好南珠有隔絕煞氣的作用,眼下只要藏好小盒子...可是藏哪好呢...他仰頭看了屋內一圈,搜尋著合適的隱匿處...本想藏于屋頂,一想自己現下沒有內力輕功,飛不上去,只能用最傻的辦法,藏在床底下罷!
藏完盒子后,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給自己斟了杯茶,忙活了一夜,終于可以緩緩神,解解渴...如此就想起了之前普羅給自己的紙條,普羅的意思是,讓他前往莫家莊查探看看,是否能找到當年內力炸彈的殘骸,哪怕是零星半點,也能找出些蛛絲馬跡...
可惜,青木輝在莫家莊遺址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殘骸。畢竟過了十年,風吹日曬的,細碎之物早已化作黃沙,吹散與風中...
但是!此次前往莫家莊,他也不是毫無所獲。反正到了也是到了,他便前往管轄梅葉鎮的府衙中查探了一番。
時過境遷,當年留下的卷宗并不多,只記錄了這場大屠殺最后的場景——尸體遍野,沒有來龍去脈,沒有前因后果...而青木輝在卷宗上發現,當年搬運的尸體有失蹤的跡象,不僅有莫家人,就連死士的尸體也有出入...也就是說,很可能當年參與行動的死士還有生還者!
經過昨夜與長生門門主的交鋒,他突發奇想,覺得消失的尸體,會不會與長生門也有聯系呢?那可是以巫法邪術出名的門派,大批不明身份的死者,不就是實施術法的最佳材料嗎?
不僅如此,他還有一個意外發現。先前,他聽言漠形容過那批死士,其中與言漠對戰的紅痣人,讓他印象深刻。而此次查探,他發現,紅痣人的尸體也不見了!而官府當年的運尸記錄簡略又含糊,根本無法追查...
幾番思索后,困意全然不復,為了不惹懷疑,他也不能睡,換了一身新衣,洗漱一番便前往大門,欲等言漠。
經過一夜搶救,夢香樓的火終于撲滅,沒有殃及周遭,陸九、千溯兩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多少有些傷,帶著一隊護衛回府...肖韌與隊伍隔著一段距離悄悄行動,亦是滿身灰燼與擦傷,他大步一越!飛過圍墻回到府邸內!不想剛落地就見徐徐走來的青木輝!!
兩人一時間那是大眼瞪小眼...好不尷尬!
肖韌尷尬的是,好歹自己是名暗衛,怎么就沒躲過對方呢...救火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和內力...
青木輝尷尬的是,幸好自己的事情都辦完了,肖韌回來的真是時候...
一陣奇怪的寂靜之后...“...啊!二當家!”肖韌先回神頷首行禮!
青木輝綻開清淡一笑,感嘆道:“肖暗衛真是辛苦...”
“王爺為了減少傷亡,將我等都留在夢香樓救死扶傷,應該的...”
“啊!累了一夜,肖暗衛快去休息罷...”
兩人就此互相“寒暄”分別,往兩個不同的方向行進...別說多想躲開對方!
王府大門處,言漠抵達時,天已大亮,領著殷嬤嬤進府時,正巧看到護衛們拖著疲憊的步伐往后院去...
“陸九?”言漠迎上兩步,看了一圈護衛們,關切地問道,“可有重傷者?”
陸九:“王妃放心,都是皮外傷,就是狼狽了些...夢香樓的火已經撲滅了,所幸傷亡者并不多...”
言漠一聽傷亡不多,松了口氣,又環顧了眾人一遍,點了點頭就讓大家趕緊下去修養治傷...當來到巖茗院院門前,她讓那個殷嬤嬤下去休息,自己才步入院內...剛踏上主屋的臺階,她又收了腳,扭頭看了下副屋,想來狐貍要養傷,此刻應該還在休息,更轉身準備進入主屋就聽到...
“愛妃可算回來了...”奇銘來到圓月大窗前,透過窗戶淺笑依舊,眼尾眉梢雖有疲倦,卻笑得真誠安心,“本王等了你一夜。”
倦夜誰與呢喃,枝頭桂花繁。染盡月色朦朧,不過渴求一記心頭安...
