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靜靜的籠罩著整個黑土鎮!
開滿了各種店鋪的主街道的一個角落里,兩個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霜的石墩上,坐著兩個年輕人。
高個少年也就是十多歲,面容清秀,一雙清澈的眼眸,讓人一見難忘。少年的身上,穿著灰黑色的短袍,一看就不是窮人家的子弟。
而在少年對面的矮個,則穿的有點寒磣,雖然也是袍子,但是已經上面沾滿了灰黑色的補丁。
“二少爺,你說大早來這干啥啊”
“這火都要燒到眉頭了,咱還有心思坐在這。”
矮個少年開口道。
“照我說,咱趁這月黑風高去把那孫子給做掉”這人一邊說,一邊還做出一個鬼臉,看著像是煞有其事的樣子。
“得了吧,我爹不是去家主那里說了嗎,別急,等我爹回來再說”
經過了三年多的修養,方哲是徹底的融入了這個世界,記憶也再無缺漏。
聽到家丁方二這么說,他不由得有點頭疼,這世界的民風也太彪悍了,頓不頓就要做掉。
就在方二被教訓的郁悶至極的時候,一人急匆匆的從遠方趕來。
是家里的仆役,仆役遠遠就喊道:“二少爺,鎮長大人回來了,他吩咐讓您回家見他。”
雖然帶著前世的記憶,但是方哲對于這一世的老爹,還是挺有感情的。畢竟這位老爹雖然板著一張臉,平時嘴上經常掛著圣人的大道理。
但是方哲還是能感受到在這張板著的臉后面,更多的是無微不至的呵護。
聽說自己的老爹回來,方哲當下就停止了繼續教育方二,飛快的朝著家里跑去。
“要不是親眼見到,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二少爺,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二少爺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是呀,二少爺教育人的時候,我心里就有點打顫,要是少爺這脾氣犯了……”
看到兩人遠去,路邊的攤販也不禁竊竊私語。
“別議論二少爺”,來時的仆役聽到后大聲道。
說話間,他扭過頭,嘆了一口氣,低聲自語道:“哎,二少爺幼學的事情,恐怕……”
方家大廳,充斥著歡聲笑語,當然,這笑聲主要來自于方哲的妹妹方萱。
當方哲走進大廳的時候,就見方萱正好似一塊棉花糖一般纏在方運的身上,細白的小手,更是在調皮的揪方運的胡須。
方運一張四方大臉,很是有一種威嚴的感覺。在方哲和哥哥方凱面前,他更是一副嚴肅的樣子。
整個家里,唯獨對方萱這個女兒,可謂是寵溺有加。
“小子,我沒有回家,聽說你天天出門不好好在家讀書!”方運看到方哲走進來,就將方萱的手拿開,威嚴的問道。
方運說話的氣勢,以及他的聲音,都和離開家的時候,沒有什么區別,但是方哲卻從方運的臉上,卻看到了一絲異樣。
此時的方運,那發黑的臉,有點不正常,就連他的笑容,方哲覺得也有點僵硬。
“啊,那個……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方哲心中猜測著方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嘴里胡亂敷衍道。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好!好!好!有文采!這是你在哪里看的”方運狠狠的剜了正在旁邊使眼色的方凱一眼,話語嚴厲,但是嚴厲的話語中,卻充斥著關心之意。
方哲搓手一笑,剛剛準備開口,坐在一邊的楊玉環已經笑道:“你看你,這一回來,就要考較哲兒的功課,你歇歇吃完晚飯再說唄”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方運朝著楊玉環一揮手,然后若無其事的吩咐道:“等一下吃完飯你和小凱都來我房間。”
“哎呦!”就在這時,一聲痛叫,從威嚴的方運的口中傳了出來。
聽到這聲音,方哲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著方運看了過去,而正坐在方運腿上扭動的方萱,此時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就見方運左肋的錦袍處,已經滲出了不少血漬,只是瞬間,就將方運那淡青色的長袍,給污穢了一大片。
“哈哈,是爹爹自己的傷,不怪你閨女!”方運雖然臉上神色蒼白,但還是柔聲的安慰方萱道。
方萱畢竟是一個孩子,被方運這么一撫慰,雖然還是梨花帶雨,但卻不再哭泣,而方運則站起來,跟著楊玉環一起回內室包扎。
方哲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站在一邊的大哥方凱身上。
“大哥,這是怎么回事,父親和你不是去家族繳納本年度的供奉嗎?怎么會受了如此重的傷?”
方凱比方哲大五歲,有些憨厚的臉上,在這一刻,露出了一絲為難,然后囁嚅道:“這個……那個……”
“你不要說你們路上遇到魔獸,從咱們黑土鎮到縣城,有防獸的尺道不說,更何況在天涼縣這種內陸,有什么魔獸傷的了入品之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哲的聲音,這一刻充滿了威懾。
“弟弟,你就別問了,爹不讓給你說。”方凱猶豫了一下,索性直截了當的說道。
方哲知道自己的哥哥,雖然憨厚一些,但是做事情,卻是有點認死理,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基本上就別想改變。
就是方運,有時候對方凱的執著也有點無奈。
但是在這個方面,方哲卻有手段,他詭異一笑道:“大哥您真的確定,那以后就別想讓我幫你打……”
方哲的話沒有說完,方凱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著急,他搓了搓手,最終道:“這件事情,我說了,你可千萬別讓父親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這個大哥你可以放心。”方哲方重的道。
方凱斷斷續續的道:“那個……那個家族這幾天,被縣令吩咐,正好要剿滅青龍寨的土匪,爹爹在那一戰中負傷了!”
