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一間審訊室。
陸航頗為不自在的扭動著手指。
他今年四十三歲，表面工作是一名有程序員資歷的電商銷售，實際上卻在《異界》中，借用靈石體系，在搞傳銷。
他本以為這事已經翻篇了，沒想到又被抓到這來。
“陸亞龍和你什么關系？”
“是……我叔叔。”
“為什么向陸亞龍提出，要將《異界》游戲中的無根文，帶回到地球來？”
燈光直照下，對面看不清面孔的人，用平靜無表情的語氣，問著一個沒有邏輯的問題。
異界，是一款游戲。
無根文，是游戲里的一種道具。
地球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游戲里的東西，怎么可能帶到地球來……
陸航一時皺緊眉頭，又覺得不對，他試圖放松心情，用一個不知內情的角度，去質疑這個問題的荒謬，但思索時間稍點長。
“不必否認，陸亞龍已經交待了。”對面的人，按下燈光，顯示出他那張供職于國家機關日久，而變得帶有棱角與威嚴的面孔，他看了下表。
“時間很緊，還有十分鐘，你如果能夠交待清楚，有可能避免一次對國家和人民的損失，先不說你要承擔的責任，任何懲罰與這些損失相比，都不值一提。”
“身為一個國家公民，你有義務，也有責任，交待清楚你所犯下的問題。”
在這樣的語氣下，陸航不由得有些戰栗。
“我的確在和陸亞龍的交往中，得知了《異界》其實并非一款游戲，它是確實存在的……一個世界。”
“于是我嘗試著與那個世界的NPC，實際上他們并非NPC，去接觸，想要獲取一些利益，比如靈石、銀兩什么的，畢竟這些異界貨幣，就是人民幣，于是，我接觸到了一個真仙，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陸航決定坦白，而他的坦白，震驚了704乃至于整個對策組。
“實際上，我推動了無根文的誕生，而最關鍵的點化方法，是這個真仙告訴我的……”
“將無根文帶回地球，也是這個真仙給我發下的……嗯，可以說是任務吧。”
距離發射還有三分鐘。
林沖皺著眉頭。
聽704轉述對于陸航，也就是玩家‘晴轉多云’的審訊結果。
異界真仙反過來要影響地球玩家，這是早就預料過的情況，但這個真仙，為什么要推動無根文的出現，以及要將無根文帶到地球呢……
這個真仙是誰？
“根據陸航的供述，緊急畫了一張肖像，現在傳給你。”
林沖所戴的VR眼鏡上，收到了一張畫像。
有點眼熟。
林沖先是覺得眼熟，又是開始想在哪見過……
這時距離交換時間，只剩下九十秒了。
林沖仔細回憶，最近這些年里，他見過的異界修道者，數量很多，若說是真仙，還在近期內有過接觸的，只有……
想到這，林沖駭然，立時去望了一眼客廳墻壁上的掛畫，就見掛畫中，盧生依舊存在。
盧生沒死，盧生是五福分身，但竟然沒隨著五福而死。
……這不可能！
除非……？！
一個可能性出現在林沖腦中。
“啊！不能交換……”林沖忽得叫了一聲，但又收聲。
他可以破壞此次交換，只要一腳踢飛時空膠囊就行。
但何必呢……
“704，你那邊有可能要做好迎接一個黃粱仙的準備！有把握么？”林沖語氣十分著急。
“什么突然問這個……有！”704沒有廢話，林沖這么說，必然有道理，他只是評估了一下，然后給出肯定答復，對付黃粱仙的預案，地球有，對付無上天魔的都有！
“那好……”林沖放棄了破壞這次時空傳輸的決定。
磁場發動，兩界交錯之際，雙方置于磁場處的時空膠囊，做了兩個宇宙間的等量彈射。
而這時，林沖面前出現一幕奇景。
就見已然消失的時空膠囊，卻還存在著個余尾，有點像是書法中被長長挑起的一筆，那一筆從時空膠囊消失處飛揚而起，連著墻壁上一副畫。
那副畫里有個線條書生，被這一筆給整個挑起，像是個悠揚的風箏一樣，高高飄蕩，又‘嗖’一聲被拉走了。
跟著時空膠囊，一起消失在了此界。
消失在了西游世界。
林沖目睹這一幕，雖然早有預料，但心中還是震驚，并且在想，自己的決定對不對？
“怎么回事？”704忙是問道。
“給陸航發任務那個真仙，是五福。”林沖覺得嗓子有點干澀。
他走到沙發前，瞪著那面墻上的空白畫卷。
“五福……五福不是被許君虎擊殺了么？他的真靈，也在身外宇宙中被你磨消了啊？這和中止傳輸有什么關系？”
怎么說呢……
林沖理著繁亂的思緒。
“我之前和小小虎聊天的時候，研究過此界傳承，哪兩種的疊加最為無解，后來得出結果是黃粱仙加身外仙。”
“黃粱仙幾乎不會死，除非遇到針對性的寶物，但數量太少了。”
“而黃粱仙的壽命，也是近乎無盡的。”
“所以如果身具黃粱與身外兩種傳承，那么理論上，這個存在，就是無解的了。”
704沒聽明白，“然后呢？”
“我殺了五福，但我忘了檢查，盧生是否還活著。”林沖有些懊惱，五福死得太是時間點了，諸事繁雜，沒空細想。
“其實也不怪我，五福選這個時間點去死，就是算準了，我們沒時間去細查，畢竟先有土地公，后有物質交換這事，大家都忙……”
“你說清楚點啊。”704更急了。
“剛才時空膠囊把盧生帶到地球去了，你們得仔細防著點。”林沖這才縷清思路，也不怪林沖反應慢，著實是五福的這番算計，過于不可思議了。
“什么？！”704聽了大驚，“盧生不是五福化身，早該隨著五福身死，而一起死了么？”
“在一種可能下，他可以不死。”林沖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盧生是被無根文給帶走的。”
“你的意思是……五福先是通過陸航，幫助我們發現無根文，再通過陸亞龍，影響對策組，做出將無根文帶回地球的決定，而他藏身異界墻后，等著借無根文，偷渡地球……”704說到這，又反口，“不可能啊！”
“有異界墻做隔絕，五福不可能聯絡到盧生，不然五福不是早就找到你了？”
“如果五福聯絡不到盧生，他怎么定下這個計劃的？”
沒錯。
704質疑得對。
異界墻能夠阻隔身外仙本尊與化身之間的聯絡。
但林沖不在此列。
因為異界墻不阻攔他的念頭。
這并非是做過實驗，只是推論，支持的論據在于，如果五福能夠勾連盧生，早就找上昆侖山了，在林沖尚且弱小的時候。
“先不說五福是否真的能聯絡盧生。”林沖嘆了口氣，“如果五福就是盧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