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手屠龍
幽幽嘆息之聲不知從何而起,卻似一出現已然彌漫夜幕長天。
霎時間,風停云不流,十萬里虛空為之一靜,一股驚天動地的強橫意志貫穿虛空,彌漫天地。
以極端駭人的姿態降臨世間。
這一瞬間,哪怕是手持太子敕令的七玄真一都徹底變了臉色,其身后的一眾道城高手更是駭的面無人色。
踉蹌著,幾乎栽倒在地。
“這人,這人”
七玄真一心神震蕩,凝神望去。
咔咔咔
虛空震顫,血光流溢,陰冷肅殺之氣,隨之擴散,層層蔓延如浪如潮。
在一眾人震驚駭然的目光之中。
一道人影自虛空之中緩緩浮現,這非是破空而出,更像是從虛幻到真實。
只見夜幕之下,那七輪赤色星辰隨著那一道嘆息之聲的回蕩而顫動,嗡鳴。
直至那人影出現,七輪血色星辰隨之劇烈坍塌,直至那人影從虛到實,那七輪血色星辰,赫然成為那人影的七竅!
那是一具極盡完美的身軀,不著寸縷卻無有絲毫猥瑣,反而迸發出一股至陽至剛的豪邁之氣。
嘩啦啦
虛空震蕩,靈機滾滾而至,化作一襲黑色勁裝覆蓋住其昂藏身軀,披散于后的長發迎風而動,根根如劍,撕裂罡風。
其僅是負手長空一極,垂眸望來。
卻自有一股無可形容的巨大壓迫瞬間擴散開來,遙隔不知幾千萬里,傳送臺之上的一眾人就紛紛倒退,咳血。
似乎下一瞬,就要在這目光之中筋骨斷裂,吐血而死!
“啊!”
“這怎么可能?!僅僅一道目光而已”
“法身?還是”
傳送臺上諸多道城的高手皆是色變,萬萬沒有想到,此次欲要緝拿之敵竟能強橫至此。
他們在場之人,最差也是金丹三轉的人物,遙隔不知幾萬里的一道目光竟也承受不起?
這人難道還能是法身級以上的強者?!
“怪不得,怪不得”
七玄真一心中卻是再無僥幸,一翻手,一道金光已然伴隨著九道激昂的龍吟騰空而起。
九龍翱翔,迸發之金光破開重重夜幕,照亮天地,也將那如同地裂天崩般的威勢消弭于無形之中。
倏忽而已,九條蒼龍已橫陳天地之間,萬丈龍軀搖曳之間,將那宛如王座般的一字敕令高高托起。
這一幕,宛如神跡!
千里、萬里,乃至于十萬里夜幕都為之一亮,不知多少人都看到了那宛如神跡般的一幕。
九龍出行,拉乘王座!
“這是”
十數萬里之外,一處荒山之上盤膝而坐的林伯尋心中突然一動,一股發自內心的悸動讓他猛然間睜開眼。
他的目力有著極限,遙隔十數萬里夜幕,隱隱間只能看到點點金光,但血脈的悸動還是讓他發現了什么。
“這是我那便宜祖父的氣息?”
林伯尋豁然起身,心神沉凝間,眸光之中一道羅盤之影隨之閃現。
下一瞬,林伯尋只覺眼前一亮,旋即一黑,幾乎一頭栽倒在地,猛然抬頭,一口逆血已然噴出口去:
“赤色華蓋,金色本命?!”
這一瞬間,林伯尋幾乎忘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望著夜幕盡頭那一縷金光所在,心中震撼已極。
“如大自在所言,赤色一縷,長生可期,赤色過半,可窺不死這赤色如華蓋,本命泛青,甚至有著一抹”
天命垂青者,必是風云匯聚的一時天命之子
大自在漠然的聲音隨之在林伯尋的心中響起。
“天命之子”
林伯尋心中喃喃。
有人未生已死,溺于尿盆之中,有人埋骨路旁,為父母易子而食,有人生而碌碌,畢生所求溫飽而已
可也有些人,生而貴胄,天生不凡,其不必攪動風云,風云隨其而動,其一舉一動,自有大勢推動,但心中所想,必有應驗,但有災厄,必逢兇化吉
“我那便宜祖父,竟然得天命垂青”
林伯尋只覺手足冰涼。
自己好死不死,轉生其孫,從他不遠億萬里都要接自己回去,怕不是有了什么察覺?
