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要報仇，以后你跟錢過日子得了！貪財！我要跟你絕交！”
賀黎霜銀牙咬著嘴唇，對劉雪一臉鄙視。
“就你這樣，難怪從小被他欺負。打你一棒，然后給你吃個甜棗，你就覺得她是好人了……”
“嗚”
樓下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音。
劉春來上了車，打燃火，等到松開離合車子慢慢動了起來，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劉雪一臉苦澀，“我真不知道他身上帶著錢啊！上次他一個人，在胡娟那店里吃飯米粉，還都是賒賬的……上次老三也說了，他身上從來都不帶錢……”
“借口！你分明就是被劉春來那萬惡資本家的糖衣炮彈打倒了！絕交！以后你別想我跟你站在統一戰線上！”賀黎霜根本就不相信。
“行了，下次還有機會，等打聽好了再實施計劃。”劉雪根本就沒法解釋，“我要這么多錢干什么？上次回去，我媽都還給了二十塊錢……”
“你就是守財奴！今天多好的機會，一個人，再懶，多洗幾次碗，就會習慣了；然后再一步步地讓他洗衣服，做飯……你把這完美的開頭給破壞了。不要跟我說話了！你自己洗碗！”
賀黎霜說完，就往房間里面去了。
劉雪哭笑不得。
這婆娘不想自己洗碗，居然找這樣的借口。
果然，懶到了一塊。
“嘎吱”
劉春來的車，以極快的速度停到了呂紅濤的辦公室門口。
“咋了？后面有人追你？”滿臉油光，眼里布滿血絲的呂紅濤有些著急。
要真是這樣，應該開到公安局的大院啊。
“沒呢。”劉春來揮舞著手中的報紙，“領導，你看了沒有？”
“你看到了？”呂紅濤很平靜，顯然知道，“上次我跟許書記來找你，覺得你說得對，悶聲大發財的好。咱們內地，除了有各種礦產資源的縣，基本上都窮。現在才剛開始，如果都來學習參觀，縣財政也支撐不起……”
果然，跟劉春來猜的差不多。
“你們準備慢慢地把這些情況公布出去？”劉春來問呂紅濤，“市里甚至省里，巴不得豎立一個典型。除非你們不允許上級領導來。”
“那些事情你不用擔心，領導會明白咱們的苦心的。咱們市里也窮，其他地方要來參觀，要么他們自己掏錢，要么市里給撥款……”呂紅濤疲憊的臉上涌現出了笑容。
“那縣里怎么問上級要錢，修電站？”劉春來有些怪異。
別的縣領導，哪怕做出指甲蓋那么點成績，都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呂紅濤這才不到五十，還是十年動亂前的大學生。
只要有政績，升職的速度，絕對會跟坐火箭一樣。
“你覺得市里能支持多少錢？”呂紅濤問劉春來，“咱們電站之前修建的時候就預留過擴容，只要有更大的發電機組，基礎工程不需要太多施工，幾個月就能完成……”
劉春來不接話了。
要是到時候呂紅濤問自己借錢，或是讓自己先墊資，然后再有縣財政償還怎么辦？
按照目前的節奏，呂紅濤是準備接許志強的位置。
從縣長到書記。
還有幾年，劉春來可怕他燒錢成了習慣。
“縣里準備自己籌集資金？我反正是沒錢的……”劉春來趕緊搖頭。
呂紅濤只是看了他一眼，轉移了話題，“你們今天不是要開會么？”
“嗯啊，這不是還早么？我準備讓人送愛麗絲回我們隊里，不管怎么說，她是劉八爺的兒媳婦兒。”劉春來盯著呂紅濤的反應。
劉八爺跟柯爾特相認了，愛麗絲也知道。
縣里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加上今天開始，整個縣城嚴打，留在這里不好。
“這樣也好，我正發愁怎么安排呢。楊藝呢？”呂紅濤問劉春來，“最好是把她也弄走。”
“讓她陪著愛麗絲吧。”劉春來考慮著，目前也沒有什么需要楊藝做的工作。
留在這邊出了事情也不好。
“去你們大隊，干啥？”楊藝顯然不樂意，“我這還沒弄清楚怎么下手，了解你們這邊的具體情況呢。”
