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163章亂了生態鏈,活該!</h3>
“不需要你?乖女,你們吵架了?”
于大壯很焦急,從來舍不得訓女兒的他,也忍不住數落了幾句。
“我知道你嬌氣,情緒病大得很。但是閨女,他是病人,你要讓著他呀,人在生病的時候,那心思比孩子還脆弱,不能按正常人去理解,你就順著他,順著他就行了,就像我順著你媽那樣。”
“你說什么呢?”苗芮吼他,“把順著我說得這么可憐,是老娘逼你順著我的?趕緊走,走走走,想讓哪個小妖精順著你,你就去!別在我跟前礙眼……”
于休休聽得頭大。
“你們別鬧了!”
那邊果然噤聲。
于休休說:“有什么比一家人都好好活著更重要的呢?媽媽,你就原諒爸爸一次吧?他只是走錯了房間,并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走錯房間?”苗芮說:“喝多了酒會走錯房間,那只能證明那就是他潛意識里的念想。清醒的時候不敢,借著酒勁就上頭。這事沒得洗,你別說了。我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把阿南照顧好就行。知道沒有?那才是你的幸福。”
“媽媽。我沒有幸福了。”
于休休淚目,“他不記得我了。”
“什么?”
“現在不記得。將來,也不會記得。”
“啊?”
電話那頭安靜了。
于休休說:“飛機要起飛了。爸爸,你來接我。”
霍仲南的手術很成功。
不過,麻醉未過,沒有馬上清醒。
醫生說,等危險期渡過去,再看恢復情況,至于能恢復到什么程度,這個具有個體差異,現在不能下定論。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命是保住了。
鐘霖松了一口氣。
這幾個從南院過來的人,緊繃的神松稍稍松緩了一點。
看著孤伶伶躺在床上的霍仲南,吳梁有些唏噓,“通知于休休吧。她現在肯定十分著急。”
經過前后兩次手術,京都已經入夜。
“大家都沒有吃飯呢,空著肚子難受,走吧,找地方吃點東西。”鐘霖就像沒有聽到吳梁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問管家,“昨天你叫的那家外賣不錯,在哪里?我們今天去店里吃。”
吳梁看著他,嘴皮動了動,“鐘霖!”
“干嘛?”鐘霖不悅地瞪他,“你一個心理醫生,做好你本分行不行?不該你操心的事兒,不要操心。”
鐘霖是霍仲南身邊最親近的人。
這一點,誰都知道。
所以,在南院,霍仲南沒有清醒,他說話就是管用的。
管家和兩個從南院過來照顧霍仲南的阿姨,看了看他,都沒敢吭聲,管家伯伯還朝吳梁搖了搖頭。
吳梁是個溫和的性子,平常對誰都笑瞇瞇的,充分發揮著心理醫生的“治愈作用”,可是看鐘霖對于休休這么冷漠,他有點受不了,憋了許久的情緒,也炸了。
“你他媽擺臉色給誰看呢?正是因為我是他的心理醫生,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兒對他有多重要!霍先生都護著她,你算個屁?兇我?你憑什么兇我?”
鐘霖看他瞪得像牛一樣的眼睛,沒吭聲。
吳梁冷哼:“你以為救得了他的命,就救得了他的人嗎?別傻了!你現在救回來的,不過是一具沒有生存意志的軀體。現在的他,是沒有靈魂的!”
鐘霖看著他,突然生氣,一把揪住他的領口。
“你錯了!他已經忘記了。什么都忘記了。他可以重新開始,重新開始是什么,你懂不懂?就是他可以遺忘掉使他痛苦的一切,一切,當然也包括于休休!”
他的眼睛里浮上了淚霧。
吳梁一噎。
他知道,鐘霖是真正關心霍仲南的人,就像他的親人。
吳梁的火落下去了,輕輕刨開鐘霖抓住自己的手。
“你冷靜一點吧,你沒有權利替他做決定。相信我,于休休對他,十分重要。”
“重要有什么用呢?還不是個沒心肝兒的東西。”鐘霖眼睛紅了,說得咬牙切齒,不知道是在氣于休休,還是在氣自己,“說走就走,不留余地,話說得那么難聽!霍先生對她這么好,這么好,她怎么可以這么對他?!呵呵!說不定人家正盼著霍先生死了,好繼承遺產呢。”
吳梁倒抽一口氣。
“鐘霖,你怎么能這么說?”
“我怎么不能說?”鐘霖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家子,都是沒心肝兒的人。”
吳梁氣笑了:“罪不及父母,你還怪上別人一家子了?鐘霖,我看你是瘋了!”
“你知道個屁!”
鐘霖不能也不會告訴任何人關于霍仲南的事情,甚至希望除了他之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包括霍仲南自己。但是,不能說不代表他心里好受。相處多年,他是霍仲南身邊的影子,也早已感同身受了他的痛苦。
霍仲南不好過,他也不好過。
他覺得自己瘋了,看誰都不順眼。
“不想吃,你就別去!”
他瞪了吳梁一眼,大步走在前面。
吳梁怔了怔,慢慢跟上去,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于休休坐在窗臺上,沒有白天,沒有黑夜。
她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走出房間了。手機一直放在身邊,聊天記錄翻了一遍又一遍,幾乎可以在腦子里背出來,他說的每一個字,發的每一個表情……
但她沒有打電話給他。
一切的轉變,實在太快。
直到現在,她還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有時候她甚至會懷疑,噩夢里的事情是真的,還是現實里才是真的噩夢。
一日三餐,苗芮都端到她的房間里來。可是端進來多少,端出去就是多少。她有時候會吃一小口,像小貓一樣,吃著吃著,就咽不下去。
她不認為自己也抑郁了,也不會像韓惠一樣受了打擊就尋死覓活。
她只是很頹廢,需要時間整理自己——
霍仲南手術成功的消息,她是通過吳梁知道的。
吳梁是個心軟的人,偷偷發了消息給她,讓她不要擔心。
于休休很為霍仲南高興,但她還是開心不起來,恢復不了以往的樣子。
她不去消息,不去電話,他就不來。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手術成功的他,仍然不記得她。
這是多么魔幻的一件事?