言漠眼瞼微動,難掩動容之色,下意識地藏起曾拿過茶杯的左手,一時忘了要做什么,只是呆呆立于原地...
“明日就要啟程去江南,言兒好好休息。”奇銘見人回來,自然安了心,輕柔落下一句便準備補眠...
“那個墨袍人,你怎么看?”見對方就要消失于窗棱之邊,言漠突然想到這個話題,鬼使神差地上前兩步問道。
狹長眼眸微動,奇銘放下輕捂胸口的手,緩緩扭頭望去,眼中不禁露出一絲驚喜,而對方正行走帶風,一步步來到副屋...
聰明如他,又怎會不知,言兒這是...想他了?好似每每他受傷,言兒就會變得這般,柔情外溢...思及此,他的淺笑宛如院中的桂花一般,綻放幽香...
“言兒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言漠環顧了一圈,此刻,副屋內只有他們兩人,外面天才亮,并無下人走動,這種私密的獨處讓她腳底一暖,這股暖意直直上升,竄滿全身...停頓了一會兒,她蹙眉趕走了奇怪的想法,拉回思緒:“他是長生門的人!”
奇銘沒有放過對方那些小表情,兀自偷笑了一下,領頭坐于茶案邊,開始泡茶。
言漠理所當然地坐過去,欲上手幫忙:“你的傷...”
擺弄著茶具的奇銘笑得更開了,抬眸凝望對方,聲音好聽道:“這點傷,就讓愛妃如此擔憂嗎?”
剛才那點擔憂,因為狐貍的油膩瞬間化為烏有,言漠收回手,坐好不再上手幫忙,任由對方煮茶忙活!
奇銘撥弄著銀碳,上了茶壺后,開始點香:“十年前,從莫家莊回京,我就查過,長生門早已沒落,弟子稀少,應當集結不了百人死士。”
“可是當年,我逃出莫家莊后...”言漠回憶道,“被一村婦收留,不想竟遇到另一批死士,共計五六人,他們是沖著刻剎來的!一定是長生門的人!前有百人死士滅莫家,后有他們追蹤,其中必有聯系!何況紅痣人手中還有刻煞匕首!!”
奇銘:“我本想派遣護衛追蹤,但是那人身法了得,連你我都追不上,怕是...”
言漠不屑一笑道:“無妨,長生門的人,目的無非就是刻剎!只要刻剎在手,不怕他不上鉤!”說著她陷入回憶,那句清晰的“不要歸咎于這令人唾棄的世道。”始終讓她覺得鮮活又真實,不像幻聽...突然!她想起先前在山寨中發現的那個面具碎片!!二話不說起身就出了副屋!!
“言兒?!!”奇銘不明就里,剛準備遞上一杯茶就見對方沖了出去!!他回頭看去,透過圓月大窗看到言漠進入主屋不久,又奔了出來!
言漠拿著那個面具碎片重新坐回茶案邊:“我記得這個眼睛形狀!這是寞雨哥哥的面具!”
“寞雨?!”奇銘回憶了一下,寞雨就是那個莫家下屬三派中的一派家主,應當在莫家案中殞沒了...
“那個不愿說話的姑娘,定是寞雨哥哥派來的!”言漠篤定道,“我想不出還會是誰!當年莫家莊一役太混亂了,而寞雨哥哥的武藝均在當年你我之上,也許他真的沒有死呢?”說著她繼續回憶道,“當年我與下屬三派對戰,與大哥言語對峙的正是寞雨哥哥...那么我昨夜聽到的,難道是...”說著她的眼神微微亮起!
奇銘:“言兒,當時我也沖出去了,除了你,我沒有發現其他高手...”
“原本以為那是我的幻覺...”言漠蹙眉思忖道,“如今想來..寞雨哥哥若是活了下來,十年修習,武藝有增無減,身法氣息了得到連你我都難察覺...也不無可能!”
奇銘:“......”
思及此,言漠有些坐立不安,呼吸都開始急促...
“言兒!”奇銘一手覆上對方右手,試圖安撫,“我會差人查探,他若活著,一定會與你相見的。”
言漠忽覺心中熱流奔涌,久違的故人時隔多年,說不定就在身邊!接著她又想到玉凌州,抬眸期待問道:“繡娘請來了嗎?紅紗發帶...”
