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劃破長空,與晨輝一并破曉。
繼而,滾滾紫氣自動而來,如瀑如天河,垂流而下,偌大的萬法山脈一時好似成了紫色的海洋。
沐浴紫氣之中,無論是萬法樓的弟子,還是鳥獸,甚至是草木,都自沉寂中復蘇。
沐浴紫氣一息,可比十日苦修!
紫氣持續數息方才消失,煉氣臺之上的諸多萬法樓弟子卻仍閉著眼。
他們之中多有沐浴紫氣數百年的,雖為自然不止是紫氣之中蘊含的靈機,而是其中的法理。
許久之后,方才有弟子緩緩睜開眼。
煉法臺是群山最高,云霧繚繞,此時漫天紫氣皆散,卻唯獨有一處,紫氣盎然,久久不散。
一人獨坐其中,背對眾人,紫氣繚繞,白衣翻飛,有如降世之謫仙。
看著那白衣人,所有弟子心中皆有著崇敬。
“今日晨功畢,諸弟子各自散去吧。”
元獨秀緩緩吐息,繚繞的紫氣沒入其口鼻,周身。
‘掌教今日不講道傳法了嗎?’
有弟子心有疑惑,卻也不敢開口詢問,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禮,緩緩退下。
離得遠了,腳步聲才敢稍微重一些。
“你心有波動。”
心頭,穆龍城的聲音緩緩響起:“類似的波動,上一次出現,應當有六百多年了。”
那一次氣運波動之后,元獨秀就突破瓶頸,晉升歸一之境,洞天凝練完滿,萬法四劫心圣功,或者說‘敗亡奪運經’修到了極高的境界。
時隔六百年,這波動又來了.
“老師也有所察覺嗎?”
元獨秀遠眺云海,眸光幽深,似蘊星辰:“當日襲擊我的那神秘人,至今仍推演不出,哪怕我尋了冥月圣地大長老齊神諭,也是如此
如今,終于察覺到他存在的痕跡了”
早在千年之前,察覺到自身的變化之后,元獨秀就一直在尋找當年那神秘人的下落。
雖然那變化對他來說是好事。
為此,這千年里,他從無到有的修成了推演之法,且修到了極為高深的地步。
因此,才能在氣運波動之時捕捉到那人的痕跡。
“那人的存在對你來說或許是好事,你縱尋到他,又打算怎么做?”
穆龍城幽幽說著。
一千年的時間已算漫長,曾經捕捉不到,看不出的手段,此時已經有著察覺了。
但正如他所言,那未知神秘人的存在對與元獨秀來說利大于弊。
氣運玄虛,是天地演變的氣息。
元獨秀本來的資質只能說是百萬里挑一,可說普通,哪怕由著自己傳授,提升也不算巨大。
但自那神秘人施展手段,元獨秀竟有著一飛沖天之勢,氣運之鼎盛,簡直如日中天。
不但修為突飛猛進,突破封侯之時,大日金宮留下的封王靈寶‘大日輪’直接劃破星海而來!
妥妥天命之子的節奏。
“天生萬物,皆有定數!雖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段,逆轉了我的命數,可有些東西,終究是逃不掉。”
元獨秀收斂眸光,語氣沉凝:“雖然不知他受我劫數是為了什么,但不尋他出來,我心難安!”
氣運之道講究有得必有失,運起乘風起,運去則隕,自己千多年來所得何其之多?
難以想象那人要付出何等巨大的代價來。
自己氣運之鼎盛如同傳言之中不曾被證實過的‘天命之子’,那人,又該倒霉到什么程度?
怎么活下來的?
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元獨秀很清楚,自己也沒有那么大的魅力讓一個人為自己付出這么多。
事有反常必有妖!
“你似乎很急迫?”
穆龍城反問。
沒有人會愿意以自身氣運卻承擔元獨秀的劫數,只為了讓后者一飛沖天。
他有著不小的把握相信,出手之人必與安奇生有著關系。
甚至,那人就是安奇生的化身,也未可知。
否則,掌握這般奇詭秘術的存在,根本沒有道理對元獨秀這般好。
“是啊我很急迫。”
元獨秀輕嘆一聲,語氣有些復雜難明的味道:“雖然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可自三天前開始.
我就感知到了劫數的氣息封王之劫!”
“你是說封王之劫?!”
穆龍城這下真的有些吃驚了。
他很清楚,這一千年中,元獨秀再無曾經那般急切修行,其隨日升而起,日落而眠。
為的不是修行,而是穩固自己的根基。
在他預測之中,元獨秀還有七百年才有可能觸碰到那一道門檻。
那人施展的到底是什么秘術,竟然影響如此之深遠?!
