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64章煮熟的鴨子飛不了</h3>
這個新年于休休過得像做夢一樣。在遠離城市的小山村里,伴著家人,清凈地度過了幾日。爸爸,媽媽,渣弟,一如既往。鐘南也莫名其妙開啟了哥式寵愛。這生活,連調料里都是幸福。
初五早上,返城。姑婆不舍,準備了大包小包的土特產和蔬菜、雞蛋,恨不得把他們一年的伙食都備齊。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來了,熱熱鬧鬧地送別。
于休休沒有發現唐家人。
這幾天唐家沒找事,于休休也沒關注他們。回到申城,她才從苗芮嘴里聽到唐家的八卦——大年初一就急匆匆走了,好像是衛思良小產。
水庫沒來得及去,觀音廟也沒有去燒香。白來一趟。
于休休唏噓一番,把事情丟到腦后。
自從知道霍仲南心里有人后,于休休有了危機意識,常常偷偷觀察他。可是沒有發現他和女生有接觸,越發納悶。
沒忍住,她聯系鐘霖。
“鐘南喜歡的那個女孩兒是誰?”
鐘霖一頭霧水:“不知道。先生身邊別說女孩兒,女豬都沒有一只啊!”
罵誰呢?
她不是女的嗎?
于休休:“他說他心里有人。”
鐘霖:“心里有人?我的大小姐,那不就是你嗎?”
“……你別哄我,你肯定知道。”
鐘霖嘆氣。
他要是有辦法走入先生的內心,那先生的錢,早就走入他的銀行卡里了。
“這個事兒我真不知道。不過,聽他說起過,在找一個女孩兒。”
“她在哪兒?”
鐘霖為難死了,“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兒,我還會在這兒跟你閑扯?”他早就把人帶給先生換年終獎去了。至少,不用擔心后半輩子會種紅薯吧?
“你都不知道,會是誰呢?我好奇死了啊!”
于休休百思不得其解。
嗯,得想個法子……要不煮熟的鴨子就飛了。
霍仲南坐在書房的單人沙發上,手里握著一本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書已經翻過很多遍,不新了,有折痕,有磨損,但他看得十分認真。
鐘霖輕輕敲門,“霍先生,丁小姐來了。”
霍仲南抬了抬眼皮,目光有點不耐。
“誰?”
“丁小姐,丁曲楓丁小姐。”
霍仲南昨晚睡得不好。從于家村回來的每一個晚上,他都睡得不好。新年的氣氛還沒過去,但他這兩天都關在家里,根本就不想見什么人。
鐘霖看了看他,“要不,我讓她改天再來?”
“不用。”霍仲南放下書,歸回原位,“讓她稍等。”
丁曲楓是丁躍進和畢紅葉的女兒。
她和霍仲南同歲,打小就認識,從幼兒園到初中九年同學。高中同校,直到丁曲楓出國念大學,從此人生才少了交集。
不過這并不代表兩個人關系好。
丁曲楓沒有遺傳到畢紅葉半點藝術基因,到像極了丁躍進。干練,精明,但生活里是個粗線條,不那么感性細致,像個男孩子。小時候因為霍仲南不跟她玩,動過手,被丁躍進揍過好多次。可以說,她是那時候學校里不迷戀霍仲南的少數女孩兒,甚至說到他就嫌棄。
鐘霖見過丁曲楓幾次,以前和她隨便開玩笑,可以像男人一樣問候,但這次回國的丁曲楓,明顯有變化。
一頭精干的短發,小西裝托著好身材,典型的都市精英麗人,但清減不少,臉色凝重,難掩悲傷。
鐘霖開不出玩笑。
“丁小姐,你稍等,先生馬上就下來。”
“謝謝。”丁曲楓很有耐性,輕輕抿一口管家泡好的茶,“好多年沒見。他變化挺大的?”
鐘霖微笑,“沒變。”
“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兒了?”
喜歡的女孩兒?鐘霖愣住。
“這個……我不太清楚。”鐘霖回答得委婉又官方,“先生的私事,我不好過問。”
丁曲楓點點頭,“看來是我媽胡扯的了。每個男人都可能有女朋友,霍仲南不可能。就算有,大概也只能是男朋友。”
她瞄了鐘霖一眼。
鐘霖:……
“你來就為了說這個?”霍仲南面無表情地走下樓梯,坐在丁曲楓對面,“說吧。”
“果然沒變。”丁曲楓揚了揚眉梢,“那我就直說了。我想知道我爸和我媽的事。”
“他們沒有告訴你?”
