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個羊販子
今年秋天以來，山里的雨水很多，張建軍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張家灣，所以白芳的墳頭前長了不少草。
看到眼前荒亂的墳墓，張建軍走過去就趕緊收拾，幸好現在的冬天，雜草都干萎了，收拾起來倒也很快。
李娜拉著小白楊的手站在一旁，小家伙的神情此刻有些黯然，很顯然，他多多少少眼前墳堆里面埋葬的是誰。
只是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更沒有體驗過來自親生母親的呵護，所以，也僅僅只是暗淡神傷罷了。
或許等再過幾年，他再懂事一些，真正意義上明白什么是生老病死，才會內心深處更有觸動吧。
“明年清明節，你最好弄幾棵樹回來，栽種在墳墓四周，這樣會好一點”
李娜主動跪下來點了幾張紙，雖說她和白芳是平輩，可死者為大，再加上她今天也是專門回來祭奠白芳的，跪一下倒是無所謂。
張建軍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并沒有說話，在從d縣回來之前，他總感覺自己有很多話相對白芳說，可真等他到了這里，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也許有些時候，沉默更能表明他的心意吧。
“兒子，跪下來，給你媽媽磕一個頭”
這是張建軍唯一說的話。
時間或許真的會在不經意間改變很多東西，張建軍發現自己相對于白芳剛離開這個世界的那段日子，那種心如刀絞的劇痛明顯基本消失了。
“好好看一看吧，以后回來的次數恐怕只會越來越少了”
走在老家的院子里，張建軍順手摸了摸小白楊的頭，小白楊倒是在這個院子里斷斷續續住過兩年多的時間，但哪怕對于整個張家灣來說，這里的一草一木，很多年以后，也只會是他張建軍一個人的青春。
時代不同，記憶不同，這沒什么可說的。
“真沒想到這么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竟然會養育出你這樣的人”李娜倒是開起了玩笑，真就是自古偉人多出寒門？
“這你就不懂了，以前的張家灣可不是荒無人煙，一百多戶人家呢，只不過這兩年年輕人大多數都進城打工了，平時看起來有些冷死罷了”
張建軍笑了笑，他想起了前些年過年時候的熱鬧情形，那個時候是真的熱鬧啊，一群人圍在一塊，要不搖單雙、炸金花，要不就是喝酒吹牛皮，簡直太有意思了。
“等我老了以后，我可能會回到這里住，到時候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塊回來”
張建軍走到房工具的那間活動房子里面，隨手找出了一張鐵鍬，趁著今天回來這會功夫，他打算把水渠修一修，要不然明年開春下雨非得把他們家院子給沖了不可。
老宅這種地方，一年四季如果無人打理，那破敗起來簡直太快了。
從張建軍的角度出發，雖然他們家以后基本上不會有人外回來住，但他也不想太快看到老宅慢慢的面目全非。
“我才不回來呢，這是你的青春，又不是我的青春，再說了，等過些年，這些地方都會成為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就算想回來，恐怕也不可能”李娜嘟了嘟嘴，故意說道。
張建軍要結婚了，隨著臘月二十到來，這個消息還是在張建軍他們家的親朋好友間吵翻了天。
沒辦法，如今的張建軍身份地位擺在那里，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幾年前他和白芳結婚所引起的轟動還要大一些呢。
這其中，張家的人，最為上心，距離結婚的日子還有十幾天，大家就自發的來張建軍他們家幫忙，說是一定要幫張愛國兩口子把喜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對此，張愛國兩口子當然也非常高興。
張建軍看到這一幕幕場景，也很高興，這倒不是說他喜歡這種被奉承的感覺，只是這一幕幕場景，其實一直就是他所追求的闔家歡樂。
“爸，你們先收拾著，我帶著小白楊去趟我老丈人家”
說話間，張建軍托著小白楊的手，就打算出門。
“你去哪個老丈人家？”
張愛國隨口問了一句，如今的張建軍可是有著兩個老丈人的。
“白興他們家，好長時間沒去了，正好聽說白興這兩天回來了，我去看看”張建軍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就像在此之前他多次說過的那樣，不管怎么樣，白滿強和王麗云這個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一定都會認。
“姐夫來了”
白興果不其然也在家，他們家除了白興和老丈人白滿強老兩口之外，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白興的對象夏曉燕。
說起來，白興和夏曉燕馬上也要結婚了，他們倆把日子已經定了，算算時間，也就比張建軍晚不到一個月，張建軍是臘月十五結婚，白興他們是正月初十。
這也是白興這兩天能夠回來待在家里的原因，他其實也是在為自己即將結婚做準備，為此提前把公司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建軍來了，正好我包了點餃子，一會兒留下來吃飯”
“小白楊，我的乖外孫，快來讓我抱一下”
白滿強老兩口對張建軍父子也是很熱情。
張建軍看得出來，二老的心情不錯，這也許就是因為白興馬上要結婚的原因。
“曉燕，興子這人有些時候脾氣不好，屬驢的，以后在一起過日子，你還得多擔待一些，能不理他就別理”
夏曉燕是白興公司的人，前段時間張建軍就見過了，所以，他們交談起來倒也是沒什么問題。
“姐夫，你還算真的說對了，這人有時候那個犟脾氣上來，能把人氣死”夏曉燕瞪了白興一眼，笑著說道。
張建軍笑了笑沒再言語，他看得出來，夏曉燕對白興的感情是真的，不是因為貪圖白興的錢財，這從它看向白興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是否真的有感情，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說實話，張建軍真的替白興感到高興的，他這個小舅子，這些年其實一個人也受了不少苦！
