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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溫宴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還有其他不得不殺平西侯府的理由,那個理由,讓皇上心虛、慌張,不愿意多等,怕夜長夢多,而此時沈家對平西侯府發難,他順水推舟定了平西侯府的罪。”
唯有如此,才能說得通皇上的反常舉動。
溫宴說完,沉思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由自主搖了搖頭。
“我想不出來,”溫宴道,“我想不到皇上必須殺平西侯府的理由。”
所謂的牙城“舊仇”可以等,那又有什么,是皇上等不了的?
霍以驍的視線重新落回了地圖上,看了會兒,道:“你不是說,惠康伯也許知道什么,卻又一直不開口嗎?
前回,徐其則也這么說,他覺得伯爺藏著話。
如今再看,既然當初還是世子的伯爺隨平西侯一塊、出征西域,他親身經歷過那一場戰事,那他是怎么看牙城之戰的?”
溫宴不由吸了口氣。
是了,還有一直沉默的惠康伯。
前世和徐其則一起,兩父子戰死在定門關下的惠康伯。
那也是一場很奇怪的犧牲。
誠然,還是老話,戰場上什么都有可能,但會不會……
若是一切的根源當真是西域戰事,那平西侯府……
“六年!”溫宴驚呼了一聲,見霍以驍抬眼看她,道,“瑞雍六年,姨父曾去過西域。”
霍以驍亦是一驚。
是了,那一年趙敘去了關外,回來時還帶回來了十幾匹寶馬,皇上讓皇子們挑著分了。
霍以驍也挑了,挑的是騅云。
“你的意思是,”霍以驍道,“姨父在西域時發生了什么、或者說是發現了皇上的秘密,使得皇上再不敢留著他和平西侯府,所以在兩年后,沈家發難時,皇上干脆下手了?而惠康伯怕言多必失、牽連自身,干脆閉嘴,免得和平西侯府落一個結果?”
這么推斷,倒也說得通。
可是,若真能叫皇上忌憚到那個份上,那他們想從惠康伯嘴里挖出話來,想來是不可能了。
燈火暗了暗。
溫宴起身,撥了撥燈芯,也平復一下心境。
昏黃的燈光照著她,也照著霍以驍,照著那片地圖。
溫宴抿了抿唇,心中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滋味。
如果說,用皇上為郁家報仇這種事情,來挑撥溫宴、霍以驍和皇上之間的關系,沈家顯得十分無聊和愚蠢,那么現在這一番推論……
溫宴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
“不能被沈家牽著鼻子走,”溫宴重新坐下來,沖霍以驍笑了笑,“這些都是推論,并無絲毫證據,若是輕信,反而是著了沈家的道。”
霍以驍挑眉:“以你的性子,既然生了疑惑,肯定要弄個明白。查到最后,萬一呢?”
“萬一,皇上是真的借刀殺平西侯府、殺外祖父,還殺了我父母?”溫宴的笑容淡了,答案卻十分明確、堅定,“那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是自斷雙臂也要對他們下手。
何況,事情是沈家和長公主挑起來的,不管如何,總得聽聽皇上是怎么說的。”
那是沈家和長公主。
為了小公子能登上皇位,他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溫宴不想當他們手里的刀子、被他們利用,那么,在保持警惕的同時,還得保持冷靜,不能被心中仇怨沖昏了腦袋。
她還不知道真相與全貌,又怎么能妄下判斷呢?
得多聽、多想、多斟酌。
畢竟……
溫宴抬起眼,定定看著霍以驍。
皇上是驍爺的父親,不管父子關系好與壞,血脈相連。
若是陷阱,他們落入其中,使得驍爺和皇上徹底離心、失和,那就是她的錯了。
倘若背后真相真的不堪……
溫宴伸手握住霍以驍的手,柔聲問:“還記得我在臨安時說過的話嗎?我喜歡你,與他無關。”
霍以驍自是記得的。
在驛館,他曾問過溫宴。
“他殺了你父母,殺了你外祖父,殺了你姨母、姨父,就算這樣,你也要說你喜歡我?”
溫宴給了他最直接的回答。
可現在的狀況,與當時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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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若并非被迫無奈,而是有意為之……
霍以驍反扣住了溫宴的手。
不用再問一邊,小狐貍的答案其實他都知道。
左不過就是那些,倒也不用再聽一遍。
霍以驍睨了她一眼,看著交握的手,慢悠悠道:“他本來就跟我無關。”
溫宴微微一愣,饒是心中情緒起伏,也在一瞬間,被這句話弄得只剩下忍俊不禁了。
驍爺這人吶,就是有意思。
這么有意思的人,她怎么會喜歡呢?
喜歡慘了!
見溫宴笑眼彎彎,霍以驍琢磨著小狐貍恐要語出驚人,干脆先起了話頭:“皇上若真那么忌諱,肯定不能明著查,得慢慢來。”
溫宴認同地點了點頭,順著思路理了理:“沈家沒了,長公主又在庵堂,她手上能動用的人手恐怕不多,她想繼續查皇上的弱點,就需要助力,驍爺覺得,她會找誰?”
霍以驍道:“找你?”
“說不準就是我,”溫宴道,“對平西侯府的事情如此上心,還能在朝中有能力探一探的,就是我們兩人了,這么好用的刀子,我等她來借。”
平西侯府平反之后,溫宴行事,完全可以不用著急。
沒有線索,不用怕,沒有明確的方向,也不用怕。
他們可以等長公主先出招。
至于這雙刃刀子,最后聽誰的,往誰哪兒扎,可就由不得長公主了。
拿定了主意,后續之事,可以走一步看一步,當然,想三步。
溫宴又想起來長公主前世死前說過的話。
她說:“你永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
可能是虛張聲勢,可能是真有其事,這一次,溫宴就等著看看,她到底錯過了什么,現在又能收獲什么。
夜漸漸深了。
半天時候,突然響起了雷聲,大雨磅礴而下。
這場雨直到上朝時分都沒有停下,將整個京城都攏在了雨幕之中。
霍以驍趕到宮門外時,朝臣們都打著傘,被雨水弄得狼狽極了。
朱茂亦是濕了下擺,嘆道:“快入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