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如流星破空,以超越常人極限的速度狂飆而至。
但這不是遁行之速驚人,而是來人的體魄無比之強橫,竟如同是碾壓著虛空而來,所過之處,身前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被狂暴的力量蠻橫的擠壓了出去。
虛空亮起一連串的噼里啪啦聲。
朱大海落在廢墟也似的地面之上,環顧四周有些愣神。
發生了什么?
雖然有著安奇生的指點,但他本身智慧的缺乏是源自血脈的影響,擁有血脈之時必然會被影響。
此時雖然顯得靈光了許多,但是也沒達到超越常人的地步,見得這萬龍翔空,鐵血狂暴的一幕幕,登時有些發懵。
“來者何人?”
屈云等人皆是一驚。
這一片虛空天地被‘皇極龍神甲’所封鎮,除卻龍族之外外人想要進來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也絕對沒有這般輕易的。
但下一瞬,幾人的心頭就是一震。
來人體魄雄壯好似巨人一般,血氣狂暴如火山隨時可能爆發,沉重的氣息之中卻是有著極為精純的龍族血脈氣息!
來人,也是龍族?
“豬龍一族的血脈氣息”
巨爪凝滯于空,老龍敖廣漠然垂眸。
他是東海當代龍王,對于天下龍族氣息了若指掌,自然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龍族血脈的氣息。
只是,如此精純的龍族血脈竟然在一個人族的身上出現,讓他都不由得為之驚訝。
他眸光深處泛起一抹深深的漣漪。
在他的視線之中,來人分明是將人龍豬的血脈無比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若非是人族之身,換做其他任何種族,都有資格自稱為‘敖’了!
而讓他停下來的卻不是這個原因。
而是在來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危機,他的身上,有著能夠威脅自己的東西。
“萬法樓”
朱大海看著一片廢墟般的大地,以及整個復蘇過來的山門大陣,以及虛空之中未散的龍吟之聲,有些恍然了:
“敵襲?”
虛空一時寂靜了下來。
沒有人想到這突破了龍族封鎖闖進來的大漢,氣息雖然不弱,卻很是有些呆傻的味道。
他來做什么,送死嗎?
自長空之上跌落而下的諸多修士,以及鏖戰在龍群之中的元獨秀也都心頭一驚:
“是他?”
“人龍混血?”
一道火光崩裂,敖無方再度化作龍影,龐大龍軀狂舞,發出震天龍吟:
“可恥的雜種,有著剝離人族卑賤血脈的能力,卻偏偏選擇了融合?!
真真該死!!”
古今三千萬年,萬族征戰,殺伐,自然也有著血脈交融的事情。
但對于修士而言,本就有著提煉血脈,返祖化龍之能,而絕大多數的修士,在提煉血脈之時,都必然會選擇最為強大的一道。
如這來人一般將人、豬、龍血徹底糅合的,根本是絕無僅有!
對于他來說,簡直是不堪入目的東西。
猶如凡人看到有人人身豬頭,根本就是怪物。
敖無方冷喝一聲,漫天火影已然噴薄炸裂,如焚天之火滾滾而下,就要將這突如其來的‘叛徒’斬殺當場!
“你!”
森寒徹骨的殺意撲面而來,朱大海頓時身上發寒,又有些憤怒。
火光燎天,轟破大地。
朱大海在火光之中發出一聲怒吼,血氣爆發,整個身軀都為之膨脹起來,前后幾個剎那。
已然在滔天火光之中化作一尊千百丈之高的巨人。
其面上獠牙外翻,如龍似豬,雙拳捶胸,只發出一聲怒吼,揮拳就打向了長空之中的敖無方!
這一瞬,朱大海身上泛起道道神光。
其雄壯的身軀之上披著的,是凌天宗的‘黑魔甲’,其雙拳所帶的,是‘煉法臺’的‘驚日指虎’。
其身后加持的,是離鸞格的萬象圖。
其頭上所帶之冠,是補天閣的‘破法金冠’!
一瞬間而已,朱大海的身上亮起了超過十道封侯靈寶的光輝!
天驚地動!
十道封侯靈寶的光輝迸發加持之下,朱大海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拳頓時爆發了讓人敖無方都為之悚然的力量。
“不好!”
