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319章愛過的人,離開的樣子(二)</h3>
謝米樂和鐘霖送飯來了。
一人手上拎著兩個塑料袋子。
有為他們準備的早餐,也有為兩個警察小哥準備,十分貼心。
于休休對肚子餓有深刻的饑餓記憶,不客氣地就吃了起來。韓惠沒有什么胃口,接過來,放在邊上,說等會兒再吃。
鐘霖發現霍仲南也沒有什么興致吃飯,關心地說:“霍先生,要不我現在送你回去?”
南院總會備有他喜愛的食物,他不愿意老板在這里“吃苦”,像關心自個兒祖宗似的照顧著他。
可惜,霍仲南不領情,“我將就吃點。”
你將就吃,你到是吃啊?鐘霖看一眼他壓根兒就沒有動過的早餐,唉了口氣。
“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呢。”
“不用。”霍仲南慢慢拿起筷子。
他吃東西很斯文,吃外賣也能吃出大餐的感覺。
可是,鐘霖看他情緒很不對。
自從于休休失蹤,他就一直沒有合眼,四處奔波。鐘霖想不通,他狀態這么差,還固執地守在醫院是為了什么。
剛才還可以說是為了于休休,現在呢?總不能是為了于休休的朋友吧?
雨停了,天亮了,下過雨的天空像是被灰色的顏料浸染過一般,陰蒙蒙的看不到一朵云。
繆延是九點過來的,帶人來換班,順便看情況。
“手術還沒結束?”
霍仲南搖頭,問他:“你那邊情況怎樣?”
繆延看一眼手術室,點點頭,“結果出來了,指紋一致。”
霍仲南神色微冷,“果然是他?”
“是。基本可以確定。是他殺了熊文鋒,威脅秦風和劉巖宇幾個,還有趙玉琪的車禍,也與他有關。”繆延說到這里,又嘆口氣,閑聊般笑。
“說真的,前面我真是怎么都想不通,始終認為這事有貓膩,四個人,加上司機一共五個人,其中四個青壯年男人,怎么就對付不了一個人呢?更何況,那劉巖宇你見過的,游泳教練,人高馬大,一身肌肉,普通男人一兩個怕都不是他的對手。結果,全被人撩倒,控制住了,太不可思議了吧?現在,信了。確實猛,也解釋得通了。”
霍仲南點點頭,“權隊呢?”
繆延說:“回京都了。”
這個時候?
霍仲南瞇起眼,想了下,點頭。
“他可能有點難受。”繆延說:“一起執行過任務的戰友,昨天晚上,他說了好久,憶往昔崢嶸歲月,呵呵,今天天沒亮就走人了。說要回老部隊一趟。”
“嗯。”霍仲南沒有多說。
繆延抱緊雙臂,倚在他身邊,漫不經心地嘆氣。
“希望趙子豪這家伙命大,能醒過來吧。他要這么死了,我就覺得像是沒破案一樣。”
“嗯。”霍仲南目光微沉,“他要是死了。確實,沒破案。”
趙子豪雖然狠戾兇殘,但也只是對特定人群,斷沒有濫殺無辜的道理,他和熊文鋒無冤無仇,為什么要殺他?而趙玉琪甚至都不是當年滇西他犯案時的目擊者,連秦風和劉巖宇都容忍得了,為什么容不下一個女人?
還有對他。
趙子豪對他的恨,毋庸置疑。
他明明有很多機會殺他的,為什么沒有下手?
為什么他綁架了于休休,卻不用來威脅他?非得逼得他自己找上門去?
有些事情,他想不通,一定要親口問問趙子豪。
一群人靜靜地等在醫,等一個罪犯的生死,等一個謎團的結局。
于休休有些犯困,去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再回來時,見謝米樂坐在她剛才的位置,在安慰韓惠。她默默坐在另一邊,摟了摟韓惠,給她力量。
“別怕。會沒事的。”
韓惠身子很軟,已經沒法拒絕她的好意,盡管她很想笑一笑,表現得輕松一點。
“嗯。”她說她不怕,可是,她緊張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惠惠。”于休休輕聲說:“早餐涼了,吃點吧?”
