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雨化田手持尚方寶劍和圣旨,在衛所營門前守了一夜。
而錢塘城中,抄家也整整持續了一夜。
凄厲的哭喊聲,廝殺聲,嚎叫聲也響徹了一夜。
錢塘城中的百姓都以為是倭寇入侵了,一個個緊閉門戶,躲在家里不敢出來,只求倭寇別殺到自己家來。
百姓門戶緊閉也減少了騷亂,西廠的人可以放開手廝殺。
等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葉君面前已經是壘滿了箱子。而這些還不到十分之一,可見這些鄉紳財富之多。這些財富,要么是收刮的民脂民膏,要么是海運走私所獲的非法收入。
西廠的人累得滿頭大汗,這些武林高手殺人是把好手,但這種抄家的活還真不擅長。
好在有福威鏢局的人在。
福威鏢局,靠押鏢吃飯,運貨打包的技術那可是一流,很快就把抄家所得的財富全部打包完畢,一一運走。
這些錢財,一半會收歸葉君的私庫,另一半則分撥給西廠,委托林家在福建招兵買馬,造船造炮,建立海軍。
“大人,這些鄉紳怎么處理?要不干脆全部殺掉算了!”西廠的人廝殺了一夜,眼珠子都紅了,個個殺氣凜然。
“我們代表的是朝廷,殺人也要按照法律審判。去把這些人押到西湖,通知全城百姓,就說我們抓到了倭寇還有和倭寇勾結之人,要公開審判!”葉君大手一揮,做出決斷。
東方天色見明,可以看到,血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從一處處宅院之中流淌出來,讓整個大街都染成了血色。
家家戶戶都緊閉家門,人人躲在家中,不敢冒頭。
忽的,街道上傳來陣陣鑼鼓之聲,還夾雜這歡呼:“大家快出來看啊,朝廷派人來了,西廠把倭寇都抓住了,還有那些和倭寇勾結的漢奸,現在全部押往西湖要公開殺頭呢!”
聽到外面的聲音,躲在家中的人都是面面相覷,滿頭霧水。
這些天,倭寇進犯錢塘,官兵束手無策,怎么一個晚上倭寇就被抓住了?
但是,外面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難道昨天晚上是官兵在和倭寇廝殺?
起初,人們還不太敢出來,但是鑼鼓聲敲了幾遍之后,人們終于相信了,一個個都歡呼起來。
街道上,血色還未沖刷干凈,一道道人影從家中走出,朝著西湖趕去。
“聽說倭寇都被抓住了?咱們大明的官兵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是啊,以前幾十個倭寇都能把咱們幾百人打得跑,就算派幾千官兵也抓不住倭寇,這一次怎么做到的?”
有人疑惑,也就有人解釋:“聽說這一次可不是咱們本地的官兵,而是皇上親自下令,那個叫什么西廠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一個個飛檐走壁,殺得那些倭寇哭爹喊娘。”
“你知道為什么以前咱們這里的官兵圍剿倭寇總是打不贏嗎?聽說都是有人給倭寇通風報信。這一次,西廠特意跳過了咱們本地的官兵,趁著晚上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不但一舉消滅了倭寇,而且連那些和倭寇勾結的漢奸也給抓住了!”
“媽的,我說區區倭寇怎么能在我們大明橫行,原來是有漢奸,哪個王八蛋,竟敢當漢奸?”
“聽說都押到西湖公審去了,咱們跟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沒錯,都去!我把我老婆孩子都帶去看看!”
“那我叫上我小姨子!”
……
此時,西湖的金釵樓已經被征用。
一眾武林高手把金釵樓重重把手。
在金釵樓的大門口,一千多個腦袋被堆成了京觀。這些人頭,發飾和大明的不太一樣,一眼就認得出是倭寇的頭顱。這正是舟山島上倭寇和昨晚擊殺的倭寇以及那些海盜的腦袋。
西湖岸邊,跪了一溜俘虜。除此之外,在旁邊的柳樹上,一條條人影被吊了一排,時不時響起幾聲哀嚎或者憤怒的叫罵之聲,偶爾掙扎幾下,在風中晃晃悠悠如同一串串臘肉。
此時,金釵樓前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
“那不是富商王直嗎?旁邊那個好像是典當行的徐海!他們竟然和倭寇有勾結,難怪每次倭寇掠奪之后,他們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典當行總會冒出一些寶貝。”
“這算什么,你仔細看看那幾個,那可是余姚謝氏的人!”
什么?!
四周響起一道道驚呼聲。
眾人難以置信,余姚謝氏也和倭寇有勾結,不可能吧?有一些百姓不太相信,走到近前仔細打量,果然是余姚謝氏的人。
“謝遷老爺不是在朝廷里當大官嗎,他們怎么會和倭寇勾結?”眾人心中疑惑。
更有人大喊道:“謝氏滿門都是讀書人,精忠報國,怎么會勾結倭寇?我不信!”
“沒錯,謝公何等德高望重,高風亮節,謝家怎么會是漢奸?肯定是你們這群閹黨故意陷害謝家,想要對付謝公,卑鄙無恥,我們上,把謝家人救下來,不能讓這些閹黨得逞。”
一群學生模樣的人沖了出來,一邊怒罵,一邊沖向謝家人所在,要救人。
這些都是本地的學子。在他們眼中,謝遷位列三公,何等德高望重,簡直就是他們的偶像,將來他們去科考,那可都是要投奔謝遷,行弟子禮的,怎么能坐視謝家被害?
“住手!”一道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正是朱紈。
朱紈道:“各位同學,謝家勾結倭寇,證據確鑿,絕對沒有冤枉他們。”
“朱紈,竟然是你,你竟然成了閹黨的走狗!”
“沒錯,那天朱紈被錦衣衛帶走,定然是他貪生怕死,成了番子的走狗,栽贓陷害謝公的家人,也有他的一份,打死他!”一眾學生被挑撥,紛紛朝著朱紈圍攏過來。
朱紈畢竟經歷了昨晚的血戰,見過血,臨危不懼,反而怒斥道:“你們想要干什么?一個個說謝家是冤枉的,證據呢?謝家勾結倭寇的證據擺在面前你們不看,一個個目無法紀,沖擊法場,你們讀的是什么圣賢書?是非不分如何對得起圣人之言?難不成,謝家的名聲比圣人之言還要重要?難道謝家比朝廷法度還要重要?”
然而,這群學生被人唆使而來,挑動了神經個個都群情激憤之下,又怎么可能聽他的解釋?
便在此時,一道劍光爆射而來。
劍氣如匹練掃過,“刷”的一聲,在地上留下一條一丈長,半尺深的劍痕。
同時,一道冷冰冰的話語在眾人耳邊響起:“謝家勾結倭寇,出賣國家利益,證據確鑿。誰要是幫謝家說話,一律按同黨處理!”
冰冷刺骨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此時一眾學生才發現,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面白無須的年輕人。
“你……你是什么人,我們都是讀書人,都是圣人的學生,有功名在身,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敢隨便抓我們,你敢抓我們?明天便叫你身敗名裂。”
“知府不敢抓你們我西廠抓,知府不敢殺你們我西廠來殺,你們要是不信,那就往前走一步試試看。”陰柔的笑容綻放,冰冷的聲音吐出:
“你要問我是誰?西廠——雨化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