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這里哭。”孟離的身后響起了世梵令的聲音。
“孟穆沒了。”孟離尤其痛苦地說。
世梵令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看著孟離:“你再哭下去你也該沒了。”
“沒了就算了。”孟離說。
“當真是生死看淡了?”世梵令蹲下,與她半蹲的她平視。
孟離小聲地嗯了一聲:“大仇已報,心愿已了,既該死,也是我的命,又有何不甘?”
“好,那我看著你死。”世梵令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孟離。
孟離把地上的魂晶收了起來,這讓世梵令嗤笑一聲道:
“既然決定等待死亡,這些身外之物又如何放不下?”
孟離看了他一眼,說道:“雖說要死,也要為別人考慮,這些魂晶我也不用了,用了是浪費,但我還有系統,我死后,他可以用。”
“哦,到這時候還想著別人。”世梵令淡漠地說。
孟離扯了扯嘴角,沒說話,而是對6018說道:
“我死了之后,系統空間所有東西都歸你吧,嗯,問情和無相的話,實在不行就把他們放在浩瀚之界去吧,讓他們自謀生路。”
沒法要求6018照顧問情和無相,畢竟他們沒有那么好的關系。
如果放在普通小世界,好像又限制了他們兩個的發展,浩翰之界雖然危險,但安然活下去之后,他們會強大起來的。
該放手了,不放手又有什么辦法呢?
“孟離……你別這樣,不會有事的。”6018聲音聽起來也相當沉重,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是知道,心里才挺難受的。
他也沒辦法,他已經找了很多資料了,剛才都還在瘋狂的找資料。
可惜孟離中毒太深。
“答應我好嗎?”孟離回想起自己的系統空間,嗯……好像也沒有特別多值錢的東西,靈田空間那顆精神樹倒是值錢的。
“那顆精神樹也歸你了,只需要你給問情和無相他們找個不那么危險的地方。”孟離現如今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問情。
問情如她女兒一般,如今自己命不久矣,都不知道該不該去見她。
不,還是不見了,問情與她建立過契約,若是見了她,應該也能察覺她中毒很深無藥可救,到時候也要傷心的。
“別說了,相信我,你不會有事,你還是把魂晶全部吸收了吧,能拖延一段時間,然后好好想想辦法去。”6018開始勸說孟離吸收魂晶,可孟離卻沒聽他的。
趁還活著,她還有事情要做。
“我要去陽界一趟。”她對一旁冷漠著一張臉的世梵令說道。
琢磨不透他了,不知道他為何變得冷漠。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去吧。”世梵令淡淡回應了她,而后直接帶著她去了陽界,來到了孟光城外一片墓地里,孟離看著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來這里?”
“了解你。”世梵令嘆了口氣。
孟離垂下眼簾,果然知己難尋,他當真是最了解她的人。
這片墓地很大,埋葬著孟光城的所有人,很多人外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墓碑上就沒有名字,而孟氏一族的墓碑們在最顯眼的地方,孟離找到了她爹娘的墓碑,看到娘的墓碑不禁一陣難受,這是衣冠冢吧,娘都自爆了,哪還有遺體可以安葬的?
她重重地對著爹娘的墓碑磕了幾個頭,輕聲說道:
“爹娘,是女兒不孝,回來晚了,盡管此仇已報,也換不回你們的性命,是女兒的錯。”
而世梵令卻在旁邊搭話道:
“嗯,對,還搭上了你的命。”
孟離并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說道:
“還望你們投生好人家,一生順遂,女兒很好,這些年女兒很好,只是遺憾的是一直沒來跟你們報個平安。”
太遺憾了,若是早日相見,事情會不一樣的吧,可命運弄人,成了孟離心中的遺憾。
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可孟離知道他們已經往生去了,根本就聽不見,說這些話,不過是尋求一個自我慰藉,罷了,不說了。
她起身,又去那些她從前認識的長輩墓碑前挨個磕了頭,能做的都做了,一切不過是力求心安,這一點孟離很清楚。
“最后的時光我就在這里度過吧。”孟離沒有要走的意思,看著世梵令,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笑,故作豁達地說:
“嗯……能不能等我死后,在這里給我建一個墓碑?讓我與孟氏族人一同長眠?”
“好啊。”世梵令爽快地答應了。
“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我的問情,她若是冒犯你了,你放過她一馬好不好?”孟離想到問情,很想哭,她好想去看她一眼啊,可是不敢,不想惹得那小家伙傷心難過。
世梵令點點頭:“也好啊。”
“嗯……”孟離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好想沒什么要囑咐的了,她現在太痛苦了,能想起來的事情并不多。
靈魂承受著無法承受的力量,像一個人扛著千斤重,毒素侵蝕著她的靈魂,造成撕裂之痛。
“我累了,我想睡一覺。”孟離覺得自己靈魂快要潰散了,她的意識有些模糊,唯一的感受就是痛。
所有事情做完她就撐不住了,所有力氣也都用完了。
閉上眼的前一秒,孟離看了一眼世梵令,他就站在那里,渾身上下都是淡然,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他那張絕世美麗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幅畫。
不知道為什么,孟離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絲遺憾,這一絲遺憾是關于世梵令的。
只是為何有此感受,她說不清,也很快被她忽視了。
意識已經模糊,孟離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為什么還不消散呢?靈魂強一點就活該承受更為長久的痛苦嗎?
為何不痛快死去?
孟離蜷縮在了她爹的墓碑前,她蹙著眉,滿臉的痛苦,世梵令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真的沒有求生欲了嗎?
知道自己要死,沒開口求過他一句。
他不是要她求他,而是希望她有求生的欲望,而不是如此痛苦的等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