敖無方心頭狂跳,目眥欲裂。
這十道封侯靈寶顯然有過高人煉制,赫然是全部處于初步復蘇的狀態,這一下爆發起來,神威驚天。
千百里大地瞬間爆碎成灰,浩蕩煙云如龍翻滾間。
一聲痛苦龍吟聲中,敖無方偌大的龍軀被打的橫空而起,撞碎拉大片的虛空,重重的砸碎了一片山川。
灰塵彌漫間,血流如瀑。
竟是被一擊打飛,重創!
神光道道沖霄,十數道靈寶之光的繚繞之中,朱大海龐大的身軀如琉璃一般透明,隱可見其體內經脈血肉。
“俺奉我家老爺的命令,送上‘問天劍’一口。”
朱大海一擊打飛了敖無方,怒火就消失了一半,也沒有在意注視著自己的諸多目光,取出一口色如秋水般的長劍,
向著長空之上的萬龍舟一個拱手:
“祝賀萬法樓新任掌教.苗萌!”
問天劍?
諸多萬法樓的高手心頭皆是一震,神情又是駭然又有些古怪。
問天劍早在三十多年前就丟失在天驕城,落在那位東洲當世第一人的手中,不止是問天劍。
連同前任掌教都被鎮壓了。
怎么會突然派人前來,且無緣無故的送回問天劍?
“朱大海.”
隱匿于虛空某處的齊倉心中泛起漣漪,重瞳不斷變換色彩,顯現出內心巨大的波動之色。
“燕老。”
他凝視那千丈巨人剎那,心中終于下定了決心,只是傳音一句,身形已然消失在此處虛空之中。
如同一道行走于虛空之中的鬼魅一般,向著龍群之中染血廝殺的元獨秀遁去。
“痛煞我也!”
泥濘灰塵之中,敖無方暴怒已極,更有著驚懼之色。
皇極龍神甲封鎮之虛空,隔絕了天地的內外聯系,自然也就沒有了撕裂虛空的可能。
這一擊無所躲避之下,幾乎將他徹底打爆了!
“十四件封侯靈寶,真是好大的手筆.”
敖無方的重創引來龍族一道道仇恨的目光,長空至高處的老龍卻恍若無事一般,垂流的眸光之中帶著一抹意義難明的色彩:
“如此大禮,我便收下了!”
天地震動,虛空如同一面破布被徹底撕裂,巨大龍爪便伴隨著一道驚天龍吟之聲再度下壓。
宏大古老之氣息鋪天蓋地的涌出,若潮汐般涌動,似乎要不斷蔓延到天地盡頭。
十數萬里群山之間,一切人獸蟲魚都被奪去神意,恍惚之間叩首在地。
一聲咆哮,萬靈懾服!
龍爪垂落,指節如山,充塞天地,覆蓋所有,無邊兇戾之氣籠罩一切。
這一爪,不止是針對朱大海,苗萌,屈云,楚云陽,更似乎在這一片天地之中的所有人,統統納入了攻擊之中。
欲要一擊掃滅所有人!
“這老龍要動真格的了!”
屈云等人心頭皆是一稟,眼看龍爪垂天而下,所有的想法全都化作了一道璀璨血氣燃燒。
畢生之所學盡數融于一拳一掌之中,沖向那覆壓而下的龍爪!
一尊歸一境老龍迸發了所有的殺意,這意味著什么沒有人不清楚,尤其是在這樣一處被封鎮的無法粉碎真空的天地之中。
唯有拼死一搏,才有生機!
“血勇,憤怒若是有用,又何必修行”
敖廣輕嘆自語,帶著蔑視漠然:
“縱有化龍之資,終究還只是螻蟻罷了!”
龍爪橫擊而下。
屈云,楚云陽兩人霸絕拳意登時被更為兇戾浩蕩的龍威碾壓,沸騰燃燒的血氣更是被瞬間壓滅。
只是發出一聲怒吼,便被龍爪重重拍飛,隕石一般砸穿了地殼,炙熱的巖漿自數百里之下的地底噴涌而出。
若火雨一般沖天,灰黑色的火山灰更是被狂風席卷的籠罩一切。
一聲鳳鳴響徹,苗萌如遭雷殛,整個人被龍爪橫壓而下,連同那一道嗡鳴震顫卻遲遲不復蘇的萬龍舟一同。
砸向了朱大海!