對于青龍寨,方哲并不陌生,那是盤踞在天涼縣西北部的一伙土匪,據說他們的大寨主有八品左右的修為!
這么多年,這些人憑著青龍寨山勢險要,易守難攻,就算是對上縣令,也不是那么畏懼。
多年來,方家沒少攻打青龍寨,但是每一次幾乎都是失敗。
“攻打青龍寨,哼哼,那是整個天涼縣城的事情,方家不用整個參與就算了。”
”更何況父親遠道而來完全不用參加,你沒有給我說實話。”方哲神色變幻之間,對方凱沉聲的說道。
“大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不說實話,以后父親考較你的功課時,別想著我給你打掩護……”
“那個……那個不是請圣學的事嘛,說需要一個十品高手,帶領家族死士從后山偷襲青龍寨嗎?”
“家族說了,只要哪個十品高手愿意承擔這個任務,就可以得到一個免試進入書院的機會!”
書院,方哲的臉色一變。這一刻,他的身軀,都有點顫抖。
免試進入書院?在這個世界里,魔物橫行,到處都是發狂的動物,去了野外危險極高,唯有入了品的武者或者是考了功名的書生才有膽色在野外行走。
而除了練武入品以外,考取功名便是一步登天的事情。
父親僅僅是童生,便擁有常人苦修三十年的功力,相當于入品的十品武者。
武者有血氣,而讀書人用的便是文氣。
只要有了功名,便能從文曲星上接引文氣下來,以供修煉。
當然,這個修煉上限,是有限制的,不過童生的文名也足以修煉到九品巔峰威力。
文名越高,實力也就越強。
況且讀書人的手段大都神鬼莫測,擁有武者難以企及的威力。
方家之所以能夠在天涼縣立足,一個免試入書院作用很不小,不過這這個機會,五年才能夠用一次。
每一次使用,對于方家來說,都是一件大事,而進入書院的名額,往往都被家族的各種勢力,進行各種各樣的交換。
當然,像方運這種黑土鎮的分支,基本上是得不到名額的。
而方運這次爭取名額的原因,方哲心中十分清楚:那是為了他。哥哥方凱已經過了年齡,就算是進入書院中,也沒有什么用,而妹妹方萱的年齡還不到,只有他剛好適齡。
方運爭取這個名額,只能是為了他。
因為就算是資質一般的人,只要是能夠進入書院之中學習,博取一個童生的功名幾乎是板上釘釘!
這一刻,方哲真正的感到,什么叫做父愛如山。
父親知道自己前十年落下了病根子,少去了蒙學之路,比別人落下了腳步,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方哲這三年來的努力,考入書院完全可以憑借真本事啊!
方運這個父親,雖然表面上一直很嚴肅,但是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的愛,卻是無比的深沉。
為了不讓自己覺得愧疚,他不讓哥哥將這件事情告訴自己。偷襲青龍寨,雖然不能夠說九死一生,但是生死之間的比例,最少也是一半對一半。
這個機會,可能是方運這個父親,拿自己的性命去幫自己賭來的!
方哲可以想到,若不是今日正好妹妹觸動了父親的傷口,若不是自己逼迫哥哥說出來,說不定過幾日,書院入學開啟的時候。
父親會云淡風輕的對自己道:“你這憨娃,真是好運氣,那免試入書院的名額,正好輪到了咱們黑土鎮這一脈。”
“你過去試一試,反正你哥你妹都用不上,努力就行,但是也不要太拼命!”
這么一想,方哲心里迅速涌過一股暖流,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這一刻,他覺得方運的身影,是那樣的高大。
方凱拍了一下方哲的肩膀,臉上露出了憤恨之色的道:“父親沖入青龍寨,正好遇到了青龍寨的二寨主鬼刀手鄭力,父親一時不慎,被他近身,在他的重刀之下,挨了兩刀。”
“其中甚至第一刀差三寸就砍在心臟的位置!”
“可是那該死的大長老,竟然在論功行賞的時候,說咱們家沒有人用那名額,要求父親將那名額賣給他!讓他的二孫子,進入書院!”
“一萬兩銀子,誰缺他一萬兩銀子!”
方凱很少發火,但是這一刻的方凱,就好似一頭受傷的野獸,緊緊的攥著拳頭。
兩刀,鬼刀手鄭力!方哲緊緊的記住這個名字,但是隨即,那大長老的名字,就被他記在心中。
自己父親用命拼來名額,他們竟然如此無恥的侵占,他們又不是沒有實力,想要為什么不自己去拼,真是和曹賊一樣的無恥之人!
“狗賊!”方哲的話語中,帶著怨毒!
站在他旁邊的方凱愣了一下,他知道方哲罵的是誰。雖然他心中對于那些人,也是恨之入骨,但是從來都沒有將方哲罵出的那兩個字,和這些人聯系起來。
畢竟那些人,在家族之中,可是高高在上的長老!
但是此時方哲的罵聲,讓方凱覺得特別的痛快,他也忍不住跟著罵道:“狗賊!”
兩兄弟罵完,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兩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笑聲響起了好一陣,才算落下!
就在這笑聲剛剛落下,客廳之外的人也聽到了,頓時,高喊狗賊的聲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