“陪著港商，也是工作。”劉春來自然不會告訴她縣里這幾天會比較亂，“你是嫌農村條件不好？”
“這倒不是。愛麗絲本來就是劉八爺的兒媳婦兒，去那邊待著正常。我得負責輕工局跟你們蓬縣的工作對接，協調合作等……”
楊藝顯然不愿意去那邊。
從昨天跟劉春來四妹以及賀黎霜的接觸過程，她知道了，人家賀黎霜從小就跟劉春來定了娃娃親，只要雙方都沒意見，這事情就沒問題。
她也就死心了。
留在這邊干好工作，然后出國學習，再回來。
別到時候讓人誤會。
“我們這邊沒有合適的人員陪著，你剛好也在這里……”劉春來沒來由地有些煩躁，“你不是負責紅杉廠的工作嗎？連紅杉廠的總部都不了解，還怎么負責這些工作？”
楊藝見劉春來突然變了態度，白了他一眼，“行，我懶得跟你扯！”
“好呀，反正在縣城也沒什么好玩的。我正好想多了解柯爾特的父親。”愛麗絲對劉春來的提議，興奮地同意了。
幫著柯爾特了解劉八爺，讓這對從來沒有在一起過的父子感情更深厚。
何況，劉八爺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見兩人沒有意見，劉春來等著她們吃了飯，呂紅濤已經安排了縣政府的吉普車，劉春來讓小車司機過去把劉雪接上，讓她一起回去。
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直接到縣公安局去等著。
八點左右，三輛解放汽車就拉著滿車的人到了公安局的門口。
“春來，又有啥賺錢的機會？”劉支書還想著上次幫著下黃麻時候的好事兒呢。
一車將近兩百的搬運費。
從謝軍的駕駛室里跳下來，就問劉春來。
“縣公安局借人，你讓他們趕緊下車，廠里的干部還得去開會。”劉春來沒有多解釋。
楊翠花跟張昌貴幾人同樣也是坐在解放汽車后面的車廂里。
這會兒紛紛從車上跳下來。
“春來叔，廠子這段時間正忙呢，有啥事情直接通知就是了啊，到縣城開會多浪費時間……”田麗一下來就抱怨。
她擔任著副廠長，廠里的管理工作之余，還是要自己去掙加工費的。
“家具廠那邊情況倒是相反，現在訂單反而少了……”張昌貴看著劉春來。
自己當初上了劉春來的當。
本來打算干兩年就走。
可現在兒子被劉家的女娃子給迷住了，兒子一直都在游說他，要把家里的姐妹跟老娘也接過來。
葫蘆村的條件比他自己老家好一點，也僅僅只是好一點而已。
“放心，很快就會有更多訂單了。”劉春來說道，“今天不說這事情。”
從公安局到江南制衣廠有著不短的距離，春雨廠跟家具廠的管理團隊十多人，劉春來從縣政府借來的吉普車也坐不下，無奈之下只能讓謝軍再次把人給拉到江南廠那邊。
劉福旺把幾名民兵小隊負責人帶到馮青云跟蘇陽身邊后，丟給一同下來的嚴勁松，就不管了。
擠上了劉春來的車。
“你不跟跟著民兵？這可是有行動。”劉春來很好奇老爹的反應。
老頭向來是哪里有熱鬧往哪里湊。
“去干啥？老胳膊老腿的。如果動槍，還行……”劉福旺興趣欠缺，“你召集這么多廠子開會，老子不盯著，萬一你要造反，搶老子支書的位置呢？”
“鄉長我都沒興趣，在意你這個支書的位置？”劉春來沒好低起說道。
到江南廠的時候，額頭上纏著紗布的馬玉民跟胳膊吊在脖子上的陳玉和等人已經到了這邊。
黎令山帶著臨江紡織廠的人同樣到了。
不大的會議室里，擁擠不堪。
還好，會議室頂上有兩個吊扇，要不然更讓人難受。
這是劉春來搞了這幾個廠之后，第一次把所有的單位管理人員召集到一起。
“今天呢，召集大家開會，一方面是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避免因為管理不到位，影響到廠子的發展；另外一個，就是關于多廠聯合發展的問題。咱們先說多廠聯合發展的問題，這將會是未來我們的主要發展方向……”
劉春來看著下面的眾人，也不學他爹或是其他領導干部開會，先說一堆不相干的空話。
時間就是金錢。
眾人頓時愣了。
聯合發展？
啥意思？
