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波士頓,是一年之中最舒適的季節。
陽光明媚,風和日麗,二十八度左右的氣溫特別適合人們戶外休閑,拿上一罐飲料,坐在河邊釣釣魚、吹吹風,欣賞一下自然風光,可謂是一種最廉價最舒服的享受。
沈建南這廝很會釣魚,也很有經驗,收起繁雜的思緒沒多久,就接連釣了七八條魚。撲騰撲騰的魚兒,甩著尾巴,晃著肥嘟嘟的身體,張著嘴貪婪呼吸著空氣,滑不留手惹的宋曉丹又是興奮又是生氣、又是面紅耳赤。
沈建南那張破嘴啊,不帶把門的。
愣是將一條魚說的跟什么似得,什么一張一合、什么圓潤適中,簡直就是光明正大在耍流氓。
偏偏,這廝道貌岸然,一本正經,反而怪起宋曉丹思想不健康。
看著那張壞笑著的臉,宋曉丹不由翻起了白眼,咬著嘴唇,想罵人,又不知道該罵什么,只好轉頭去看河面的魚漂。
沈建南大樂,魚水之歡都不知道多少次了,那張永遠都看不夠的臉上現在還能浮現紅暈,讓這廝倍感好玩。
“寶寶。你看著這條魚好好玩,它美的冒泡了。”
魚還能美的冒泡?
聚精會神看著魚漂的宋曉丹再次被帶偏了注意力,等到一看,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咬了咬嘴唇。
倒霉的魚到了沈建南手里,就只有倒霉的命,這廝把一根手指插在魚嘴里,可憐的魚兒,只能張著嘴不斷吞吞吐吐,沒多大功夫,黏糊糊的白色物體,就將他手指度的滿層泡沫。
可不是,魚美的冒泡了。
跟你真像啊!
沈建南什么都沒說,但眼神,可不就是那意思。
宋曉丹的眼神要殺人了。
“寶寶。快,咬鉤了。”
“再耍流氓我打死你,被他們聽到。”
“魚咬鉤了。你看。”
宋曉丹低頭一看,可不是,魚漂真的動了一下。
咻——
顧不上再跟沈建南斗嘴,宋曉丹拉著魚竿猛力一扯,隨著魚線急速拽動的聲音傳來,魚鉤被她從水里拽了上來。
肯定釣不到魚。
憑著豐富的經驗,在宋曉丹拉魚竿的時候,沈建南就知道不可能釣到魚。
釣魚這游戲,可是得需要耐心的。
結果.....果然空無一物。
“哈哈!寶寶,釣魚不能急的。魚兒剛過來試探是在做前戲,你就跟它慢慢耗,等到它急不可耐一口吞下去的時候,你再用力,妥妥能釣上來。”
“沈建南,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會釣魚啊?”
呃......
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你說啊,怎么不說了?你跟我老實交代,這釣魚是在哪學的?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天天跟別的女生一起釣魚?”
“寶寶。你瞎說什么呢?你看我膽小如鼠、賊眉鼠眼的,除了你,誰跟我一起釣魚。”
“真的沒有?”
“真的。”
宋曉丹沒有再說話,認真盯著那雙毫不躲閃的眸子盯了幾秒鐘,揮起了手里的魚竿。
沈建南不由出了一口氣,剛才差一點,他可就露餡了。
“啊!”
一股刺痛突然從耳朵上傳來,猝不及防之下,沈建南忍不住叫出了聲。
宋曉丹慌忙將手里的魚竿往地上一丟,看著沈建南,臉上全是驚慌之色。
“怎么了,建南。”
沈建南欲哭無淚,終日釣魚,今天還是成了魚。
宋曉丹剛才甩鉤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魚鉤掛在了他耳朵上......
日已山下,夕陽將西邊的天空燃燒成通紅的顏色,照的整個別墅客廳像是披上了一層神圣的金輝。
耳朵都上鉤了,這魚肯定是沒法釣了。
靠在沙發的客廳上,沈建南捂著耳朵,哭喪著臉不停哀嚎著。
“寶寶。好疼啊。”
“寶寶。耳朵好疼啊,要掉了。”
“寶寶。你看是不是腫了,要不你幫我消消腫,口水可以消炎的。”
女人,總是心軟的。
在沈建南百般撒嬌之中,宋曉丹無奈,送上了止渴消炎的紅唇。
一股市話溫熱的觸感從耳垂傳來,被魚鉤穿孔的疼痛頓時為之一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酥麻和舒適。漸漸,觸感從耳垂又移動到了嘴唇之上,相濡以沫的無聲交流令房間的空氣升起了一絲燥熱感。
撲通。
一只調皮的魚兒,腰部一個用力,從水桶飛躍跳到了地上。
大概是因為脫離了水源,圓嘟嘟光溜溜的嘴唇貪婪張張合合著,想要攝取空氣中的氧氣。
但可惜,魚兒離開了水源,只剩下本能的呼吸,隨著一股股黏糊糊的泡沫從魚兒嘴里流出,調皮的小魚終于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僵硬著身體,躺在那里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良久,一只大手從天而降,將可憐兮兮的魚兒再次放入了水里。
因缺氧差點窒息的小魚無意識顫抖了下,隨著身體被水滋潤,漸漸復蘇了生命的活力,再次在水中暢游著,翱翔著,歡快的搖著尾巴,擺動著,完全忘記了之前差點死掉的經歷。
但可惜,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鐘,否則又怎么會咬鉤一次又一次,被人用同樣的方法從水里釣出來。
撲通!