“你滯留宮中之際...”奇銘微微使力,握緊對方的右手,柔聲道,“我請幾位繡娘看過了,那兩條發帶,其上的繡花確實是出自相同的針法,而且成色、材質都是同一批次的紅紗與金線。”
言漠喜出望外的同時,不禁紅了眼眶,大口吸著氣,緩和心中的雀躍:“果然是她!那玉凌州真的是...”見對方以手示意禁聲,她只能在心中吶喊,他是我堂弟!他真是我堂弟!!“狐貍,原來這世上,還有我真正的親人...”說著她百感交集,鼻子一酸,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
“......”奇銘感到欣慰的同時也感到心疼,又隱隱泛起幾分愧疚...見對方突然起身欲往外沖,“言兒,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賀州!我要尋她去!!”
“此事我已安排嵐伯前往探查。”奇銘拉住對方道!
“!”言漠身形一頓,這才察覺,從北線回來,似乎就沒見過嵐伯的身影!“為何是嵐伯?!”
“嵐伯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奇銘篤定道,“賀州那么大,你一人查訪多有不便,我給了他人手,一定比你一人查探來得快!”
“......”對于狐貍如此信任嵐伯,言漠心中微有異樣感,倒是沒有多做反駁...
奇銘見對方情緒緩和下來,繼續道:“何況父皇的敕令在此,你得和我一同下江南。待我們抓到朱望山,多了一項功績,有利于以后向父皇討賞。”
“討賞?”言漠有些不敢相信,狐貍竟會拘泥于賞賜。
奇銘淺笑道:“比如赦免某人,討要某人的性命。”說著他從身后的柜子中拿出密令與密旨,“此去,我是江南巡查密使,一切事宜皆可向父皇直接匯報,遇到貪官污吏,也可先斬后奏!”
言漠看著密旨與令牌,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玉牌令,將其取下一同放于茶案上,她心想,狐貍說得對,她的真實身份若是暴露,確實需要特赦,包括牡丹嬸和玉凌州也一樣!
“狐貍你放心,你的意圖我明白,此去江南,我會全力輔佐,教那朱望山無處可逃!”
得力賢內助在前,奇銘不禁含羞兀自暗笑一聲,才道:“明日啟程前,還需進宮向父皇、太后辭行。忙碌了一夜,你需要好好休息。”說完他才有些不舍的松開對方的右手...
言漠這次發覺自己的右手竟被對方覆蓋了這么久,為了掩飾尷尬,她迅速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地出了副屋,直奔主屋而去!!
目送對方離開,奇銘不禁笑得露出八顆白牙,輕搖腦袋,也起身前往內室補眠...
王府大門前,青木輝傻愣愣地徘徊張望了許久,才見到秋伯忙活著早膳跑來跑去...
“二當家。”秋伯欠身上前問道,“您在這...是等誰呀?”
“啊王妃進宮許久,我想等等她...”
“哎呦!”秋伯可惜道,“二當家您是錯過了!王妃剛才已經回了巖茗院,此刻該是歇下了。”
“...啊...”青木輝微顯落寞,“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沒事,秋伯,你忙去罷。”見對方回了一聲誒就走了,他卻不禁駐足,望向巖茗院的方向,有些說不出的滋味...許久之后才兀自回了客院。
日光漸強,云朵疏密流淌,與王府隔著兩條大街的一處閣樓之上,隱隱顯出一個身形。他換了另一身墨綠直袍,露出完整的面容,一副貴公子的打扮,臉上的疤痕被畫顏術掩蓋,換了一張面目和順的臉。此處正是他剛購買的府邸,登高正好可以通過建筑的縫隙,看到益安王府的一角。當他看到青衣公子時,不禁面色冷峻了幾分,盯著那個身影,直到看不見對方,他才蹙眉收回目光,不解地兀自思索著...
秋風和暖,桂花依然飄香,直到午膳時分,言漠與奇銘才陸續補眠清醒。此時,秋伯見到王府大門來了馬車趕緊出門相迎,引人入了大廳堂后,他快步走著通報巖茗院。
“王爺,紀公子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