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亞東這樣的人，他對于年輕人的看重是超乎尋常的，因為經歷過崢嶸歲月，也在軍隊待過，更能明白對于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有作為的年輕人到底意味著什么。
“今年19了”
張建軍不明所以，只好如實回答。
“19歲就能有這么大的成就，小伙子，不簡單啊”
蔣亞東深深的看了一眼張建軍，他突然意識到，把那棟樓租賃給張建軍或許還真的能有所期待呢。
如果那棟樓到了張建軍的手上能發揮出它的作用，能夠確確實實為d縣的商業經濟發展做出貢獻，那他蔣亞東覺得這一切很值。
“這是合同，建軍你先看一下，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就在上面簽字吧。”
蔣亞東把早就準備好的合同遞給了張建軍，他不是一個做事喜歡拖拖拉拉的人，已然做了決定的事，那就迅速搞定。
張建軍接過合同大致看了一眼，關鍵的地方都和他提前知道的一模一樣，也沒有需要修改或者斟酌的地方。
所以，沒有什么可猶豫的，他也直接從皮包里掏出筆，在該簽字的地方都簽上了字。
“不錯”
正在端起茶杯喝茶的蔣亞東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心里默念道，從張建軍此時此刻簽合同的果斷，也可以判斷出來張建軍大致上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建軍，我很好奇，像你這么年輕的小伙子，是怎么把生意做大的？你的家就在城里嗎？”
在張建軍簽完合同之后，蔣亞東并沒有直接送客的意思，反而是讓秘書切了幾牙子西瓜，并且示意張建軍再坐一會兒。
坦白講，他對于張建軍的發家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他問張建軍的家在哪，其實就是想問張建軍他們家是做什么的，他是不是靠家里人，才一步步做大的？
“我家不在城里，蔣縣長，實際上，從我記事起，我們家就在農村，我不知道雙石鄉有個張家灣您聽說過嗎？”
張建軍也不客氣，拿起一牙子西瓜就吃了起來，大夏天吃口西瓜，整個人精神頭都不一樣。
“張家灣？”
蔣亞東雖然不是本地人，但他在d縣工作了很長時間，d縣大部分行政村他還是聽說過的。這其中，就有張家灣，如果他沒有記錯，光是張家灣，今年就審批了七八口油井。之前開會的時候，主管資源的那個副縣長曾簡單匯報過今年的石油開采計劃。
“我其實也沒啥大本事，就是這兩年倒騰羊絨，販寒羊掙了點錢”
似乎看出蔣亞東更加對他意外了，張建軍又說到。
沒有家庭背景，就是靠著販羊絨，販寒羊，然后一步步做大，這更顯得難能可貴了。
蔣亞東覺得張建軍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出色，因為他活了這么大歲數，一輩子履歷閱歷也都算很豐富，很清楚從一窮二白到出人頭地有多么的艱難，特別是在大西北這個落后地區，年輕人的機會本來就少。
不過，緊接著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前兩天開常務會的時候，會上研究討論的幾個議題，其中之一就是有關d縣養羊問題的。
根據國家最新政策，生態環境脆弱的地區要開始重視自然環境的保護，讓因地制宜和科學發展落到實處。
在這個大背景下，“封山禁牧、舍飼養羊”在全國各地開始被提上議程或者已經有些地方率先開始實施。
而對于d縣來說，想要下這個決心甚至具體展開把政策貫徹下去，是需要下很大決心和擁有很大魄力的。
因為在開常務會之前，縣林業局曾做過調研，發現從去年開始，d縣的養羊業發展勢頭很猛，成為了很多老百姓除了種地之外另一個增加收入的新渠道。
而d縣的養羊，實際上，卻是放羊，縣林業局在得知這兩年縣內養羊發展勢頭很猛的同時，也得到了一個很不樂觀的現狀，那就是這一兩年來，植被覆蓋率本就很差的d縣山區，如今正在變成一座又一座光禿禿的荒山，生態環境慘遭進一步破壞，這也是今年春天沙城暴次數比近幾年平均次數都要高的原因之一。
林業局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任由這種勢頭蔓延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毫不夸張的說，d縣就會逐漸荒山化，最終被沙漠所吞沒。
而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發展經濟，老百姓也別說是繼續放羊增加收入了，連基本的生存條件都會沒有了。
一邊是經濟發展，是老百姓脫貧改善生活水平的強助力，另一邊是生態環境的保護和d縣未來的可持續發展。
手心手背，放棄哪個？選擇哪個？
從大局來看，當然是放棄前者。
可是，老百姓就這么倒霉嗎？d縣這個中國西北偏遠落后地區的老百姓就活該世世代代貧窮嗎？
因為這里面還涉及其他問題，那就是d縣一旦決定推行“封山禁牧，舍飼養羊”這個政策，這兩年稍有起色的養羊業就會遭遇毀滅性打擊。
這一點都不夸張，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在現在的d縣，“封山禁牧”可以落實下去，但“舍飼養羊”基本上不可能。
不允許放羊，那么那些有羊的人家只能把羊賣了，讓他們籌集一筆錢蓋羊圈、羊棚，完善養羊基本設施，基本上不可能。
因為他們沒有錢，也不可能把用來種地的耕地轉而種草。
所以，可以想象得到，如果d縣決定推行“封山禁牧，舍飼養羊”這個政策，那么d縣的羊群數量會急劇減少，回歸前些年那種現狀。
蔣亞東知道前兩天d縣開始流入一種新的羊種，叫寒羊，這種羊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繁殖能力強，除此之外，它不產羊絨，羊肉也不好吃，不符合當地人口味。
張建軍剛才口中所說的販寒羊，應該就是指這種羊，所以，此時此刻，他很想提醒張建軍，一旦d縣的羊群數量急劇減少，那么他的生意恐怕也會遭遇非常大的打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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