特別是自從白芳離世之后，白興就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他心里有了一個結，一個滿是愧疚的結，因為他覺得在二姐白芳活著的時候，他太任性了，做了很多對不起二姐白芳的事。
這幾年，他一直把身心都投入到了事業上面，把一個小小的出租車公司，硬是發展成了名震大西北的客運公司，這個成績，哪怕是在能者眾多的金山實業集團，也是名列前茅的。
所以，現在集團很多人對白興的尊重，其實是發自內心的，并不是因為他是張建軍小舅子的原因。
張建軍這幾年其實并沒有怎么關心白興所負責的客運公司，也沒有給予其足夠的支持。
但后者依舊通過自己的努力，沒有讓他失望。
張建軍內心忍不住有些感慨，時間的確會教會一個人很多，而一個人的改變，很多時候也是順其自然的。
“我原本打算和李娜明年正月初四五就出去旅游，度度蜜月，放松一下，既然你們倆個把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十，那我們就等等你們，到時候咱們一塊出去轉轉”
張建軍說道。
“可以啊，這兩年一直顧著忙了，趁著這次結婚的機會，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白興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
“爸，媽，等興子結婚了，明年給你們生一下大胖小子，這樣一來，你們老兩口以后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
張建軍很清楚，對于王麗云和白滿強這對曾經遭受過打擊的老人來說，家里有個小孩能讓他們忙起來，反而會有好效果。
從這一點來說，他其實還要感謝白芳，離世之前，終究還是給他留下了一個小白楊，也給白滿強老兩口過去幾年留下了一些念想。
毫不夸張的說，過去這幾年，如果沒有小白楊的話，他們老兩口還真的不一定能夠挺過來。
“說的也是，但是，誰知道興子他們兩個怎么想的”王麗云看了一眼張建軍，由扭頭看了一眼白興和夏曉燕。
“我們努力”夏曉燕羞紅了臉，此時此刻已經低下了頭，白興倒還好，他舔著臉說道。
“至少態度還可以”
張建軍故意流露出一些嚴肅的表情。
“趁著這會功夫，說說你那個客運公司以后的發展方向吧”
吃過餃子，張建軍和白興一同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張建軍估計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機會來和白興專門談論生意上面的事，那就趁著今天這會功夫，好好談談。
“我負責的那個客運公司如今在大西北地區基本上已經站穩了腳跟，我準備用3到5年時間平穩發展，但其實，關于3到5年以后該怎么發展，我現在也一點頭緒也沒有”
“公司里的一些高層建議幾年后我們走出大西北，把客運業務向全過拓展，這看起來很不錯，但其實在我看來有些不現實，客運業務和其他業務不一樣，不能跨的經緯度太大，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們說到底只是民營企業，能占領大西北的客運市場其實已經算極限了，再拓展，恐怕會力不從心”
白興嘆了一口氣，即使張建軍今天不和談生意上面的事，他其實也打算找個機會主動和張建軍談，希望姐夫張建軍能給他出個主意。
“你分析的是對的，咱們歸根結底只是一個民營企業，客運業務又是一個很重要很敏感的業務，某種程度上來說，國家不會坐實咱們一個民營企業占領了全國的客運市場，所謂物極必反”張建軍很欣慰，就像他很多年前當著白芳的面給白興所下的定義那樣，白興這個小伙子其實在做生意這方面是具備著不俗的天賦的。
尤其是膽大卻不貪心，這個特質，會給白興的事業帶來很大的幫助。
“你有沒有想過再發展一些其他業務？我的意思是以現有的客運業務為主，延伸出一些附加業務？”張建軍給白興扔過去一根煙問道。
“發展其他業務？”白興皺起了眉頭，他沒明白張建軍的具體用意。
“有沒有想過在客運公司的基礎上搞一個旅游公司？”
張建軍這句話一出，白興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來，他似乎是明白張建軍的意思了。
“不瞞你說，發展旅游，或者說是生態旅游，這個想法在我腦海里已經醞釀了五六年了，只是這幾年一直沒有機會去付諸行動，現在既然你那個客運公司處于平穩發展期，那我干脆就把這個旅游業務交給你，依托咱們客運公司在大西北地區的影響力，發展咱們大西北地區的旅游業務，這絕對會是一個潛力無限的賺錢項目”
“發展旅游業務，這好是好，可我從來都沒有搞過旅游業務，對這個行業一竅不通，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咱們集團現在也沒有幾個懂這個行業的人才”
白興很快就皺起了眉頭，所謂隔行如隔山，他能把客運公司搞起來，但并不代表著他同樣可以把旅游業務發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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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給你指出幾個旅游業務發展的基點，咱們d縣是油區，你完全可以針對這一點，包裝一個油區風光景點，除此之外，咱們的西北防護林、植樹造林自然風光，以及在內蒙古大草原那邊，咱們集團大型牧場周圍，草原風光等等”張建軍越說越激動，發展旅游業務，其實確實在他心里醞釀了很多年。
想當初他在內蒙古大草原那邊租賃那個大型牧場的時候，就曾考慮過旅游業務。
仔細想想，大西北的旅游資源其實還是挺豐富的，只要有人專心做這件事只有有人院子去復出人機、財力去開發，說的庸俗一點，這個業務以后一定會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