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涼風習習。
周恒乘船順著吳嘉江一路向東,終于是來到了吳江府。
臨下船的時候。
他收拾起了偽喬裝,又恢復成了俊朗不凡的少年,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下了船。
在船上喬裝易容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船已經到站,下去之后便是吳江府,是他要磨礪武功的地方,自然沒有必要再隱藏身份了。
不過,雖然他下船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但還是有水手和其他一些乘客看到,其中不乏見過周恒畫像的人。
并且,由于這艘船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從黃桐府那邊出發的,多少都聽過周恒和長興派的事情,知曉其威名。
于是,消息傳開,頓時整艘船上的人都沸騰了。
周恒居然就在這艘船上,和他們一同乘船來到了吳江府城,光是這份經歷,已經可以回家鄉吹牛了啊!
咱曾經和人榜高手同坐一艘船,共飲美酒,言談甚歡!
前面說是事實,后面可以藝術加工。
王修業在得知周恒之前也在床上之后,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輕笑起來,暗道:“我這算不算無意中交好了一個年輕高手?”
這幾天在船上,他沒少向人稱贊周恒。
一方面他的確是發自內心地認為周恒實力不凡,非同凡響,一方面也是想為以后交好周恒做一些鋪墊。
他出身大世家的旁系,固然因為他天資不凡潛力極高,已經得到了家族重視,可他很清楚,要想徹底改變自己這一支在家族的地位,只是自己個人的努力是不夠的。
除非自己能修成宗師乃至絕頂,不然的話,還是需要與人交好,要在江湖上有廣泛人脈,這樣在族中說起話來才會有更重的分量,才能讓自己這一支旁系血脈有更光明的未來。
周恒不知是近半年來風頭正盛的年輕高手,還是疑似大能轉世,是純陽宮第六代真傳,是掌教言守一的師弟。
這樣的身份,王修業早就想與之交好了,只是一直都沒有什么門路,卻不想這一次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紫電雷刀”周恒來吳江府了。
隨著那艘船上下來的人越來越多,這個消息很快就在吳江府城傳開,頓時就讓許多人興奮了起來。
這是吳江府城來的第三個有份量的人榜高手了。
由于是上個月在長興派山門前一人獨戰數十武道七品,更是堪稱驚世駭俗,讓聽聞的人無不駭然驚嘆。
因此,即便周恒現在的人榜排名只有三十一,但他受到的關注度其實已經不比人榜前二十的天驕們差了。
尤其是前不久“龍槍”李無妄還剛公開說過,認為周恒不能與他相提并論,現在正主來了,不用想肯定會有一場大戰!
這種事情無疑是江湖人士乃至普通人都喜聞樂見的。
一時間大街小巷,茶館青樓酒肆客棧里的人們都在談論著周恒和李無妄的話題。
鑫淼客棧的大堂里,三個江湖人士打扮的壯漢一邊喝酒吃肉一邊討論。
“哎,你們說,周恒到底是不是李無妄的對手?”
“周恒的實力極強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做不到一人壓一派,但他畢竟是武道八品,相比起李無妄,恐怕還真的有些距離。”
“其實我覺得吧,這一人壓一派的事情,多少有些玄乎,咱們這里距離黃桐府有兩千多里,事情口口相傳難免失真。”
“這倒也是,不過若周恒和李無妄真的交手,肯定會是一場龍爭虎斗,雷刀對龍槍,想想都讓人激動。”
一個坐在不遠處桌位的少年耳朵一動,站起身來,拿著一壺酒來到這三人的桌前。
少年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穿著金色錦袍,頭頂玉冠,一身貴氣,他五官俊朗,瞳孔呈淡金色,一看就不是尋常人。
“不知幾位對那周恒的雷刀了解幾分?”這少年把酒放在三人桌上,微笑道:“這壺酒算是我請諸位的。”
“嚯,三十年陳釀的吳江春,好酒啊,公子真是太客氣了。”三人頓時眼睛一亮,這酒可不便宜,別看這一壺只有三兩,卻要足足十兩銀子呢。
“打聽事情,自然要給報酬,這不是江湖規矩嗎?”少年輕笑,目光溫和,順勢坐了下來,又詢問道:“人榜上只說周恒有神秘的雷霆刀法,至少有宗五品,幾位兄臺可有其他了解?”