于休休不能接受,也說服不了自己遺忘。
這一刻,她有點理解霍仲南的抑郁癥了。
大概就是像她現在這樣,有心事,放不下,又無力解決,陷入了自我糾結吧?
可是,鐘霖為什么要那樣說呢?
那天鐘霖吼她的那些話,于休休反反復復想了很多次。
有一些能理解,有一些怎么都想不通。
霍仲南為她而糾結?為什么?
她知道自己應該繼續去做自己的事,該吃吃,該喝喝,該工作就工作。只要日子充實了,就不會東想西想,不會為做不到的事情煩惱……
于是,她就這么去做了。
在修仙般的自我隔離一周后,她走出房間,下了樓。
正在罵人的苗芮,嚇得差點掉魂。
“乖女。”她走過來扶住于休休,滿臉擔心,“是不是媽媽的聲音太大,吵到你了?我不罵你爸了,不罵了,你上去吧,去吧,多睡睡覺,睡睡就好了。”
于休休:“……”
她坐到餐桌邊,“我餓了。吃點東西,去上班。”
苗芮:“???”
于大壯:“……”
于大壯也恢復了工作,因為苗芮讓她看好閨女,要送她去公司,再把她接回家。于大壯得了命令,獲得了短暫的“自由”,脫離了天天挨罵的“苦海”,可是,公司里的一堆事,并不比在家里輕松。
這些日子,幸虧有魏驍龍。
父女倆不在,一直是他頂著,只不過,頂得太難。
前期大禹在浮城投入的資金太大,可以說是舉公司之力,而現在浮城沒有復工的跡象,盛天那邊的態度含含糊糊,從丁躍進的語氣來看,完全是在等著看霍仲南的意見。
魏驍龍是個老實但也聰明的男人。
他敏感地察覺到事情起了變化。
或者說,于休休和霍仲南之間出了問題。
但是,他沒有去問,只是默默地幫于家把公司守好。
大工程做不了,小工地不能停。公司幾百號人,也是要吃要喝的……
于休休回來上班了,設計部全體歡慶。
她像往常一樣,和大家有說有笑,還在群里發了紅包。
沒有人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謝米樂也不能。
她似乎還是那個沒有煩惱的于休休。
觀察了幾天,于大壯憋在心里的一股氣,終于落下去。
一個月后,于家洲順利進入考場,參加了高考。
在一家四口的盼望里,終于等來了成績。這是一個超越于家洲歷史成績的分數。老師分析,上個二本沒有問題。
于家歡天喜地,在柴火雞慶祝,請了很多人,于大壯的徒弟們都去了。
這天晚上,大家喝了很多酒,熱熱鬧鬧地說了很多話,追憶往事,瞻望未來。
在散場的時候,苗芮當著眾人的面兒,當著兒女,宣布了和于大壯離婚的事情。
她沒有說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事,以為只是夫妻鬧矛盾,紛紛勸說師父師娘。
只有于大壯沒有說話。
在大家的七嘴八舌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等一瓶酒下肚,他把酒杯一摔,哈哈大笑著同意了。
“離,不離我是王八養的!”
去辦理離婚協議的日子,是苗芮自己選的。
……他們結婚二十二周年紀念日。
她說,這叫有始有終。
于大壯沒有反對,但是在離婚協議上做出了巨大的讓步。他把所有的房產,股票,現金,有價證券,以及金銀首飾,全部留給苗芮。
為此,夫妻倆在婚姻登記處又大吵了一架。
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見慣了為財產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夫妻。不過,別人都是為了爭奪財產,而他們卻是推讓財產,好像錢財會扎手似的,將那些數額巨大的房產和金錢看著燙手山芋,誰都不肯要。
從早上九點,鬧到下午四點,眼看就要下班了,仍然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
苗芮急眼了:“于大壯,你怎么這么無賴呢?”
于大壯呵呵笑:“這輩子我什么都聽你的,沒有一件事情不依你。但是,老子受夠了。早就受夠了。這一次,說什么都不會依你。”
苗芮說:“你是不是不想離?找借口?”
于大壯說:“離!死活要離。不過,你別想讓老子帶一分錢走。我于大壯,光著屁\股跟你在一起,就要光著屁\股離開。我要讓你看看,老子什么都沒有,照樣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嫁給我。”
苗芮咬牙切齒:“我呸!沒有錢,就你這歲數,誰嫁你,誰要你?”
于大壯說:“要你管?苗芮,你等著看好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后悔,哭著喊著要回頭,我是不會理你的。”
苗芮淚水嘩嘩地流,看著婚姻登記處墻壁上的時間。
快要五點了。
五點,好日子就過去了。
她一咬牙:“好!我們看誰會后悔。”
填表,簽字,蓋手印。
兩個人這次很干脆。
打印機嗤嗤地叫,兩本離婚證分別遞到兩個人手里。
離開婚姻登記處時,開豪車來的于大壯,將車鑰匙丟給苗芮,兩只手插在兜里,轉頭步行而去。
一周后,大禹陷入了巨大的經濟危機之中。
這個原本蒸蒸日上的小建筑公司,終于被體量過大的浮城項目拖垮了。
網絡鍵盤俠嘲笑:小蝦米想吃大魚?這是亂了生態鏈。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