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看著那身熟悉的黑袍,忽然想起在明州國公府前遭遇的一切!“快走!所有人快逃!!”他迅捷拔出佩劍,抓起勻世康就想往屋里躲,誰知那個黑袍人一旋一竄,徑直沖下來!!
“啊啊啊!鬼!鬼啊!!”管事的驚恐回望,失聲叫著向一旁爬動而去!
一時間,院中人因為吸入了十香軟筋散, 個個萎靡不振,加上不知何來的鬼影,人心惶惶下,泛起一片哀嚎!
洪尚書剛探完父親的鼻息,還沒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一眾人的喊叫嚇得不輕!然而,未等推動輪椅, 他雙腳一軟, 直接癱倒在父親的腿上!
隨著腳尖穩穩點地,黑袍人身形輕盈地一踏一減速,黑袍如同盛放的蓮花一般綻開,迸出一層強勁的風力!
十香軟筋散因此被吹得更為稀薄。
而他釋放著一身的冷殺之氣,正睥睨著四周...
出于無奈,高一只能先躲進轉角,他偷偷看著外面,想著該如何營救洪氏父子...
“呃...呃呃...不...不要...我不要...”勻世康一見黑袍人就像魔怔了一般,他流著冷汗,眼睛睜得如同雞蛋一般大,那種從內而外的驚恐如同漲潮的海水不停地拍打著他的意識!
高一眼下無暇顧及手上抓著的人,他已打開全部感知,卻未捕捉到黑袍人的一絲氣息!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一定也會和那些人一樣,以為自己撞見了鬼!
面對如此高強的敵人,他不知道自己有無勝算...
黑袍如水流動,黑靴穩步向前,院中的枯枝碎葉窣窣作響, 似有一股無形的風在摧枯拉朽!
看著步步逼近的敵人,洪尚書拼命想要支起身體...然而,一切努力皆是徒勞!
沙沙沙!!!
就在如此危急時刻,一道看不清的身影從廊道內閃過,直奔輪椅而去!!!
“!”黑袍人好似感應到了什么,一個旋身正想對上來人,誰料!他的面前除了流動的空氣,什么也沒有!剛才的身影宛如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陣奇怪而詭異的寂靜就此飄過...
“!”高一深知此刻就是機會,當即長手一擲!長劍破空疾馳,眼見著就要穿透目標的身體!!
只見殘影一閃一收,未等高一看明白,黑袍人已經順著劍馳的軌道反向追尋,直接來到轉角內!
砰!高一受不住對方的氣勢,一個后坐力半飛了出去!!
“噗——”
“呃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勻世康瞪著驚恐的雙眼,胡亂抓著周圍的一切只想支撐起自己,趕緊逃命去!
然而!未等他撐起雙腿,黑袍人已經長手一抓,鐵爪直直嵌入他的手臂中,血流如注!
“啊啊啊啊!!放開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呃啊——”騰升之力忽然從頭到腳地降臨,勻世康的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與其死得那般痛苦, 不如摔死得了!奈何鐵爪鉤得十分牢固,他也沒有斷臂之勇,只能撕心裂肺地哭喊,任由他人主宰命運!
隨著喊聲越來越遠,黑袍人與勻世康的身影忽高忽低地消失在了灰朦的天空中!
高一剛站起欲追上,沒想到為時已晚!
“哈...哈!”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他無暇思前想后,劫后余生的放松讓他大口喘息,緩解虛脫的雙腿...
“哈...大人...”想到洪氏父子,他趔趄著奔上去,確認兩人還活著,這才捂住胸口跌坐下來,久久不能平復...
黑袍人是誰?為何帶走勻大人?剛才那個消失的身形又是怎么回事?是敵是友...
午后,益安王府。
奇銘處理了手頭事務,卻遲遲不見言漠回到巖茗院,便來到后院查看。
“王爺。”
“王妃呢?”見嵐伯守著院門,奇銘很是好奇,他感知到院內流竄著一股強勁的內力,“還在練功?”
嵐伯深蹙眉心,望著來人,只是低眉順目沒有答話...
言漠早早聽到腳步聲,當即收劍,一個迅猛飛身落地,一個眼神示意!
所有死人煞嗖嗖嗖地越下紅邊墨傘,像一股流動的濃墨般竄回了屋內!
歘歘歘!
刻剎一揮,八把墨傘乘風飛舞,緊隨死人煞之后!
