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大東山的山頂,一座黑色圓檐的古老廟宇群落里響起了一道沁人心脾的鐘聲。
寫滿太子名種罪狀的祭天誥書正在焚香爐中燃燒,青煙裊裊升起,站在香爐前的皇帝似乎已經得到了上天的啟示,只是回到京都城,再將上天傳達給他的啟示告之天下,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廢黜太子,另立新儲。
祭天禱告之事雖然已經完成,但他還不能離開。
因為葉流云和四顧劍就站在他的面前。
慶帝站冷寞在洪四庠身后,平靜地看著葉流云和四顧劍跨度步而入,臉上沒有任何懼意地道:“看來云睿這一次下的本錢不少,只是世叔,您怎么也跟著她發瘋。家國家國,為了家而背叛國,實在讓朕意想不到。”
葉流云溫和一笑,不解釋,不自辯,站在這里就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
慶帝又向四顧劍看去,雖未動怒,但眼神卻冰冷下來:“閣下三次刺朕,卻是連朕的臉都見不著便慘然而退,今次是否有些意外之喜。”
“你長的又不好看,有什么好看的。”四顧劍的目光從慶帝身上移開,放到了站在破廟角落的那個年輕人身上。“你就是新晉的大宗師,果然夠年輕。聽說你已經跟苦荷和葉流云都打過架,我一直在劍廬等你來找我,可是你卻一直沒來。”
站在角落里的自然就是沈望,他先前一直在那里安靜地看戲,但是現在被人點名,也不得不走出來,道:“先前和葉流云切磋受了點傷,本打算養好傷就去找前輩,沒想到卻提前在這里跟前輩碰面了,一會兒一定要跟前輩好好請教請教。”
“這次不行,時機不對。兩個打兩個,不劃算。”四顧劍卻搖了搖頭,突然把劍一收而起。“傻子才動手。”
“可你難道不是傻子?”葉流云苦笑著道。
“我是傻子,但我不是瘋子,反正二打二老子是不干的。”四顧劍的麻衫上布滿了破洞和血水,那是登山時虎衛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他雖然沒有受傷,但殺光虎衛也耗費了不少真氣和精力,已經不在全盛狀態。“那賊貨再不來,老子立馬下山。”
在四顧劍的罵聲剛剛落下,一個戴著箬笠,身穿玄色麻衣的人隨著山風卷起的落葉一同飄入又老又舊的小廟內。
“見過陛下。”最后趕來的這個人正是苦荷。
“數年未見國師,國師的精神愈發好了。”慶帝微微躬身示意。
“陛下的精神也不差。”苦荷取下了頭上的笠帽,露出了光頭。這個時候再戴著笠帽,會影響他的出手速度、身法以及力度。
他們雖然在閑聊著,但卻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山頂這間小廟中的形式已是千均一發,只須有人輕輕一撥弄,局勢必將立刻打破。
“天下間五位大宗師都到齊了,今日也算殊為難得。你們來都來了,肯定是要干活兒的,說這么些廢話什么?”沈望彈了彈手指,讓空氣都嗡嗡地震動起來,似乎已經沒有耐心。“沈某已經手癢難忍,實在等不及了。老葉,上次找你切磋,差點沒被你打死,今天該你還回來了。”
說話間,身形一閃而出,筆直地朝葉流云沖去。
他這一動,立刻將小廟中風雨欲來的局勢打破,一時間,五道強盛無比的氣勢沖天而起,似乎要將這間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千年的古廟從世間抹去。
終于要來了。
慶帝也激動起來,忍耐了二十多年,今天,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但是下一刻,巨大的變故出現。
“嘭!”
十分之一彈指后,沈望和葉流云接觸在一起,激烈的氣勁沖擊聲驟然傳出。
接著,只聽“轟隆”一聲,葉流云像個炮彈一樣倒飛而出,在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雨的墻壁上撞出了一個窟窿。
“這一個冬天可不是白過的。”沈望的嘴角微微勾起。
這段時間,除了養傷之外,他還從范閑身上吸收到了大量的真氣,一舉突破了先天關卡,達到了金鐘罩第十關。
金鐘罩達到第十關后,后天真氣化為先天真氣,出手的威力已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葉流云顯然沒有想到短短一個冬天,沈望的實力會發生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不小心,便被沈望一腳轟飛出去。
“這還是沈望嗎?!!”
等他飛出慶廟后,整個人都懵了。
沈望突然大發神威,懵掉的不止葉流云一個,慶帝也懵了。
這是隊友啊!