天地宇宙,無一物不變不易不動,氣運亦然!天命垂青又如何?只要你想,縱使奪了他的運,革了他的命,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大自在似乎都被觸動,漠然的聲音之中少見的有著一抹激動。
只是林伯尋激動遠勝它萬倍,一時恍惚并未察覺,等他平靜下來,大自在的聲音也恢復如常:
天命羅盤豈止搜尋之用?你若源力足夠,甚至可以此羅盤問他人借命!
“借命?”
林伯尋微微一愣,他自然懂得天命羅盤之中這個借命的涵義,只是那大周太子強過自己何止萬倍?
自己拿頭去借他的命
大自在不再回答,林伯尋回望夜幕盡頭的金光,心中忍不住升起莫大的渴望。
同時生而為人,天命垂青之人,為何不能是我?!
“我等恭迎太子法駕!”
七玄真一心頭一松,身后一眾人已然跪了一地。
“大周太子,龍行易?他竟親自駕臨?這般霸道的真龍帝道,無怪乎其在如今名頭幾乎壓過其父!”
林洐沒有從眾跪拜,而是昂首望去,一眼就瞥見那九龍拉著的王座之上垂流的神光。
以及那高踞王座之上,冠冕蕩漾,腰垂帝劍的神影。
林洐心中震驚,生出莫大的敬畏來。
大周帝朝坐擁南瞻靈機最盛之東土,其實力乃是當之無愧的三大帝朝之首,縱在天下,也僅次于道宮,須彌而已。
其內強者何止如云?
想要壓服天下,豈是容易?
此時感知到那無形而有質,并不顯露于外,卻凝重的近乎要替換此片天地的真龍帝氣,他心中方才有些了然。
無怪乎這大周太子能橫壓七十二道主,得三公九卿,大祭酒之承認。
他只怕已然要將大周太祖持之名震天下,與妖族五色神光,儒家浩然長河,大夏鼎易龍形三三式其名的‘皇極驚世’修成了!
“屠龍?你要屠哪家的龍?”
浩大威嚴之音浩蕩若垂天之云,響徹天地之間,不含絲毫情緒在內,卻讓一切有靈眾生聞聽之下,心神震顫,有著頂禮膜拜之感。
“龍行易!”
張龍伏負手長天,赤紅的雙眸之中映徹出那九龍拱衛的王座之上的尊貴神影,有著貪婪,有著失落,亦有著深深的恨意:
“當年龍蟠出行,尚有九條龍王拉乘車輦,如今不過三代,就已然剩下這么幾條小泥鰍了?真真是可笑,可笑!”
“大膽!”
“敢直呼太祖之名,你該萬死!”
“該殺!該死!”
張龍伏的話音未落,長空之中龍吟之聲已然大作,震蕩的穹天如潮,風雷滾滾,似天公震怒一般。
林洐等人這才發現,這九條巨龍非是虛幻道蘊,而是九條凝成法相的元神級龍種的法相!
張龍伏面色漠然,聞聽龍吟震蕩,卻是一抬手,猛然一抖袖袍。
“呱噪!”
轟隆!
