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經里這時已經徹底放松下來,笑道:“今兒緯同帶了什么粽子?有沒有四叔我愛吃的江米蜜棗粽?”
“這自然有,還有雞肉粽,八寶粽,豆沙粽,都是四叔愛吃的。”
旁邊的獄卒,看見袁緯同把籃子遞進去了,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高聲道:“喂,時間到,走了!”
袁緯同不敢多留,只匆匆留下一句“四叔等著,祖父自然會打點”,就匆匆離開。
等他走出詔獄,剛習慣了在暗處的眼睛,一時有點適應不過來。抬手遮住陽光,然后才上了自家馬車。
馬車上還有人,正是妹妹袁云雯。
“大哥,事情辦好了嗎?”
袁緯同微瞇眼睛,點點頭,然后道:“雯雯,你最好把事情真相告訴我。”
“大哥說笑了,哪里有什么真相?四叔入獄是貪污瀆職,還有包養外室,關我什么事?”
袁云雯臉上帶著笑,可話語卻是冷冰冰的。
袁緯同有點煩躁道:“要是與你無關,為什么你要我瞞著四叔,他很有可能被流放的事?”
“這是祖母的意思,況且流放之路遙遠,需要大量銀子打點。祖母還想努力一下,能不能就革職,不流放。”
袁云雯推得一干二凈,袁緯同也拿她沒辦法。
“雯雯,如果四叔之禍,真的因你而起,你還是收手吧。我不想整個伯府,都為你的野心陪葬。”
袁云雯冷冷道:“大哥,我沒要求你做什么,你也別來管我。如今錦瑟表姐已經說了,會幫我的忙,祖母都有信心,你這個做大哥的還來扯后腿?”
“我不知道,為什么王家少夫人會幫你。但是雯雯,如果家里再有人出事,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你要知道,伯府才是我們的根,伯府出了事,樹倒猢猻散,大家都沒有好下場!”
袁云雯只是冷冷看著大哥,并不回話。
五月初六,袁經里的判決下來了,因為貪污瀆職,還有違禮法,所以罷免官職,革去進士功名,流放西北。
旨意一出,即刻執行,當天袁經里就被帶出詔獄,直接上了手鐐腳銬,由兩名衙役押送西北。
消息送到慈寧宮,鐘太后淡淡道:“把口供拿到,人就地殺了。”
“是,太后娘娘。”
所以,袁經里剛在十里亭,同家人告別。懷揣母親的允諾,做著在西北會有人照看的美夢,就被兩名黑衣人堵在小樹林。
兩名衙役眼看黑衣人出現,直接倉皇逃竄,被兩支袖箭擊中后背心,倒地而亡。
袁經里是讀書人,哪里見過如此場面,當即嚇得失禁,軟倒在地,顫聲道:“你們是誰,要干什么?”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用告訴我,蓮子里面加金剛籽,是不是你的主意?”
黑衣人直接了當的問話,讓袁經里意識到,原來已經有人懷疑,所以這次飛來橫禍,真是源起蓮子。
他顫聲道:“不是我,不是我。”
一名黑衣人邊記錄,邊問道:“那是誰?你妹妹還是你母親?”
“都,都不是。我沒有摻加金剛籽。”
袁經里顫抖的聲音,并沒有阻止另一位黑衣人的靠近。他半躺在地上,兩手不停往后退,黑衣人如同看個死人一樣,看他做最后的掙扎。
眼看黑衣人要上前揪住他,倒退的袁經里突然“撲通”一個倒仰,栽進了不知哪個獵戶挖的陷阱。
這一變故,出乎黑衣人意料,等下到陷阱把袁經里撈起來時,發現他脖子歪向一邊,已經摔死了。
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干脆又將他扔回陷阱,轉身離開。
等他們走了約一注香時間,小樹林深處走出一人,皺眉看著這一切,也轉身離開,他要趕緊回去稟報主子。
當王瑯看見半跪在面前的屬下,將小樹林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來,他才驚覺此事棘手。
原本,王瑯只是以為袁經里倒霉,遇上洪正帝大怒之時,做了出氣筒。所以袁云雯來求時,做了一個順水人情,安排他們探獄。
沒想到此事另有隱情,要不是另一名細作回京,正好先一步進了小樹林,就被袁云雯瞞過去了。
王瑯不是蠢人,又熟知宮內情形,稍加思索,就知道黑衣人怕是鐘太后的人。因為對蓮子存疑,所以才來找袁經里問真相。
沒想到陰差陽錯,袁經里意外死了,那這事,就要另外找人問真相了。
王瑯知道,鐘太后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那下一步,定然是安寧伯夫人和袁云雯出事。此事要稟告太子,看太子如何定奪。
英華宮中,燕容凌皺起眉頭:“調換蓮子的是袁家的人?”
“八九不離十,鐘太后已經起疑,所以才追殺袁經里拿口供。”
燕容凌將此事,前后梳理一遍,還是覺得不對勁:“可袁家怕是沒有能力,三四十年前就送釘子入宮。”
“也許趙現的確不是袁家人,但袁家確實參與了此事。我已經查過,御膳房的蓮子,從江南到御膳房,經手共有五人,其中之一就是袁經里。”
王瑯如實稟報,燕容凌沉思片刻,道:“袁家知道,想殺明珠的人是誰?”
“我覺得,不會是整個袁家知道。安寧伯為人膽小怕事,不像是敢刺殺明珠公主之人。反而更像是,袁老夫人和袁云雯,知道幕后主使,然后幫忙添了把火。”
王瑯已經下定決心,回去就讓白錦瑟離袁云雯遠點,這女人看似柔弱,膽子又大又毒,還是少接觸為妙。
燕容凌有點矛盾,按說知道袁云雯,跟想謀害明珠的人有關,就該馬上讓她不得好死。
可自己的計劃,就在幾日之后,袁云雯的存在,可是重要一環。要是她現在死了,那蕭遙可就少了未婚妻,明珠就不可能對蕭遙失望。
燕容凌思來想去,最后道:“暫時按兵不動,等太后壽辰過了再說。這幾日你去女牢,找個同她身量容貌相仿的,留著備用。要是她真同謀害明珠的人有關,孤要親自好好招待她。”
“是,太子。那司馬御史,會不會是太后娘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