歡快暢游的魚兒,一個猛烈甩動,再次飛躍出了水面,隨著氧氣越來越稀薄,只能本能的張著嘴,蠕動著嘴里的粘液,呼吸著根本就呼吸不到的空氣.....
天作孽尤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一而再再而三,可憐的魚兒終于為自己的再次任性付出了代價.....雙眼無神看著天花板,身體本能抽搐著,任由體內的水分化作粘液無意識從嘴角往外溢出
夜至深。
月光從窗外透過,銀輝灑在臥室,帶來了一層朦朧的皎潔之色。
宋曉丹疲憊睜開眼睛,她輕輕側起身,望著沉沉睡著的沈建南,腦袋貼在了沈建南的胸口,手也撫在了那張印入了她靈魂深處的臉上,星眸點點的眸子里,在月光中,全是無盡柔情之色。
“建南。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不要丟下我,好么?”
沉睡中的沈建南不可能聽到任何聲音。
他在做夢。
做一個很遙遠、很虛幻、很不真實的夢。
夢里,他到了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經歷過的世界,夢里,他高歌載舞肆意狂歡,卻找不到歸宿和終點,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能肆意釋放著自己的靈魂,一點一點墮落在無間地獄。
忽然,一道亮光照亮了世界。
隨著亮光升起,一張張模糊的臉忽然出現,漸漸,模糊的臉變得逐漸清晰而又深刻,承載著他再也無法忘記的記憶,讓他感覺到一種特別的溫暖和舒適。
夢醒了。
天亮了。
一道微弱的陽光從窗簾透過,照在眼睛上,讓人本能想要去合上眼睛。
但沈建南沒有合眼,如果不是分別在即萬分不舍,她又如何會放下一切尊嚴,心里涌過一絲愧疚和感動,沈建南的手撫上了宋曉丹烏黑柔順的長發,在她的頭皮上細細輕輕摩挲著。
很細膩。很舒適。
宋曉丹像是清晨早起的貓咪,臉上浮現起一絲紅暈,泛著星光的眸子,迎上了那雙刻在靈魂里的眸子。
“建南。我想要個孩子。”
“嗯。我們一起努力。”
兩雙眸子交織在了一起,誰也沒有說話,但身心相連,一切早已盡在不言中。
八月份的赫爾基辛是一年之中最舒適的季節,四散的陽光從高空投在地面,柔和的光線帶著勃勃生機,為這里帶來了一年之中最舒適的天氣。
溫暖而又舒適。
如果是往年,每到這個季節,喬克.杜寧就會帶著妻子和孩子,去往芬蘭灣海灘度過一個舒適的盛夏假期,品著啤酒,飲著冷飲,暢快拿著沖浪板到海上沖浪。
但今非昔比,站在溫暖的陽光下,喬克.杜寧就像是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只有冷入心底的冰寒,比年前的寒冬之夜還要更加冰寒。
喬克.杜寧失業了,失業了整整四個月,盡管他一次次又一次堅持投著簡歷,卻找不到需要的工作。
“嗯....”
“噢.....”
臥室方向,女人的喘息聲不斷傳來,蘊含著的激情和放蕩,喬克.杜寧非常熟悉。
他知道,那是他妻子勞拉的聲音。
對此,喬克.杜寧就像是沒有聽到,站在客廳里,眺望了一下遠處的天空。
高樓大廈的空隙里,天空泛著紅色,云彩交疊之處隱隱有些發暗,暗中含紫,頗有些絢麗壯觀。
金融危機,這個詞他還是從報紙上看來的,在這之前,他一直不明白金融危機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但突然,房子不值錢了,不少公司莫名其妙就倒閉了,甚至連銀行都關門了好幾家,一夜之間上天臺跳樓都需要排隊,公園里更是擠滿了神情呆滯的的流浪漢。
他所在的工廠,也莫名其妙就這樣破產了,到了現在,連找份正兒八經的工作都變得十分困難。
“喔.....”
纏綿嫵媚的聲音,令喬克.杜寧的太陽穴急速跳動著,心里的冰寒無聲無息滲透了他的血液之中。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深愛的女人會背叛他。
為什么?
喬克.杜寧想過,但現在,他已經不想去想了。
轉了一下手里的左輪槍,檢查完子彈,喬克.杜寧面無表情,踩著步子推開了臥室房門。
隨著兩聲槍聲響起,床上一對男女癱軟在了血泊之中。
又是一聲槍響。
這,就是金融危機帶來的影響么?
可是,金融跟我有什么關系?
嘴里吐著血沫,喬克.杜寧的雙眼無神望著天花板,意識停留在了最后的疑惑里。
“nokia,沽300000萬股”
“KONE,沽二十萬股。”
赫爾基辛金融區一棟大廈。
尤利婭.西多羅夫坐在沈建南懷里,有條不紊下達著指令,隨著她的指令在交易員的手下傳達到交易區,中央區計算機的LED顯示器上,泛起一陣陣紅光,紅色的數字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瘋狂閃爍著,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郁的血霧。
八月十五號。
德意志聯邦銀行再次上調基準利率百分之零點五個基本點。猶如一場饕餮盛宴,凸顯出劣勢的芬蘭、瑞典、丹麥都遭到了資本的大幅拋盤。
誰也不知道,一場赤裸裸的掠奪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