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這……”
百里的青竹林旁,王允謙望著這陰氣濃郁,安靜到有些死寂的村莊,震驚莫名,踟躕不前。
已經過了午時,正是烈日當空,也無烏云遮擋,可周圍卻大違常理的顯得陰暗昏沉,村莊內更是黯淡無光,漆黑一片。
王允謙的臉上沒什么血色,聲音也有些虛弱。
一夜追趕,讓本就受傷頗重的他成了強弩之末,此時竟還有些抵御不住這陰氣侵體。
“有人在此布下邪陣,以陰氣煉人,抽魂奪魄......”王允謙身旁的王允誠同樣是一臉的疲憊,他滿臉凝重,看著詭異的陸家村,眼神閃爍,臉上陰沉的好似要滴出水來。
王允誠的目光穿過濃重到化為了實質的陰氣,匯聚到村莊內某處,好似能看到有無數的冤魂在空中沖蕩哀嚎......
“可是那個血刀門的惡僧?”王允誠喘了口氣,可動作太大,一不小心牽扯到了胸前傷勢,陣陣劇痛襲來,不禁就咬牙切齒,一臉的憤恨。
他自詡為瑯琊王家年青一代翹楚,不弱于盛名在外“王家五常”,又哪里吃過如此大虧?
那血刀惡僧當胸的一刀砍的極狠極重,差一點就開膛破肚,而他又奔波追趕了一夜,若不是自家傷藥靈驗,此時他怕不已經流血過多而亡了。
“應該不是。”
可王允誠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看著眼前宛如鬼蜮的村子,臉上若有所思,道:“那惡僧雖然手段狠辣,詭計多端,但觀其行聽其言,也是壞的光明正大、頂天立地,這般鬼祟手段,應該也是不屑為之的。”
眼前這般景象,用狠辣已是不足以形容了,得說是是慘無人道,滅絕人性!
魔道一教八宗......
驀然的,王允誠的心中忽然是出現了這幾個字。
三十年前,隨著壓倒整個江湖都喘不過氣來的黃泉宗被大乾朝廷覆滅,其他魔道勢力跟著被殃及了池魚,各有或大或小的損耗,無奈紛紛轉入了暗處。
江湖,因而也平靜了三十年。
可是現在,這些隱藏在暗處的魔崽子,非但是重新走到了明處,而且一出手,就是屠戮一整個村子的駭人手筆。
“江湖又要不太平了么......”王允誠輕輕嘆了口氣。
山雨欲來風滿樓。
“幽冥宗嗎?”王允謙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聽說此宗的武者,汲取的并非是天地元氣,而是至寒至冷,會損害自身陽氣生機的純陰之氣,宗門教義乃是‘由生向死’,什么時候把自己從活人成了‘死人’,宗門便是了。”
“這里陰氣如此濃重,莫非是有幽冥宗的妖人在此布陣?而且能有如此威視,應該得是長老一類的凝碑級人物了......”
王允誠口中重復了一遍,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探入那已是呈現出淡淡的煙氣當中。
柔和綿軟,如按棉花,卻又冰涼刺骨,同時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吸力......
王允誠心中一沉,想到了一個已是成為了禁忌的宗門名字。
如果不幸被他言中,那......
不敢再去多想,王允誠皺著眉頭走回王允謙身邊,道:“這陰氣能隔絕靈覺探查,也不知道云芝有沒有被那惡僧擄到此處......”
聲音漸低,連他自己都沒什么信心。
答案明顯至極。
他們連夜追蹤,因為忌憚于那血刀僧威脅,始終都不敢離得太近,只是靠著三匹蛟龍馬有意留下的痕跡,一路按圖索驥,才不至于跟丟。
棕龍用鋼爪踏出來的腳印,一路指引到此,方是消失。
再前面,赫然便是正被濃厚陰氣籠罩住的陸家村。
肉眼看,靈覺也入不得。
而那惡僧昨晚也說了,要去祭拜陸濤亡故父母......
唏律律!
便在此時,漆黑的陸家村中忽然傳出了一聲急促的馬鳴,而后隱隱可見濃郁的黃煙當中,有一朦朧光影急速沖了過來。
眨眼就到了近前。
光影形似一匹神駿寶馬,頭上長角,其上光芒最是強烈,隔著黃煙陰氣,依然刺眼。
“角兒!”
王允誠王允謙兩人齊齊驚叫出聲,對視了一眼,各自目光凝重,心入谷底。
王云芝,果然身陷陣中!
角兒被黃煙阻攔,卻不減速,頭上亮角猛的一定,刺入黃煙屏障當中,只聽的嗤嗤一聲,那黃煙陰氣便如同是烈日下的積雪一般,直接就裂開了一道豁口。
而后那獨角上的亮光向周圍四散而出,豁口便被撐大,三匹神駿異常的寶馬依次趁勢躍出。
赫然便是角兒,棕龍,與犀甲。
三馬一從陣中出來,那豁口便又迅速合攏。
棕龍與犀甲當即四肢一軟,跌到在地,不住的哀鳴嘶叫,好似經歷了重創一般。
昨夜還威風凜凜的兩匹天地異獸,也果真是各自瘦了不止一圈。
若無蹄下四爪,以及一身的鱗片,便只如兩匹老弱駑馬一般了。
而角兒則沒什么變化,只是有些疲憊,滿身淌汗,在看到王允誠兩人之后,當即奔了過來,不住的嘶鳴,一雙人性化的大眼睛,滿是焦急,甚至還有眼淚淌出。
“云芝在大陣中心!”王允誠明白了它的意思,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時間陣法,越靠近中心,威力便越是強勁,此乃常理。
只在大陣邊緣,陰氣便如此濃重,那在大陣的中心,陰氣程度又該到了什么地步?
而且......
還有剛剛他感應到的,那股仿佛能撕扯出自身魂魄的可怕吸力。
王允謙當即便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就算是幽冥宗凝碑高手在此布陣,為了云芝,這大陣無論如何也得闖上一闖了。”
王云芝除開是王家家主的愛女這層尊貴身份之外,與同族中,年歲一般的王允謙,關系也最是要好。
要不然本來無需跑這一趟三江的王云芝,也不會吵鬧這要跟來。
可是現在......
“云芝卻因我陷入了如此險地。”王允謙是指關節發白,心中自責無比。
還有那可惡的血刀僧。
“我不但要將云芝救出來,還要將你們統統殺了!”心中打定了主意,王允謙驟然間氣勢大盛,周身衣衫無風自動,便要沖入陣中。
可王允誠卻將他一把拉住。
“四哥?”王允謙大叫著回頭。
王允誠不理他,只是望著東北方向,喃喃的道:“我昨晚已是用破壘符通知了家里,算算時間,家族中的人應該也快到了......”
話音未完,一道十幾丈長的流光,自東北方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