“完了!”
“此次在劫難逃了!”
“不!我不想死啊,我好不同意拜入萬法樓,還未修成神通,還沒有長生”
“啊!”
巨掌橫壓,似要將十數萬里山脈一并抓碎。
萬法樓陣法之中的無數弟子怒吼著,絕望,不甘,恐懼.....
面對這一尊封侯級龍族,他們不會比面對‘天傾’的凡人好上多少。
同樣的無力而絕望,同樣的在劫難逃!
凡人尚能祈求上天搭救,可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降臨,莫大的恐懼死死的攥住了心臟。
一次橫擊,撕裂一頭火龍,沐浴龍血之中的元獨秀神色凝重,揚天看著那龍爪垂下。
雙拳緊握,不甘的咬牙。
心頭突然響起穆龍城急促的催促之聲:
“退開!”
元獨秀心頭一寒,同時升起了警覺。
但那暗中出手之人出手之時機無比之好,正是元獨秀心神為那老龍所奪之時。
猛然回神,卻只覺一道黑暗自虛空之中噴薄而出,一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裹挾著滔天黑紅之色,瞬間將他籠罩其中。
洞天?
不,粉碎真空!
元獨秀心頭一震,血氣神力頓時燃燒起來,拳印閃爍金陽之色,轟然之間捶向了那黑暗。
但讓他震驚的是,這一拳,卻如泥牛入海,日騰太空般,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就被那黑暗滾動的幕布一下籠罩而下!
“足足三十年才煉化的‘太陰裹尸布’,若還封不住你,我也妄自歸來了!”
齊倉平靜中難言亢奮的低語一聲。
將一只色彩暗紅,隱有血跡斑駁的黑色裹尸布死死捏在手中,強忍著心中的悸動,猛然一個閃身。
遁入了虛空之中,什么也不管,就要奪路而逃!
什么萬龍舟,萬法龍樓,封侯靈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費盡心機,三十年拼命橫渡星空,就是為了今日!
就是為了這一尊未來大世之中名列通天塔前十的‘大日天子’元獨秀!
而這一切的源頭,則是他前世最后,所得的那一門奇異秘術。
‘逆天奪命箓’!
龍爪若滅世而下,遙隔千百里長空,群山大地卻已然開始了顫動,塌陷,若非是萬法樓的陣法復蘇著。
此時已然天崩地裂了。
但饒是如此,一股深沉冷酷到極限的毀滅氣息,已然充斥了所有人的心靈。
“該死的老泥鰍!”
楚云陽翻身咳血,顫抖著的手捏動著中指之上的指虎,面色不甘。
天下宗門圣地之中除卻寥寥幾家之外都有替死保命之物,霸世皇庭當然也不例外。
但他心有不甘。
龍爪垂落,似要滅度一切。
遙隔虛空,朱大海千丈之高的身軀都似乎在勁風罡氣之中被壓彎了腰。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什么恐懼之色,只是神情帶著幾分恭敬。
叫了一聲:
“老爺!”
只是一聲虔誠的禱告而已。
那長空之中的老龍心中頓時泛起一道漣漪,星辰般燃燒的眸光為之一凝,好似沸騰的火山在此時被凍結了。
他聽到了一聲似穿越虛空而來,帶著歲月洗禮的淡漠之音響徹天宇之間,回蕩大地之上。
驚動了長空千百龍族,也驚醒了山內山外,天上地下的所有人。
而虛空之中,齊倉卻是渾身一抖,發狂也似的多路狂奔,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帶著一抹吹之不散的恐懼。
讓在虛空之中接應他的黑袍老者神色都是狂變。
是誰?
幾乎所有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這一道聲音奪去里所有的注意力。
“說螻蟻.”
一聲低語響徹虛空,垂流八方。
那隨著朱大海躬身而騰起的十四道光華就越發的璀璨起來,好似一顆顆星辰在剎那之中燃盡了所有。
只為了這一瞬的光芒!
霎時間,天地間風停云不流,唯有那萬道神光縱橫。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一只飽滿如日月相合,無盡法理垂流的巨大手掌,自那萬道神光之中緩緩彈出。
以一種極度平靜而淡漠的姿態,向著長空之中神色震動的敖廣抓去:
“誰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