“應當錯不了。”
元獨秀長身而起:“只是,卻又不僅僅是天劫了,是我的劫數終歸還是我的,不會消失”
元獨秀心頭嘆息。
自己應當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即將突破封王,卻不喜反憂的人了吧?
“你到底是誰”
他低語一聲,卻沒有解釋更多,隨手一指,虛空隨之裂開。
繼而一步踏出,消失在萬法群山之中。
瑞霞蒸騰,如龍奔走。
群山蔓延,草木蔥郁不知幾多山精樹怪,野獸奔走。
某一刻,一道灰白法舟自虛空之中一閃而過,降臨群山。
法舟降臨,剎那而已,一股森寒冷酷的氣息就如同隆冬最酷烈的寒流吹遍群山。
所過之處萬物凋零,滿目青翠盡數枯黃,更有無數山石都為之碎裂。
山林之中有鳥獸驚慌,似感知到恐怖降臨,但不及奔逃,已然在這寒流之中化作齏粉,點滴血液都不存在。
“呼”
法舟之上,一道輕微的吸氣之聲,蔓延不知幾千幾萬里群山的寒流已然逆流而回,沒入其口鼻之中。
“到底是靈機不曾復蘇的末法之時,精氣委實太差,不過,比之路過的那幾顆星辰之上的生靈還是要強上許多”
木訥呆板的臉上泛著一絲奇詭笑意,漠然而冷酷的眸光掃過一片枯寂荒涼,絕無半點生機的山脈:
“血海幽冥道?不愧是來自天外的神通,吞血噬精,演化血神,這才是適合我的修行法門!”
“邪祗,不要忘了,這里是皇極大陸!”
灰白色的法舟之上,一個面容俊美的少年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木訥的邪祗,冷然道:
“哪怕你是最早投靠的,但要是壞了血泉大人的大計,你也要死!”
“燭空,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邪祗心頭一稟,面上卻森然一笑:“你不要忘了,此來皇極,要以我為首!需要做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哼。”
俊美少年燭空冷哼一聲,下了飛舟,掃了一眼四周,頓時皺起眉頭:“若是有高手前來,你我行跡必會暴露無疑!”
自從修了‘血海幽冥道’,這邪祗行事越發的癲狂,有種讓他都心驚的乖戾。
分明已經說好來到皇極大陸不準擅自動手,卻還是
“不過是一山牲畜罷了,也值得大驚小怪?”
邪祗不耐的看了一眼燭空,道:“你忘了我們是來做什么的?這些牲畜,遲早都是一死罷了。”
“邪祗,你需得告訴我,此行真正的目的!”
燭空臉色一沉。
“不是告訴你了,為大人布一個法陣,殺那元陽王”
“不要誆我。”
燭空臉色很是不好看:“血泉大人實力何其之強橫?若要對付那元陽王,又哪里需要千年謀劃?”
他不信邪祗的話,不但是因為他之前坑殺了魔龍神祗念。
也是因為,不合理。
血泉橫空出世,短短千余年,已然徹底壓下了星海之中的諸多大勢力,實力之強驚天動地。
隱隱間已然超越了通天的范疇。
其為人更是兇戾無比,面對永恒星的毀滅艦隊,都直接迎上去,哪怕這元陽王比魔龍更強。
也不至于耗費千年時間來對付他吧?
“我根本無需騙你,血泉大人派你我前來,就只有這一個目的。”
邪祗有些不耐,卻還是回答道:“或許,是血泉大人在魔龍的記憶之中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心中也有著疑慮。
千年前,血泉吞魔龍神祗念而降臨,其后短短時間已然收服了諸多大勢力,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有著至尊靈寶的傳承。
要知道,至尊靈寶雖然只有在至尊手中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但至尊至寶何等恐怖?
幾分力量已經足以屠殺歸一,震懾封王強者了。
但在這位血泉大人的手下,強橫如永恒星,都被輕易覆滅。
而這位血泉大人在謀劃皇極,亦或者說元陽王這件事上,所耗費的時間,比之統一星海諸多勢力的時間。
還要漫長數倍!
“你果真沒有騙我?”燭空心中狐疑,卻也有些相信了。
“法陣如何布置,只有我一人知曉,就算告訴你目的是什么,沒有法陣,你敢靠近大始山不成?”
燭空臉色不好看,卻也不再多說什么。
“走吧,大始山距離此處還極遠,不能暴露身份,要走不短的時間”
收起法舟,正要離去之時,邪祗的眉頭突然也是一皺:“真被你說對了,果真是有著高手來了.”
燭空也發現了,強大的神念騰空,卻已然看到了極遠處拉扯出大片虛空潮汐的人影:
“佛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