韓惠搖了搖頭,虛弱地笑,“吃不下。休休,米樂,你們回去休息吧。”
“我陪你。”
“不用的。”韓惠手心輕輕攥著手機,“我還好。”
話音未落,她似乎聽到一道沉沉的嘆息,穿透手術室傳入耳朵。
像是靈魂的告別,又像是潛意識里的遺憾,痛苦的感覺慢慢地傳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渾身的血液仿佛被凍住,在醫生推門出來宣告結果的前一秒,她整個人突然就瑟瑟地顫抖起來。
“惠惠?”于休休看到她嘴唇發顫,臉色煞白,緊緊摟住她,“你是不是冷?”
韓惠沒有動,只是顫抖,顫抖得無法控制。
門開了,醫生的白大褂像一團白色的光暈籠罩了她的視線。
她沒有聽到醫生的聲音,卻仿佛聽到了趙子豪在說話,甚至看到了他揮手的背影。
那是愛過的人,離開的樣子。
“我先走了。你他媽欠老子的,記牢了,黃泉路上等著你。”
趙子豪死了。
醫生盡了全力搶救,仍然沒能挽回他的性命。他死在了病床上。對他這種手染鮮血的亡命之徒來說,這似乎是應有的結局,可是,醫生的話落下很久,沒有人一個人說話。
他們立在走廊的穿堂風中,仿佛失去了語言。
哐!一陣風吹過,將沒有關嚴的窗戶吹得砰砰作響,撞到了墻壁上,聲音凄厲而尖利,一個護士走過去,把窗戶拉發過來。韓惠抬頭看了一眼,一只蜘蛛吊在窗框上,在拼命往上爬,卻在護士關上窗戶的剎那,被關在了外面的寒風里。
它也會死吧?
韓惠站起來就往外走,淚如雨下。
“惠惠!”
于休休和謝米樂擔心她,跟了過去。
“我沒事。我回家去了。”
韓惠頭也不回,脊背挺直著,轉入電梯口,按了電梯,動作麻木而機械,任由臉上的淚水瘋狂席卷,卻沒有發出一道哭聲。
于休休和謝米樂陪在她的身邊,遞上紙,默默不作聲。
出門的時候,風更大,悲愴又凄涼。
韓惠沒有打車,迎著風,邊哭邊走,邊走邊哭。
于休休和謝米樂在她的背后,跟著她,依稀聽到她在嗚咽著呼喊一個人。
“主人。”
韓惠最終沒能回家,她被默默跟上來的民警帶走了。
一個與罪犯長期接觸,甚至有過親密關系的女人,是逃不過調查的。
于休休很擔心她,馬上聯系了律師,同時,她接受了霍仲南的建議,讓律師帶去了吳梁。
這個時候,韓惠對吳梁的需要,應該更甚于她。
于休休已經感覺到,在韓惠和趙子豪之間,有一個共同的精神領域。是她,是謝米樂無法突破,也永遠無法進入的。隨著趙子豪的死亡,她也許會從此封死這個領域,封死自己的內心。
她怕,韓惠會死。
不管是肉體的死亡,還是精神的死亡,她都無法接受。
在網絡如此發達的時代,趙子豪殺人案沒能幸免,很快就被傳揚到了網絡空間里。警方不得不以官方微博的形式予以了簡單的案情通報。
一個殺人犯的伏誅無疑是令人拍手稱快的,但警方的案情通報太過簡單,對善于尋根問底的大眾來說,這些信息遠遠不能滿足好奇心。
趙子豪,一個需要各大警種通力合作抓捕,最后還是差一點讓他逃掉的男人,讓人忍不住好奇。媒體多方打聽,猜測,甚至不惜造謠,編造了各種各樣的故事,杜撰了莫須有的情節。但終是有一些能人,找出了重點,把他和盛天集團總裁的關系理順了出來。
昔日豪門恩怨,今日情仇再續。
比小說還精彩的故事,成了人們的談資。
霍仲南,這個盛天背后的神秘大佬,再次進入公眾的視野。
有人說他就是命硬,克死了父母親眷,身邊人沒有一個順遂的人。害他的,被反噬,幫他的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即使是于大壯這種受幸運之神眷顧的暴發戶,遇上他,好像也一日不如一日。
人們傳得神乎其神,就連于家村水庫人的圈子里,私底下也會轉發幾張截圖,發個鏈點,說點他們的小話。
這些鏈接和截圖傳來傳去,終是傳到了苗芮的手上。
她是個暴脾氣。湯麗樺死后,她就已經想好了,再不壓火,想罵人就罵人、
于是這天,在離元旦節出行只剩短短一周的這個晚上,她一個人在群里罵了大半個小時,用了極其難聽的言語,從頭罵到尾,期間沒有一個人出來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