緊接著就聽一陣啪啪啪聲!從刻剎劍身擲出的黑紅劍氣紛紛打中骨節傘柄!!
墨傘全數收攏,剛好落在了唐韶子的懷里!驚得他趕緊抱著東西往屋內躲!
要是讓男娃娃見著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言兒,該用膳了。”奇銘優雅推門而進,神情澹然中洋溢著一絲難掩的喜悅。
“!”光聽到對方的聲音就讓言漠渾身一緊,想起昨夜的種種,一股燥熱從頭到腳籠罩而下!她未有轉身道,“我不餓!你先用就是...”
既然無法面對,只能選擇背對!
“一會我要進宮,”看著對方無所適從的背影,奇銘不禁綻開一抹淺笑,“可能很晚才會回來,午時已過,還未見你用膳。”說著,他把握著距離只上前了兩步,靜靜等待...
院風颯颯,吹動了奇銘的月白水紋鶴袍,也吹動了言漠的暗紅垂帶戰袍。
噠噠噠。
噠,噠,噠!
“......”不管言漠拉開幾步,狐貍都會默默跟上,這讓她十分不爽,就差握緊拳頭,將所有靠近的人或物一掌轟開!“別跟來,趕緊進宮吧!”她努力克制著,對著身后使勁擺手,好似那是甩不掉的粘人草籽,讓人無比嫌棄!
陸九站在院門外,偷偷往里瞧著,如今,他看王妃的眼神可不一樣了!
“呵”奇銘垂眸兀自偷笑,知道身后還有人想看戲,他示意大家都退出去。
“從南焦國開始就在鬧別捏,這么久了還沒玩夠嗎?”藏好墨傘,躲在屋內的唐韶子只敢探出半個腦袋,琢磨著這對到底是相親相愛還是相愛相殺?
奇銘感知著,一個眼神飆射過去!
“啊!”唐韶子感覺屁股著火般要命,一彈一跳,風一樣地跑了!
言漠見可以擾亂氛圍的全走了,正要回身逃出去,不料正好撲進奇銘的懷中!
“愛妃害羞的模樣,”奇銘一邊抱得美人一邊俯身耳語,“本王喜歡”
“!”火熱的氣息打在言漠的耳側,讓她覺得渾身癢嗖嗖的,雙手一抵正欲推開,不想對方先一步松開,隨著環住周身的力量輕盈下線,她只覺得渾身的怒火無處宣泄!
“我讓他們備了烤雞,愛妃不嘗嘗?”奇銘剛走兩步,回首笑道。
“哼!”言漠一甩僵在半空的雙手,故作瀟灑地走了!
習習微風吹動著奇銘的衣擺,也吹動了他的唇角,隨著一眾人紛紛離開,后院顯得極為安靜,只有樹葉婆娑的沙沙聲...
死人煞們靜靜等在屋中,無聲無息。
而其一旁的小屋內,放著嵐伯拿來的夜行衣以及竇萬的面具。
院風呼呼吹著,吹動了放置在桌案上的夜行衣與那些面具,吹著吹著,處于邊角的一只面具搖晃著翻了下去!
然而,許久過去,并沒有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響,地上依舊和原來一樣,什么都沒有...
言漠氣鼓鼓地離開后院,正腳步飛快,看到王府內井然有序,卻不見秋伯的身影,她不由放慢了腳步,釋放一身氣勢,悠悠開口道:“秋伯呢?”
奇銘一聽,唇角的笑意頓了頓,隨后,他靠近兩步,笑得更濃道:“秋伯年歲已高,我延長了他的休沐假。”
“......”得到答案,言漠大步一跨,又行走帶風地拉開距離,但,她還沒走上幾步,不遠處就傳來了騷亂聲!
“高一!你怎么了?!快,通知王爺,高一回來了!”
遠遠聽見喊聲,言銘二人紛紛雙臂一展,輕功助力,飛過屋檐屋脊,落在前院中!
“高一!”言漠一步上前,扶住虛脫的高一!抬眸望去,府外侍衛還扶進來一人,正是洪尚書!
“王妃...王爺...”高一受的內傷不輕,經過一路顛簸,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勻大人用十香軟筋散偷襲洪府,有個黑袍人出現...劫走了勻大人...屬下無能...只能先護下洪大人,洪閣老還在馬車上昏迷著...”
“黑袍人?!你見到那人的長相了嗎?”一聽有線索,言漠趕緊問道!