“我見不到我媽。”丁曲楓沉默一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說法。我想來聽聽你怎么說。”
霍仲南沉默看她。
丁曲楓:“任何人都可能有立場。唯獨你沒有。”
“我沒有立場,也不想摻和。”霍仲南的聲音很平靜,“成年人,都該為言行負責。你回吧。不用找我。”
丁曲楓的臉,慢慢沉了下來。
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冷漠、疏遠,不講情分。她什么都沒說,他就知道她有求于他。
出了這事,丁家現在很惱火。丁躍進每天關上門來喝酒,從早醉到晚,工作和生活一塌糊涂。畢紅葉在看守所,沒開庭前,她連面兒都見不到。律師帶話說,她很好很平靜。可是,她這個女兒,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很好很平靜?
她得做點什么。
也知道霍仲南有辦法。
可——霍仲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媽媽說,他認識的那個女孩兒就像陽光,照入了他的人生,讓他溫暖得像個正常人了……原來,并沒有,他并不是人。
“我媽媽把她的畫都留給那個叫于休休的女孩兒。”丁曲楓說得很慢,“我媽媽的性子,我最清楚。一身藝術家的臭毛病,感情用事。她眼里的畫,只有價值,沒有價格。不跟我商量,就把這么貴重的東西給人。你說我,怎么做才好?”
霍仲南面無表情。
“那是她的畫,不是你的。”
丁曲楓被堵得啞口無言。
“那我爸呢?你也不準備管嗎?”片刻,丁曲楓找到了聲音,“霍仲南,當年,你父母離開的時候,我爸可沒撂挑子?而你是要放棄他?”
于休休已經上班了。
和謝米樂去見客戶的路上,她接到了丁曲楓的電話。
聽出對方語氣不悅,于休休連忙解釋。
“丁小姐,那批畫的價格,我心里有數。無功不受祿,我肯定不會厚著臉皮來拿。我想,那一定是紅葉老師一時沖動,等她的事情有眉目了,我去見見她,到時候會當面道謝并歸還給你。”
這個案子很大可能是死刑。
有眉目了,能見家屬的時候,判決就下來了。
丁曲楓冷冷道:“于小姐別客氣。我媽說出口了,那就是你的。我們家也不差這點錢。你看什么時候合適,咱們見個面,當面聊聊。”
于休休:“……行吧。”
丁曲楓沉默一下,“下午。”
于休休看了謝米樂一眼,“那得晚點。5點后,可以嗎?”
“可以。”
掛了電話,于休休久久不能平靜。
謝米樂這個小財迷給不了她什么有用的建議,她想了想,給霍仲南發消息。
“鐘南,紅葉老師的畫,你說我該拿嗎?”
連名帶姓的稱呼他?霍仲南看著手機,揪起了眉頭。從那個醉酒的晚上開始,她就很少再叫哥哥了。是要劃清界限嗎?還是回城就和他生疏了?
霍仲南揉著太陽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困頓。本想小瞇一會,看著這消息,莫名想到于家村那幾天,還有那個停電的夜晚,醉話朗朗滿臉酡紅的女孩。他突然沒了睡意。
“為什么不叫哥哥了?”
“……哥哥,我在問你畫。”
霍仲南思考一下:“她給你,就是你的。有手續,符合法律意義上的贈予。”
“可紅葉老師有女兒。我平白拿人家的財產……不好吧?”
霍仲南問:“你喜歡那些畫嗎?”
“……喜歡。”
“那就拿。”
“在她眼里,那批畫只有價值,沒有價格。”霍仲南借用了丁曲楓的原話,又說:“這些畫就像她的孩子。你說做父母的把孩子托付給什么樣的家庭,不經過深思熟慮?”
于休休:“我明白了。”
這個小傻子,明白什么了?
霍仲南等了好久,沒有等到下文,放下手機,讓鐘霖進來。
“約吳梁。”
鐘霖:“???”
他有些奇怪,“先生,你不是說他沒什么用,對你的病情不會有幫助?”
霍仲南不看他,臉上也沒有表情,“我就想看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行嗎?”
“……好的,先生。”
何止行,簡直太行了啊先生。
鐘霖突然覺得吳梁有點可憐,一個心理醫生,變成了陪聊——
“鐘霖!”霍仲南叫住他:“把權少騰的名片找出來給我。”
鐘霖突然發現自己比較可憐了。
“先生,你干嘛找那個神經病啊?”
“找他調查點事情。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