你們隨便做做樣子就行,不用這么認真。
慶帝張了張嘴,很想把這句話大喊出來,但他最后還是沒有喊出來,因為苦荷和四顧劍還沒有出手。
來之前,他還在擔心沈望會不會出工不出力,沒想到沈望不僅出力了,而且出的有些過頭了。
“洪公公堅持住,待沈某將這叛國逆賊解決掉,就回來救陛下!”沈望大喊了一聲,沒等聲音落下,整個人就已經從慶廟墻壁上的破洞鉆了出去,朝葉流云追了過去。
這是什么情況?
廟里的三個人都呆住了。
“這小子有這么厲害嗎?”四顧劍向苦荷看去,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眼神里無疑表達出了這種內容。
“我怎么知道,我很懵,也很慌!”苦荷的眼神里傳出了這樣的情緒。
“現在怎么辦?”
苦荷和四顧劍同時用眼神向對方發問,并且得到了同樣的回復:
“干!”
“先把皇帝解決,再各安天命。”
下一刻,兩人同時出手,分別施展各自的看家本領,朝慶帝殺了過去。
洪四庠輕飄飄地向前踏出一步,佝僂的身躬猛地直了起來,一股無人能及的霸道氣勢從他身上噴涌而出,即便面對的是兩位大宗師,他也絲毫不懼,雙手齊出,似乎要憑一己之力將兩位大宗師全部拖住。
剎那間,四顧劍那柄仿佛能將世間所有阻礙全部斬斷的利劍和苦荷那雙像是枯樹皮一樣的手掌同時落在了洪四庠身上。
“轟”的一聲。
三道世間最強大的真氣激撞在一起,瞬間將洪四庠的身軀震碎,化成了一片血霧。
在漫天的血霧中,有一根手指悄無聲息又迅捷無比地探了出來,像是為心愛的女人畫眉般輕輕地點在了苦荷的眉心上。
“砰!”
沈望施展七傷拳,葉流云施展流云散手,同時朝對方打去。就在拳掌將要相交時,沈望的拳頭忽然橫移了兩寸,完美的避開了葉流云那只像是女子般皮膚纖嫩的手掌。
拳掌交錯而過。
由于沈望是臨時變招,所以招式擊中葉流云的速度比對方慢了一絲。
等到葉流云的散手拍在沈望胸口后,沈望的拳頭才打中對方。
這根本就是一種以傷換傷,兩敗俱傷的打法。
但是,葉流云的手掌拍在沈望胸口,只發出了一陣金屬嗡鳴的聲音。
而沈望的拳頭砸在葉流云身上,立刻響起了骨頭裂斷的聲音。
金鐘罩突破到第十關后,沈望的護體罡氣變成了先天護體罡氣,身體強度也提升了數倍,正在向金剛不壞之身進化。葉流云的一記流云散手落在他身上,也只是讓他感到一陣胸悶氣短,并無大礙。
但沈望的一式七傷拳,卻直接將葉流云捶的筋斷骨裂,口吐鮮血。
“住手,我是忠于陛下的人……”葉流云一邊吐血,一邊叫道。
“住口,你這無恥逆賊,現在想回頭已經晚了。”沈望大義凜然地暴喝道。
“我說的是真的,這是我跟陛下布下的一個局……”葉流云一臉焦急地叫道。
慶帝為了保密,根本沒有將他安排葉流云玩無間道的事情告訴沈望。而沈望雖然知道這事,但也當作不知。
“休得胡言狡辯,你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再接我一拳!”沈望大喊一聲,又一記七傷拳悍然擊出。
拳頭碾壓空氣,“嘭”的一聲朝葉流云打去。
葉流云不敢接招,急忙施展輕功,像一片浮云般在拳風的吹動下飛快地向后飄去。
但是,沈望的速度比風還快,葉流云才向后退了不到十丈就被他追上,一拳打在葉流云護在身前的手掌上,拳勁如山火爆發般一涌而出。
葉流云渾身一顫,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山下飄去。
“賊子休走,今日我必將你逆賊繩之以法,以正效尤!”
沈望大叫著沖了出去,在空中和葉流云對拼三招。
兩道身影一觸即分。
下一刻,葉流云便像破麻袋一樣摔在了地上,沈望站在他身前,對著周圍的禁軍道:“此賊已經被我廢掉,你們速將他拿下,押回京都后以國法論處!”
短短一個冬天,兩人的實力已經發生逆轉。
“是!”
禁軍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上前將葉流云抓住。
這時,兩道掠風聲響起。
苦荷和四顧劍也從山上逃了下來,模樣甚是狼狽。
沈望挑了挑眉,心里有些驚訝,想不到慶帝竟然這么猛,以一敵二也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