高一:“未曾...那人戴著大兜帽,身手極快,屬下不是他的對手...”
“王爺...”洪尚書見對方上前,強撐著趕緊作揖感謝道,“謝王爺出手相救...臣,感激涕零...”
奇銘面無表情地盯著洪尚書沉吟片刻,才道:“是本王的護衛無禮,闖了尚書府邸。”
“王爺何出此言...”洪渡明白,益安王向來耳目通天,指不定也派人監視著洪府,“那人武藝如此高強,若沒有...高一護衛,今日,臣與父親怕是兇多吉少...”
“勻世康、黑袍人...他們為何要襲擊洪府?”言漠思忖著問道。
“這...”洪尚書被問住了,思前想后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臣也是一頭霧水...”
言漠的眉心早就越蹙越緊,她忽而想到唐韶子給她配了十香軟筋散的強效解藥,正欲前去拿取,就被奇銘無聲攔下。
“十香軟筋散并無毒害,尚書不用擔心,再過一會,其作用自會消解,閣老便能醒來。”奇銘拉過言漠,澹然而疏離道,“兩位朝廷重臣留在本王府上,怕是多有猜忌。本王會派人護送大人回府,并通知京兆尹前來保護,還望大人海涵。”
“......”洪尚書聽聞,微有驚訝,隨后一想,對方所言確實合情合理,便對著王爺、王妃分別行禮,回到了馬車上。
看著一隊侍衛護送著馬車遠遠離開,言漠十分疑惑地看著狐貍:“幕后黑手已經行動了,就這樣送洪尚書離開,妥當嗎?”
“若是他們無緣無故死在王府內,那才真不妥當。放心罷,我會加派人手的。”奇銘說著,板著一臉冷色,讓人備下馬車準備進宮,“事關朝臣安危,勻世康的事交給我,你千萬別輕舉妄動。”語罷,未等對方回答,他不容分說地徑直出了王府大門!
言漠一臉凝重地望著對方離開,殊不知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而她不知道的還有,王府后院外的地窖中,一臉滄桑的秋伯正關在里面...
山坳據點。
青木輝忙活了好一陣,終于找到了運送楊氏夫妻出去的突破口。
途徑囚室,他假裝不經意地查看了齊運與憨子,所幸,兩人只是被綁住了手腳、蒙住了眼睛以及塞住了嘴巴,模樣雖有些狼狽,卻并未遭受酷刑。
“閣主。”守衛行禮道。
青木輝:“他們對上主而言,用處很大,一定要嚴加看管。”
“是!”
青木輝:“那批貨都點好了嗎?”
“回閣主,已經清點完畢,準備晚間送出去。”
“讓人送三箱貨到我屋內,我要親自驗收這次的貨品。”見對方看看囚犯有些猶豫,青木輝接著道,“去罷,這里由我看著。”
“是!”
見守衛遠去,青木輝趕忙拾起地上的碎枝,隔著牢籠輕輕試探齊先生。
“呃!嗯...嗯嗯?”齊運什么都看不到也聽不到,就感覺背后有什么東西在撓自己,隨后,他感覺那東西緩緩下移,來到他的手心!
青木輝用小樹枝在對方手中一筆一劃地寫著字,希望齊先生能夠辨認出來...怕出聲會嚇到對方,他寫完后,抽離了枝條等待了一會,又重復了一遍,見對方謹慎地點了點,他才扔了枝條,恢復一貫的姿態。
齊運雖不知對方是誰,但得到“安心,會救”四個字確實讓他如釋重負,接下來,能做的只有等待...
見那名守衛回崗,青木輝才慢悠悠地前往自己的石室,只是走到中途時,他又折了一個彎,進了白發人所在的倉庫石室內。
運送貨品的守衛不過三四名,他們用木質推車推著三箱貨品,一路來到閣主的石室外。正當領頭的想要扣響房門,就聽身后傳來閣主的聲音!
“送到這邊來。”
守衛們見到閣主從轉角出來,自然十分聽話地將貨品調了個頭,推進了倉庫石室中。
“放在這,退下罷。”
白發人通過氣孔,看著守衛們退了出去,然后就見大高個關了大門,打開了貨箱,一把一把地檢查起來,原本他還在想,這里為何會有好看的花傘,等大高兒抽出傘柄,他才知道原來都是亮锃锃的劍!
青木輝像雞蛋里挑骨頭似的將最有問題的花傘劍選了出來堆在一邊,然后他打開了大木箱,將楊氏夫妻分別放進貨箱中...
