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舊是那座小鎮之中。
一座驛站下方的一處秘密地牢里,一個劍眉細目、文士打扮的男子,正被囚禁于其中。
而且正是此時,伴隨著腳步聲,兩個渾身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人影,也隨之出現在這地牢的牢門之外。
“趙大人,這連日奔波,讓你受苦了。為感謝趙大人的配合和付出,尹某已略備薄酒一杯,特來為趙大人……餞行!”
兩人之中,其中為首的一邊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手下,打開牢門,一邊開口對著劍眉細目男子開口道。
劍眉男子哪里會聽不出,眼前之人的言外之意。只不過相較于死,他更想搞明白另一件事。
“你究竟是誰?”
“不會吧,趙大人,”斗篷人聞言目光閃動了一下,繼而一邊從手下手中接過放著酒壺和酒杯的托盤,一邊邁步進入牢房,輕笑道:“昨日我們不是還見過面嗎?怎么?這一天還沒過去呢,就不認得尹某人了?”
“不,你不是尹嵩!”劍眉細目男子肯定道:“甚至……連新羅人都不是!”
“哦?”
斗篷人隨手將酒壺和酒杯都擺在那桌上,繼而便掀開了他的兜帽,露出了他的臉。依舊不緊不慢的輕笑道:“愿聞其詳。”
“之前趙某并沒有在意,但這段時間以來,趙某回顧過往。”
劍眉細目男子緊盯著已經坐在他對面的眼前之人的雙眼,沉聲道:“曾經趙某只是覺得,你是為人孤冷、自負清高。現在一細想,你那分明是蔑視!
和趙某一樣,那是來自天朝上國,對蠻夷戎狄、刻在骨子里的蔑視!
所以……你應該和趙某一樣,都來自神州!都是周人!我說的對嗎?左都巡問使,尹嵩,尹大人。”
“……是又如何?”斗篷人就這么和其對視的片刻之后,終于開口,輕笑著反問道。
“的確,現如今趙某又能如何?”劍眉細目男子自嘲的笑了笑之后,繼而一臉認真道:“趙某……也只是想做個明白鬼罷了。不知尹大人,能讓趙某如愿否?”
“……并州固陽,張儉。”
沒錯,斗篷人正是昨晚寒鴆所見的人。
而眼前這個趙姓男子,正是接下來寒鴆計劃之中很關鍵的一環。
“并州?”劍眉細目男子眼睛一瞇,隨即恍然:“你是大行司的人!”
這里說一下,之所以這劍眉男子第一時間就能將眼前之人和大行司畫等號,其主要原因,就在于這并州,是大行司發展、吸收成員最重要的核心區域。
這幾乎已經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最起碼對于劍眉男子是這樣的。
“好了,時侯也不早了。”
張儉顯然也不想和眼前之人再廢話下去,一邊將斟好一杯的酒,遞到了對方的面前,一邊面無表情的開口道:“趙大人,你也該上路了。”
“也好,那趙某就先下去給尹大人,不,應該是張大人,打個前站。”劍眉男子也很干脆,將對方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繼而若有所指道:“張大人,可別讓趙某人在下面等太久。”
張儉聞言眼睛不由隨之一瞇,繼而問道:“……這又是……趙大人你看出來的?”
“自然,”劍眉男子也很干脆道:“你眼中的死志,可是騙不了人的。”
“多謝提醒。”
張儉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提升到了聲謝的,人也仿佛瞬間移動一般,出現在了劍眉細目男子的身側。
再次睜眼間,眼中已再無一絲波瀾情緒,與此同時,他手中也多了一物。
一個剛剛被摘下、嘴角甚至還殘留著一絲笑意和酒漬的人頭!
“把尸身收好,運到之前指定的地方。”
張儉一邊提著劍眉男子的項上人頭向外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對著一旁候著的手下吩咐道:“另外……此處據點也就此廢棄。包括你在內一應人等,全部調往南疆,三年不得調任。”
“是!”
不提此處大行司的人,接下來如何將尸體運到指定地點,又如何撤離。
與此同時另一邊,屬于寒鴆這邊的戲碼,也即將開演。
那是這座小鎮之中,唯一的一座酒樓。
都唯一了,除非是掌柜的不懂經營,要不然生意自然也不會差了。
就如現在,哪怕是還沒到吃飯的點,便已差不多上坐了三成。而這些上座的客人之中,寒鴆就恰好在其中。
當然,她并不是來吃飯的。
她是等人。
一個……和剛剛死在那位張大人手里,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的人。
這不,人已經來了。
只不過似乎略顯狼狽,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追他一樣。
好吧,事實上,他身后也的確有著追兵。
這不,他這和寒鴆剛碰面,甚至還沒說上兩句,剛準備作勢帶著寒鴆從這里離開之時。便見得一行頭戴斗笠、手持兵刃、看起來明顯不好惹的人,出現在了其視線之中。
“趙權!哪里走!”
視線這種東西都是相對的。
因而在寒鴆等這邊,看到這一行明顯來者不善的人的時候,對方也同樣發現了他們。
所以但見等伴隨著一聲新羅語的爆喝,為首便率先出手。手中的細劍瞬間出鞘,化作了一道光,如同暗器一般,被其直接投擲過來。
一劍,便直接將這間酒樓之中,寒鴆等所處的這個位置,連同周圍所有的一切給擊個粉碎!
“瑾兒,你先走,為叔來引開他們。等脫身了,三日之內,為叔定去漁陽尋你。若三日之后,還不見為叔來……你就拿為叔剛剛給你的,去謀個安身之所。”
已經差不多快成危樓的酒樓之中。
拉著寒鴆一起躲過了來襲,自稱是寒鴆叔叔的男子,在匆忙交代了幾句之后,也不等寒鴆這邊有所回應,便率先尋了個方向外逃。
繼續他的逃亡之旅。
而那一行人,自然也尾隨而走。只不過領頭的似乎也察覺到一絲端倪,并未帶著所有人都去追那劍眉男子。而是分兵兩路,一路尾隨,而另一路,則在他的親自帶領下,朝著酒樓方向而來。
接下來自然也就不用說了,在一番應該也算是交涉過后吧,這寒鴆也從同樣開始了她的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