一聲訓斥而已,長空之中匯聚的諸般風雷已然被徹底撕裂。
無形的音波席卷著滾滾靈機化作實質的驚濤駭浪,幾乎在龍吟炸響的同時,已然排山倒海般的砸向那穹天之上的九條巨龍。
“吼”
見得靈機如潮,那九龍登時暴怒嘶吼,龍軀搖曳著,就要撲下高天,將那敵人撕成碎片。
下一瞬,本自暴怒的九龍卻突然低下頭去,熄了所有氣焰,甚至都不在乎將要拍下的靈機狂潮。
清脆如鼓點般的輕輕敲擊聲,于狂潮激蕩間,緩緩響起,這聲音并不如何高昂,卻已然壓下了那沸反盈天的怒潮:
“天刃七殺逆命術也還罷了,你這一手,巽陣手段,倒是讓本座,心生好奇了。”
若口含天憲,一言而已,天地之間沸騰的靈機卻好似得到了敕令,紛紛低沉了下去,匯聚的風雷也隨之消散于無形。
一道淡漠的眸光自王座之上垂流而下,落在了張龍伏的身上,少見的沒有直言呵斥,而是帶上一抹探究:
“太祖爺的蟠龍棍下,竟還有諸葛門人未死嗎?”
諸葛門人?!
山城傳送臺之上,林洐的心頭猛然一震。
數萬年前,大夏末代天師曾以大夏九鼎為代價施展禁術‘天刃七殺逆命術’,不但為大夏國運延壽萬載,更影響后世。
時至如今,大周仍無力統一南瞻,更不必說恢復當年大夏令行四周四海,萬景從之勢了。
一人之力,撼動天下如此,諸葛其人,自是瞬間就灰飛煙滅,其嫡系血脈,乃至于一切子侄門人亦統統死于之后大周太祖的含怒出手之中。
相傳,大周太子乃是以蟠龍棍直接打碎了天下間與諸葛命數相連的所有人與獸的靈魂。
以其霸絕寰宇的修為,還有人能夠逃脫不成?
“諸葛恨我殺伐酷烈,廢我根基,棄于荒山,讓我為萬獸啃食,人不人,貴不貴
可我們,終歸活了下來誰知道,誰知道”
張龍伏神情漠然又怨毒,眸光之中閃爍著暴虐與瘋狂:“龍蟠屠諸葛十族也罷,萬族也好,與我們又有什么關系?為什么,為什么”
張龍伏心神之中有著癲狂。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自天而落的蟠龍棍,是如何的狠辣決絕,霸道冷酷。
也正是那一棍,讓他在躲過萬獸啃食之后,淪落到那頭老驢手中,數萬年做牛做馬
“呵”
話至此處,張龍伏似還想說什么,九龍拉著的王座之上,龍行易卻似乎聽得煩了,開口打斷。
語氣不善:
“所以,你僅僅是一個僥幸在太祖爺蟠龍棍下逃得一命的諸葛棄徒?!”
“嗯?!”
張龍伏猛然抬頭,猩紅的眸光之中迸發出毀天滅地的暴戾之氣:“你說,什么?”
“浪費本座的時間”
龍行易輕敲椅背,眸光之中無有一絲溫度,冰冷徹骨:
“誅!”
一字當空如日!
其音響徹之剎那,冥冥之中的虛空之中就迸發出無邊可怖的寒潮,如欲清洗天地的毀滅災劫。
以沛莫能當的強絕姿態,就要將張龍伏連同其下十萬里山川大地一并從世間抹去!
“區區化身,也敢如此放肆?!”
汪洋也似的神光之下,張龍伏徹底爆發了,無窮盡般的血氣自其昂藏身軀之下迸發而出。
更化作七頭矗地通天的巨大妖影,嘶吼怒嘯著,欲要將穹天之上的一切撕碎!
“跑!”
山城之上,有人看的眼皮狂抖,終于按耐不住恐懼,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之聲,就騰空飛遁,欲要逃離。
“不要!”
七玄真一勃然色變,卻哪里來得及阻攔?
一句話還未出口,那率先奔逃幾人,已然在遁出山城范圍的瞬間,被無形氣浪淹沒,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們等等,那是?”
七玄真一又氣又急,正欲呵斥,突然神色又是一變,林洐等人也都發現不對,驀然回首。
卻見極北夜幕之中,一道神光倏忽而來,其速快絕,剎那而已,已不知遁破幾千幾萬里,以極端霸道的姿態沖向此處!
那神光煊赫璀璨,絢麗已極,其所過之處,天穹夜幕,大地山川,乃至于入目所及的一切,
盡化五色,盡成五色!
神光五色,縱天而來!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