為了標志這兩只箱子,他用地上的木炭灰在箱體上胡亂抹著,隨后,他在倉庫內尋到了一只廢棄的木箱,將殘疾品放了進去。
為了不讓守衛們從推車力道中起疑,他關上氣孔大木箱親自推車前往集中地。
默應一直守著貨品集散地,見到閣主推著破舊的箱子前來,覺得有些疑惑。
“這箱放這,其他的運出去。”青木輝對著前來搬貨的手下下令道,“動作快些,天黑之前,必須抵達交貨點!”
“是!”
見默應成功被破舊箱子吸引,青木輝故作提防,守著破舊箱子不讓別人靠近。
一刻后,待貨物都出了據點,默應再也忍不住,正想發問,就見閣主提著箱子,像護著寶貝似的往回撤!
“別跟來。”
“閣主,這箱東西...”
“本閣主想拿什么東西,需要過問你嗎?”
“...屬下不敢。”
“那就別跟來!”
青木輝見策略湊效,偷偷拉著箱子藏進了金甲人的密室,明眼看,好像是他“貪墨”了這批貨品,實則是調虎離山。
小半時辰后,青木輝需要例行公事,進城匯報,他知道默應在暗中觀察,特意讓人守在了密室門前,這才出發下山。
以他敏捷的身手,想要追上那批貨物并不是難事,但他腹上的傷以及那些燒傷還是拖了點后腿,為了節省時間,他只能穿過京城的繁鬧街市,抄小路追!
途中,他見到小攤上放著荼蘼花樣的首飾盒時,突然想到了那只荼蘼花簪...有關楊迷途,如今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西域地緣遼闊,夠楊姑娘折騰一陣了。
時至傍晚,游玩的百姓見全身黑色的公子依舊戴著黑紗斗笠,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為了掩人耳目,青木輝故意露出燒傷的肌膚,順手買了一盒胭脂。
離得近的一看,猜測著緣由,紛紛收回好奇的目光,打扮特異者大多都是有苦難言啊...
青木輝拿上胭脂,故作忌諱地趕緊藏起傷痕,這才繼續追趕!
出了繁鬧地段,他趁著周邊無人,輕功助力一躍,踏著高處開始搜尋,果然!那隊人馬就在一里開外!
“!”青木輝聽到身后的響動,回眸望去,腳下卻是不停!他蹙蹙眉,見無異樣,便加快速度,直奔目標!
來到隱秘的交貨點,據點守衛們正在一箱一箱卸貨,青木輝借著夜色躲進了一處矮屋的廊道內!這里距離交貨點大約還有五、六丈遠。
為了清點方便,守衛們都會將箱子整整齊齊放好,宛如一堵矮墻。
火光照耀下,青木輝看到了其中一只箱子,拿出胭脂,他伸出一指一點一彈!
那抹胭脂很是精準地越過走動的人群,砸中箱子綻開一朵紅色的小花!
隨著箱子越堆越多,視野受阻的青木輝在長廊上來回走動,終于找到了另一只,又是一指一彈,兩只箱子都掛了彩!
夜風颯颯,吹動著火把之光,讓一切光影顯得幽動迷幻...
青木輝見縫插針,將整盒胭脂狠狠擲出!
一只火架子因為支角歪斜,吱吱嘎嘎地啪一聲倒塌!
火苗占著用于防雪滑而鋪設的稻草,瞬間升騰起一陣黑煙!
隨后,轟的一聲!火焰霎時蔓延而開,讓一眾人陷入了驚慌失措中!
混亂中,有人救火,有人搶貨,而那兩個記號箱子被人搬來搬去,最終被暗中不知何來的鐵鉤一鉤,大手一拉,消失了!
見任務得逞,青木輝悄悄下了廊道,躲進房屋的陰影中...
月色高掛,遠離火災的京城繁華區,丞相府內一片安寧。
“來了?”丞相聽到書房內的響動,擱筆抬眸,果然是黑紗斗笠者。
“見過大人。”
“不用拘禮,事情辦得如何?”
青木輝:“大人當心,上主未有起疑,只是...那東西...”
“哎...”丞相以手示意對方不用說下去了,“我想也是,既然如此,計劃就要進入下一階段。”
“......”面具下,青木輝正透過黑紗深深凝視對方,他身形挺拔,回得鏗鏘堅定,“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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