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尤允說的復雜嗎?
晚星說道:“有固定的住所,不過也時常在外。”
“師父,有時候想想,人心其實本就這么可怕,如今靈魂體們互相吞噬,跟小世界里,人吃人沒區別。”
孟離想了想說道:“要說沒區別也有區別。”
“小世界里人吃人的情況多半出現在人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選擇。”
“如今他們并非要死了,只是為了強大起來,就開始人吃人,更加的沒原則沒底線。”
“是,所以他們太惡心了。”晚星痛心地說道。
孟離看向一言不發難得安靜的莊然,問道:“這件事你怎么看?”
莊然聳了聳肩:“我還能怎么看?”
“我又不能做什么,只能躲著看。”
莊然這一瞬的小幽默把孟離給逗笑了,她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了。
他們無能無力,便只能這樣看著。
是否該慶幸他沒有正義感爆棚,主動拉著晚星去找孤卓事呢?去的話肯定討不到好。
孟離覺得自己也格外冷漠,只希望晚星他們能自保就行了,不指望他們做什么改變什么,而她自己……也還有自己的思量。
她用力地從胸腔扯出一口氣呼了出去,她微微蹙眉,現實時常讓她感到無力而痛心。
“你知道孤卓他們固定的住所在哪里嗎?”孟離問晚星。
晚星點點頭:“我知道。”
“可是師父,您要去找他嗎?”晚星看孟離的目光中,有一點期許卻又有一些糾結,交織在一起,顯得矛盾。
孟離并沒有立馬回應晚星,只是說道:“我想和尤允單獨談談。”
晚星和莊然立馬站起身來,說道:“那徒兒便先下去了。”
“謝謝。”孟離客氣地說:“借用你的地方一下。”
“師父客氣了。”晚星和莊然出去了。
他們走后,孟離和尤允四目相對,孟離提了一口氣,尤允說道:“你這么聰明,應該能猜到的。”
“就是因為猜到才難過。”孟離放下手上的茶杯,揉了揉眉心,眉宇間盡是痛惜。
“我們還算是人族嗎?”孟離的聲音有一種凄涼,語調又有些悠長。
尤允說道:“或許人族早就滅絕,我們只是一個靈魂體罷了。”
“不過從根源上,還是有著人族的諸多限制。”他苦笑一聲:“我們沒超越自己,自身的限制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所以不怕,饒是孤卓把所有的靈魂都吞噬完,他依舊不能強大到哪里去,他還是突破不了人族的限制。”孟離小聲地問。
尤允:“元子是這樣想的。”
“任何一個靈魂體,都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威脅,不在意孤卓最后變成什么樣。”
“一條魚,吃再多條小魚,長得再壯,到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宰割。”
孟離聞言,一種悲哀之感襲遍全身,所以就是如此微不足道,對這個浩瀚之界,對浩瀚生靈,造不成任何威脅。
“所謂的無傷吞噬靈魂之法,當真是靠著孤卓的聰明才智創造出來的嗎?”孟離看著尤允,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種直白的詢問。
尤允回避了孟離的目光,只是說道:“我不太清楚這件事。”
孟離點頭:“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尤允沒有否認她的話,她的意思是,所謂的無傷吞噬靈魂之法,是否是由元子這類人用某一種方式提供給孤卓的?
興許孤卓都還沒意識到,他那‘偉大’的創新,也許,不過是,別人有心讓他創造出來的。
也許尤允的意思是,他沒有參與過這件事,但不代表這件事不存在。
孟離的心傳來一種被灼燒之感,燒得她心慌又覺得煎熬,她小聲地問:“你沒參與?”
“沒。”尤允也無力地癱在了椅子上。
孟離低下頭:“對不起,是我顯得咄咄逼人了。”
“沒有,我沒參與,我也是人族,我下不了手,但也阻止不了什么,改變不了什么,哪怕是人為,但有些東西是勢必存在和誕生的,你我都改變不了什么。”尤允看著孟離,他只要不笑,面相看起來都給人憂郁之感,但這次孟離對上他的眼,從中看出了一種極致的憂郁和滿滿的無力。
晚星在門外,她只知道孤卓十惡不赦,竟然創造了這樣的術法,她只怪孤卓。
盡管她心里也怨過組織不來管管孤卓,但她只以為組織是放棄他們了,讓他們自生自滅罷了。
但坐在里面的孟離和孤卓,卻知道實情。
一切種種,不過是元子和智姑娘這些浩瀚生靈想出來的一個淘汰之法罷了。
他們要靈魂體們內部淘汰,他們無法忍受浩瀚之界有這樣多的靈魂體占據著這樣一個空間。
似乎是不配?
就像是清理害蟲一般,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清理掉一部分。
亦或是在養蠱?通過這樣的方式養出最強的一只?
太弱太弱了,以至于,自生自滅都不可以,都會有人來干預。
小世界沒了,人族沒了,留下的都是靈魂體,靈魂體們也該隨著這場風波而去?
孟離和尤允覺得很多深層的原因他們還沒明白,因為他們不是浩瀚生靈,這片土地于他們來說,并不親近,甚至陌生和神秘,還有危機,所以無法確定他們是出發點到底是怎樣的。
只知道,他們不允許數以萬計的靈魂體就這樣占據在這個空間渾噩度日。
如今沒有用的靈魂體,最終迎來了這樣一場毫無人性的淘汰。
只是同為靈魂體,他們心中感到無比悲哀,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共情,若是不知情也就罷了,偏生知情,才知其殘酷。
“他們從來就沒有看上過人族靈魂體,能用的時候用,用不了的時候銷毀,我們仿佛就像是機器人那般不值一提。”尤允說道:“論無情,還是當屬他們。”
“可我也不知道這些靈魂體保下來了又該如何,說句難聽的,我也不知道他們還有什么必要活著,不過自私的我是不愿意死,沒用也想活,我只能顧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