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城南北兩岸,有名樓一十八,遠到大乾極西之地,都可聞名。
秀水這個北城最是鐘靈毓秀之地,十八名樓中獨占其四。
龍鳳樓便是其一。
但凡是名頭能傳到山水長城西面去的酒樓,必有其獨有的特色,要么是菜品味道極佳,讓你嘗過之后再吃別的東西都味同嚼蠟,就好比同在秀水的芙蓉樓,一盤小菜都敢要價一二兩銀子,有“人間至味”的美譽。
還有的酒樓,以一個“酒”字名傳天下,如金玉樓,一壺金玉酒就賣十兩銀子,還是限人銷量供應,陸濤這樣黑虎幫的小管事去了,若是正好趕上金玉樓當天的生意不好,興許能買上一壺,再多也就沒有了。
至于身為十八名樓之一的金玉樓到底哪一天會生意不好……
猴年馬月去吧!
而這龍鳳樓借以揚名的,卻比較特殊。
它是靠人。
關于龍鳳樓,江湖上流傳著這么一句話:“龍鳳樓中呆七日,可知世間任何事。”
蓋因為在龍鳳樓中,一直都會有七位博古通今,學識極其淵博的說書先生,每一個人七天輪講一次。
第一日講王朝更替,廟堂高遠,將相名臣。
第二日講江湖之遠,恩怨情仇,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第三日講天下五洲,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第四日講花草魚蟲,奇珍異獸。
第五日講琴棋書畫詩酒茶。
第六日講美人。
第七日講人情雜事。
兩年前,陸濤因要上交秘方第一次來到了這秀水,返回泗水路過龍鳳樓時,恰巧是第二日,由一位姓金的先生講江湖事。
從那之后,陸濤就成了龍鳳樓的常客,每七日來一次,從不間斷。
龍鳳樓并不算高,只有三層,呈圓柱形,占地甚廣,從外面看就好像是一個低矮的佛塔一般,頗有幾分禪意。
陸濤與胡璉兩人走進去,當即便有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迎了上來,笑道:“陸公子,您怎么這個時辰來了?昨天金先生講的是武當山那位小神仙一夜入先天的故事,嘖嘖嘖,那叫一個精彩。”
身為名樓的工作人員,每日笑迎八方客是基本功,斷然沒有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事情發生,不管是王孫貴胄,還是販夫走卒,但凡是你要進來,保管給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是嗎?那倒真是可惜了。”
陸濤也笑笑,后又咦了一聲,道:“哎?這個月江湖上沒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發生嗎,武當山上那位入先天的故事是幾年前的老黃歷了吧?怎么現在還拿出來說?”
店小二嗨了一聲,道:“江湖三榜放榜的日子這不是快到了嗎,金先生說了,最近江湖上發生的事大多都與這三榜有關,等過幾日放了榜,在拿過來一塊說,講的也能明白些。”
在大乾京城的皇城樓上,插著一桿數丈長的大旗,名曰“天地玄黃旗”,乃是大乾鎮國的神物。
據說此旗有種種神妙用途,除了大乾皇族,鮮有人知,但其中有一妙用,卻是天下人人皆知。
此種妙用,名曰“天感”。
所謂天感,就是在大乾王朝境內,也就是五洲中的中洲大地,只要是有人的武功練到了一定地步,能與天地交相感應,那么這個人的名字便會自動顯現在天地玄黃旗的旗面之上。
而天地玄黃旗上至多只會顯現出四十九個名字。
對此數字,欽天監給出的專業解釋,就是那句“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而這四十九個被這片天地“認證”了的名字,會由皇城之人抄下,再傳閱各地,流傳久了,就成了江湖上最權威,最公正的“玄黃榜”了。
之后大乾王朝的諸多榜單,包括“江湖三榜”,皆是來源于此。
江湖三榜,分別是“天地人”三榜,由朝廷六扇門主持編纂,每三月發放一次。
因為是由官方發放,此三榜也是除了“玄黃榜”之外的,江湖諸多五花八門的榜單當中,最具公信力的三個榜單了。
其中的天榜與地榜其實并無高下之分,只是各自分列黑白兩道的高手,又稱為“陽冊”與“陰冊”。
人榜又名“龍鳳榜”,取人中龍鳳之意,專列江湖上的后起之秀。
因為是模仿“玄黃榜”而創,早先的天地人三榜只是各列四十九人,可江湖黑白兩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以及各門各派各大世家的杰出傳人們,加起來又何止一百四十七之數?
更何況其中四十九個席位,還要被玄黃榜上的高手占去。
這就有了禍根。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相爭用嘴用筆,而武人相爭就要動刀動劍了。
上不了老天爺編的榜單,還上不了人編的了?老子練武這么多年,闖下了這么大的名頭都上不了榜,憑什么你就上去了?
怎么辦?
那就打吧!
故而在天地人三榜創立之后,江湖上為了爭奪榜單席位而發生的紛爭就越來越多,且愈演愈烈,最兇險之時,甚至有一江湖圣地因此除名。
在這個武道繁盛的世界,江湖亂了,國家也別想安穩,當時的朝廷為了消弭紛爭,只得將地榜增加到一百之數,又為人榜增添了一個副榜,再添一百后起之秀。
至于天榜......
自詡正道的高人們都要臉皮,當時沒鬧起來,天榜之數也就沒增加,依然遵循天道。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再過六日,也就是一月初五,新一期的江湖三榜就要發放了。
那一天,剛剛好又輪到老金說書。
陸濤聽了店小二的話,卻是撇了撇嘴,道:“這個老金,還學會吊人胃口了。”
“可不是嗎?”店小二哈哈一笑,向前引路,“陸公子,今天還是老位置吧?”
陸濤嗯了一聲,跟著那小二上了二樓。
說書先生的位置在一樓正中央,那里設了一處高臺,此時端坐著一位青衣老者,正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
陸濤常坐的位置,正好面對著老者,可以說是絕佳的聽書雅座。
一張雅致的紅木桌子,可圍坐四人,不上什么茶水糕點,光是座位費,都要價五兩!
貴自然是極貴,但陸濤穿越來了之后,就只有這么一個愛好,再開了陸家食肆,手頭寬裕之后,也舍得花錢。
和胡璉相對而坐,又點了些酒菜,陸濤便將注意力放到了說書老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