難不成讓家具廠也擁有機械設備制造能力；讓制衣廠擁有設備制造能力跟紡織能力；家具廠跟紡織廠又成立縫紉車間？
反正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迷茫的。
無法理解的。
看著他們迷茫的神情，劉春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
“我知道大家很疑惑。制衣廠跟家具廠沒有啥關系，機械廠也只是提供設備的……”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隨后繼續開口，“對于這事情，我其實很失望。這么長時間等著你們提供建議，卻沒人提出來。我就想知道，大家對于各自負責的單位的產品，就沒有別的想法？”
劉春來看著眾人。
所有人接觸到他的目光后，都是底下了頭。
“王廠長，孫總，江南制衣廠，上千臺縫紉機，這么多的縫紉機，訂單不足的情況下，就沒考慮開發別的新產品？”劉春來直接點名。
王新民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新產品開發不是在等總部的設計部嘛。”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
就連其他人也覺得應該是這樣。
春雨服裝廠把設計部劃去了。
紅杉、江南兩個廠，主要就是生產。
再說了，他們要是能想到，劉春來哪里還有承包江南廠的可能？
“設計部正在設計新的冬裝呢，不過咱們布料的選擇還不夠多……”黃莉不滿了。
王新民居然把這事情推給設計部。
劉春來有些無語。
自己提出這個，不是為了讓他們相互推卸責任的。
“行了！我之所以提這個，就是讓大家意識到，管理的重要性。如果每個部門都明確分工，或是相互建立了溝通機制，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嗎？咱們是服裝廠沒錯，卻不能把目光僅僅盯在衣服上！襪子，大家不穿嗎？尤其是鋪蓋毯子啥的……”
劉春來這話一說，頓時就讓服裝廠相關的領導們意識到了龐大的市場前景。
“這個對材料的要求就更高了，咱們廠子，都是麻紡。”黎令山也沒想到，劉春來的野心這么大，“咱們廠里也不適合向著其他的紡織技術發展……”
麻布，不管怎么改進工藝，都會因為材料的特性比較硬，根本不適合用來做床單被套。
就連制作衣服，舒適性也沒法跟棉布等比。
劉春來要準備引進棉紡或是毛紡？
這里不靠近原料產地啊。
當初國家布局工業單位，都是根據地方的特色搞過。
蓬縣等地方，經濟作物試種過棉花，可惜因為氣候等原因，產量非常低，最后只能種黃麻。
劉春來更頭痛。
解釋起來怎么就這么難呢？
“大家不要什么都考慮我們自己生產！全國各地很多廠子，業務都不景氣……”劉春來嘆了口氣，“臨江紡織廠，不管將來怎么發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產品都只是黃麻相關。我們只有這樣的原材料……”
黎令山眉頭皺了起來。
這還聯合發展啥？
“既然是麻紡，就需要根據服裝廠的設計要求，去改進生產工藝跟材料性能；在這方面，設計部也不能想怎么設計就怎么設計，而是要充分考慮到紡織廠的技術能力……”
劉春來在無奈之下，只能去給所有人詳細解釋。
果然，當他把這些解釋清楚了，這些廠子的管理人員思路就被打開了。
“果城有絲綢廠，這也是咱們這區域的傳統布料……無論是用于床上用品還是制作服裝，出口應該也能做高端，前提是如同之前的那些工作服一樣，得有好的方法……”孫小玉直接就提出來了。
絲綢，那一直都是中國傳統的材料，只有富貴人家才能穿得上。
可惜，現在隨著其他布料的發展，絲綢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