“嘿嘿,公子,你這可就問對人了,咱之前聽府城衙門那邊的人講過,說那周恒的雷霆刀法多半不止宗五品,極有可能是四品絕學,威力無窮。”其中一個大漢爽朗笑道。
“公子對周恒的雷刀這樣感興趣,難道是想要挑戰他嗎?”另外一個大漢低聲詢問道,這種情況并不少見,相反還很常見。
江湖上從來都不少初出茅廬自以為武功不俗,想著挑戰成名高手一戰成名的“牛犢”。
周恒來到吳江府城的消息傳來之后。
抱著挑戰周恒,輸了不虧,贏了血賺的人可是太多了。
打不過李無妄,還不能試試周恒嗎?
“挑戰?”少年卻是輕輕搖頭,笑道:“不,我只是想試一試他的雷,是否真的配被稱作雷霆。”
吳江府城南邊臨江的一座宅院里。
花草樹木都枯萎,連池塘的水都是死氣沉沉,里面莫說是魚類,連一些小蟲都沒有。
整座院落都透著濃郁的病氣,仿佛花草樹木山水土地都生病了一般。
連陽光罩在這座院子里都顯得有些陰暗。
明間正堂前,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國字臉中年人,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錦袍,全身上下整理的一絲不茍,干干凈凈,正在逗弄一只黑貓。
忽然他眉頭一皺,看向院子的前門方向。
一個穿著深青色勁裝的年輕人小跑過來,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地道:“麻師叔,外面有傳言說,周恒來吳江府城了。”
“哦?”中年人抬起了頭,隨手把那只黑貓扔去一邊,“消息確定?”
這黑貓被扔在一邊后,正想要跳回去主人身邊繼續玩耍,可它雙腿忽然一軟,沒跳不起來。
緊接著,它全身的血肉就開始萎縮,牙齒和指甲迅速脫落,全身的毛發也快速枯萎,這只活蹦亂跳的黑貓,前后不過三四個呼吸的時間,便成了一具干瘦的尸體。
這是病死的。
“應是沒錯的。”年輕人低著頭,恭敬道:“弟子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后,又找人多方打聽,還抓了幾個水手,基本可以確定,的確是周恒來了。”
“好!”中年人站了起來,笑道:“繼續派出眼線,盯住周恒,等合適的時候,我會親自出手,殺了他。”
“麻師叔,您要親自出手?”年輕人聞言有些驚訝,道:“他不過是武道八品,縱然實力不凡,有奇異手段在,也用不著您這樣的六品先天出手吧。”
武道六品,氣返先天,交匯外景,得到的是生命本質上的提高,以及對下三品武者的絕對壓制,就算是最強的七品頂峰,面對一個普通的秘六品都難有反抗之力。
因此,通常來說,武道六品向下三品出手,是屬于一種極度自降身份的事情。
“難道要等你們一個個過去送死,讓他越來越強后我再出手嗎?”中年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們殺的了他?你這是把自己當成了幫他磨礪武功的工具不成?
“這周恒崛起的速度極快,成長之快更是匪夷所思,若是再不趕緊把他殺死,等他真正強大起來,必定是我宗的心腹大患,下手必須趁早!
“而且,這周恒還曾不止一次施展過與他修為境界決然不匹配的恐怖手段,基本可以確定是大能轉世,甚至可能不是尋常的天人,而是久遠年代之前的道君、道主!
“固然那些強橫手段應當只是他前世布置的遺留后手,用一次少一次,多半還有許多限制,但誰又敢確定他還有沒有剩下沒用的?
“基于這些情況,就算是我親自出手,也決計不會正面與他動手,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他中招,讓他被病氣侵體,一點點病入膏肓,這樣才有機會真的殺死他。”
年輕人聽得是目瞪口呆,被這一番話徹底震驚了。
他怎么都沒想到,區區一個武道八品居然會這么難殺,還可能會存在這么多的意外情況。
自家這位師叔真是太謹慎了,幾乎把什么東西都考慮到了。
這讓他發自內心地欽佩。
“師叔心思縝密,看來此番那周恒是必死無疑了!”
行走在吳江府的街上,感受著隨著風吹過來的吳嘉江水氣,周恒頗有幾分來到江南水鄉的感覺,十分愜意。
他并沒有著急去找人挑戰。
而是打算先找個客棧安頓下來,整理一下這幾天在船上對自身武道的感悟所得。
吳嘉江水滔滔,在船上的這幾天,周恒日日觀江水,竟是讓他對未來構建什么樣的內景小天地,有了幾分初步的想法。
只不過,他還未到客棧,便在街上被一個穿金色錦袍,頭戴玉冠的俊朗少年攔下。
這少年先是拱手行禮,隨即朗聲道:“神霄派真傳,楚清川,前來討教紫電雷刀高招!”
少年意氣,當街挑戰。
什么是江湖?
或許這便是了。
“好!”周恒直接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