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347章捅刀的快感(二)</h3>
于休休抽氣。
她不想聽,也不想信。
“鬼才會信你的鬼話。唐緒寧,你就是個小人。這種事情,還在背后嚼人舌根……”
“我是小人?”唐緒寧聲音沉了沉,陰陰地笑著逼視她,目光里如有一把鋒利的刀子,讓于休休幾乎不敢直視。
“于叔是不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當年帶人去抓趙矅選的人是誰?”
唐緒寧的表情和聲音都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意味兒,他的臉此時離于休休極近,陰影投在她的臉上,毫無來由的,讓于休休感覺害怕。
不是害怕他。
而是害怕他即將出口的話。
那種潛意識的猜測,幾乎就要破腔而出,恐懼扼住了她的心臟,她卻不敢問,只能愣愣地看著唐緒寧,一身無力,如同癱瘓。
“你猜到了是不是?”
唐緒寧低笑一聲。
明明在笑,卻像是魔鬼的警告。他要撕開她的骨血和偽裝的堅強,讓她去正視自己從來不想相信和面對的問題。
“怎么不說話?嗯?”
看于休休雙眼瞪得像銅鈴,唐緒寧內心蜇痛一下,又找到了捅刀的快感。
“你聽清楚。是于叔,是你的父親。他就是事件的始作俑者。”
唐緒寧的話又重又沉,像是積壓的怒氣,在歇斯底里的爆發,他甚至抓住于休休的衣領,大聲地咆哮,“你說,你要是霍仲南,最恨的人是誰?于家村人只不過是陪襯,你們家才是正主。”
于休休搖頭,“我根本就不想聽你說話……”
“不想聽,你可以看啊。”唐緒寧斜斜地勾著唇,冷笑,“事故發生時,你命懸一線,他來救你了嗎?沒有。他抱著他青梅竹馬的小情人,滿心想的是救她的命,而不是你,于休休。”
太狠了。
太狠了。
唐緒寧如果是為了故意氣她,他做到了。
于休休心臟真的抽搐得痛。
唐緒寧卻不肯放過她,他字字緊逼,看著如同一個失敗者的她,內心涌出極大的滿足和快感,“這么一想,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笑話?”
于休休耳朵里嗡嗡作響,氣得笑了起來,雙眼赤紅地看著遠處,突然斂住。
“海警船來了?”
這么快?出乎意料。
也打亂了兩個人爭吵的節奏。
海面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救命。”
“救命啊。”
海警船上傳來廣播。
海警呼吁大家不要慌亂,他們正在準備救援……
于休休捂著臉,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緩緩地閉上眼。
“太好了,太好了。”
唐緒寧說的話,至少有一句是對的,霍仲南是這次旅行的組織者,如果事故大了,他多多少少都要承擔責任。而且,無論于家村人怎樣,于休休都不希望他們葬身海底。
海警船來得及時,
人們有了生存的希望,大聲呼救。
場面一度失控。
船艙里面,漆黑一片。
人都出去了,比起外面的喧鬧,這里平靜很多。
一面鏡子傾倒在地上,還有半面掛在上面。一個水壺碎了,開水流了一地,似乎還在冒著熱氣。
原來奢華被損壞,一樣會狼籍。
在堆放的雜物中間,霍仲南的行走得極是艱難,他推開一張倒地的桌子,把唐文驥扶坐起來,又看了看那面鏡子。
“你不怕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嗎?”
唐文驥的腿被桌子砸到了,似乎有些疼痛。他皺著眉頭,瞟一眼鏡子,又慢慢抬起頭,不解地看霍仲南。
“你為什么這么做?”
霍仲南微微瞇眼,“唐叔準備賴賬了?嘖,你還真是沒讓我失望。”
唐文驥嘆息,撫摸著受傷的腿,語意不詳地說:“阿南,一個人做錯了事情不可怕,可怕是走得太偏。你知道這次,我為什么執意跟來嗎?”
霍仲南抬抬下巴。
唐文驥說:“怕你越走越遠,回不了頭,為了復仇做出什么讓你和我都后悔的事情。我希望能阻止你。但是我錯了。我以為你至少是感激我的,畢竟當年我幫過你爸爸。你對他們有仇恨,對我總不會有吧?哪知道,現在的你已經……喪心病狂。”
又是一聲長嘆。
他說得無力,又無助。
霍仲南冷笑,看著唐文驥認真的臉,“唐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個高手,怪不得當年,能把于家村那一群人忽悠得暈頭轉向。”
他目光一凝,又壓低聲音,似笑非笑:“我就好奇,你照鏡子的時候,從不害怕嗎?”
唐文驥狐疑地看著他:“我做什么了?我為什么要害怕?”
霍仲南慢慢蹲下來,盯住他,平視。
“我的游輪,為什么會滲水,為什么會沉?”
“我也想問你。”唐文驥與他對視,無半分心虛,反而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看向他,“你是怎么做到一邊要人的命,一邊還向人示好的?”
霍仲南默默看著他。
船身還在搖擺,這時又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好像船頭有什么東西塌了。
霍仲南沒動,身子都沒有晃一下。
唐文驥也沒有。
雖然兩個人以前也不少單獨相處的機會,但彼此都善于偽裝,誰也沒有從對方的眼里看到過這么多的戾氣。
一種仿佛要置對方于死地的戾氣。
唐文驥在笑,終于笑出聲來。
“阿南,你還是太年輕了啊。”
這語意不詳的話,別人肯定聽不出來所指為何,但是霍仲南懂,他在嘲笑他。
“唐叔很自信。你以為你當年做的事,沒有人知道?可是鄧春開被我治好了。你以為你今天毀船傷人陷害我,也不會有人知道,可是天網恢恢,你還是跑不掉。”
“阿南,你這反咬一口的本事,是向你爸爸學的嗎?”
提到趙矅選,霍仲南眼中果然浮上一些涼氣。
“呵。”唐文驥輕輕笑著,咳嗽兩聲,微微仰頭,小聲說:“鄧春開并沒有被你治好。今晚在大廳里說的話,是聲優配音吧?”
霍仲南似笑非笑。
“訛詐我。有用嗎?”唐文驥笑著說:“我沒有做過,你說什么都沒有用啊小伙子。鄧春開要是真能幫你作證,我大概也沒機會出來旅游了。”
有證據又何必找證據?
這是正常的邏輯。
霍仲南不反駁,只是冷冷地笑。
“等到了警察面前,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黑暗中,又傳來一陣唐文驥的咳嗽。
“你那本《望山》,能給我看看嗎?”
霍仲南但笑不語。
唐文驥又說:“《望山》上部我看了……”
霍仲南說:“所以,為了不讓丑事敗露,你就找人殺了熊文鋒?”
“別誤會。我只是好奇下部的內容。”
唐文驥笑著回視他,坐在那里的姿態沒有變化,他的臉上,平靜、安寧、也有一種勝券在握的耐心。
“嚓嚓嚓嚓嚓嚓。”
沒有人說話,機械手表發出微輕的節奏響。
兩個人都在笑。
黑色的大幕已經打開,遮掩的一切都將呈現。
艙門倒下。海警在外面喊了一聲,復又問:“helloisanyonehere”
唐文驥大喊:“有。helpme。”
霍仲南身體一側,看向外面,幾個海警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