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有些失望,六磅炮失敗了。
沒炸膛,但放雙倍火藥剛打一炮,炮管就出現了一條細的裂縫,直接宣告報廢。
秦川過去一看就傻眼了。
工序中沒出現什么問題啊。
鐵水煉制也有了很大改進,嚴三七用這種坩堝精煉法試驗過很多次,每次煉出來的生鐵品質比以前的高出不少。
雖然含硅量太低,無法生成灰口鐵,但里面的雜質已大為減少,品質自然不差。
可是,炮管為什么會裂?
是中心水冷法溫度控制得不好,冷卻速度差異太大,或冷卻速度太虧,而產生了暗痕嗎?
亦或是退火的時候,火候太?退火時間不夠?或者退貨不均勻?
又或者,麻口鐵經滲碳退火后,無法有效地改善金屬性能?
秦川想不明白。
陳詹倒是看得開,對他來,大炮哪有一造就成的。
就算是成熟可靠的法子,也會有打量廢品出現,何況新法子和新火炮,第一門炮失敗是很正常的事。
秦川琢磨了良久,最終拍屁股決定,再試另一種法子。
這種法子不用加熱內模,只需把外模加熱到兩三百度就行了,不追求灰口鐵,澆鑄的時候讓炮膛快速冷卻,得出又硬又脆的白口鐵,然后再放回封閉的爐中長時間退火,得出黑心可鍛鑄鐵。
這種鑄鐵的韌性、強度都很高,做炮管完全沒問題。
當然,之前的鐵模預熱法也是要繼續試驗的,用兩種方法先做幾門炮出來,看看哪種方法做的火炮質量更好,以后就采用哪種方法。
當即,秦川便把陳詹和嚴三七叫過來,一番指手畫腳。
還沒交代清楚,遠處的雪地上突然出現一道人影,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跑來。
兩個紅衣侍從抽出長刀,手持木盾,主動朝那人迎了上去。
沒多久,紅衣侍從把人架了過來。
看清那饒長相后,秦川皺了皺眉頭。
這人他見過,不久前老黃從嵐縣帶回來的饑民,好像叫黃二蛋,被安排在火炮廠運煤,有個老婆,還有個一兩歲的娃,剛下學的時候自己巡視到他家,還給過他娃一塊紅糖。
如今大冷的,黃二蛋卻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喘著氣,手腳還不住地顫抖著。
“怎么回事?”秦川皺著眉問道。
黃二蛋張大嘴巴,大口喘著氣,卻一句話也不出來,只用抖個不停的手指著東邊的山梁,臉色焦急不已。
秦川眉頭皺得愈發深了,凝目朝黃二蛋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
“黃二蛋,先不要急,緩口氣再。”
一旁的陳詹過來,按住黃二蛋的后背,想讓他盡快平復下來。
“建奴……建奴……建奴來了……”
黃二蛋又連喘幾口之后,終于發出了聲響。
秦川一驚:“你什么?”
“大管事,建奴來了……殺了個哨探,有兩百人,正朝這邊摸過來,他們要殺你。”
“你確定是建奴?”
“的親眼所見,建奴拿掉……拿掉帽子抖雪化的時候,的親眼看到好多光頭,那些腦袋上只有一條細的辮子。”
秦川臉色又是一變。
“褚六,回孟家莊求援,陳詹,帶匠役和其他人先走,我和衛隊殿后。”
“大管事……”
“被廢話,趕緊走。”
秦川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山梁上突然出現了一股騎兵,正展開陣型,一分為二,一部分朝通向孟家莊的道路策馬奔去,另一部分則直接奔靶場而來。
“干你娘的,到了老子地盤還這么狂,當老子吃素的嗎?”
秦川鏘地抽出長刀,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冷冷望著那群像狼群一樣奔來的建奴。
“陳詹,馬上帶其他人先走。”
“紅衣侍從,列陣!”
“是。”
一百紅衣侍從紛紛從馬匹上取下盾牌、標槍,然后把馬匹留在原地,步行跑到秦川身后列三排盾陣。
馬匹在厚厚的積雪中跑得并不比人類快多少,而且很容易摔倒,后面有追兵的情況下,摔倒就意味著死亡。
而且,陳詹、嚴三七和其余的幾十個工匠,還有兩百多鄉民可沒有馬匹,秦川若是帶著紅衣侍從騎馬先走的話,這些鄉民會被騎馬的建奴追上,最終結果是死。
秦川不能走,他得擋住建奴,給陳詹等人爭取時間。
這里沒有車陣,也沒有足夠多的火藥,只能跟建奴硬拼。
但愿孟家莊的援軍能盡快到達。
朝秦川而來的建奴約一百五十個,距離七八十步的時候突然拉住馬匹,然后紛紛下馬,大步奔來。
“哼!”
秦川臉色有些凝重,仍冷哼一聲,然后從一名紅衣侍從手中接過一面木盾和五支短標。
建奴的戰法很單一,視情況在八十步或五十步距離就開始放箭,一邊快速逼近,二十到三十步開始用重箭平射,然后發起沖鋒。
他們的步弓手基本都能開強弓,弓箭威力極大,對于披甲率不高,盔甲質量不好,又沒有密集火炮的明軍來,這種戰法很有效。
但這次,他們面對的是秦川麾下最精銳的紅衣侍從。
由于最近沒有戰事,秦川和一百侍從都沒有批鐵甲,只在里面穿了一件棉甲而已,但一人一面盾牌,有足夠的防護能力。
第一波箭支落下的時候,紅衣侍從陣中響起了幾聲吃痛的悶叫,第二波箭支落下時,又響起了好幾聲慘劍
這時,建奴已經進到四十步距離了。
秦川瞅準箭支剛過的機會,猛一擰身,將手中的投標奮力投了出去。
他的戰法也很簡單,頂住對方的遠程壓制,在短距離內以標槍大量殺尚人,并壓制對方的攻勢。
這個距離內,在鋒利的重箭,再強的弓手也沒法跟標槍相比。
第一波一百支標槍過去后,有幾個倒霉的建奴被標槍生生扎穿身上的鐵甲,扎進體內,倒在地上慘劍
更多的建奴則用盾牌擋了下來,但投標的槍頭帶有倒鉤,扎破木盾后輕易拔不出來,嚴重影響了盾牌的使用。
那些建奴只得頂著歪歪扭扭的盾牌,繼續往前沖。
秦川和紅衣侍從扔出來第二輪投槍,但這次只有九十多支,因為有幾個侍從剛才投標槍的中箭倒地了。
建奴用的箭頭涂有馬糞,入肉不深倒還好,可以刮掉周圍的肉,還能撿回一條命,但若是入肉太深,甚至進入內臟的話,基本就沒救了。
秦川顧不得許多,將插在身旁的五支標槍一口氣扔完之后,便抽出長刀,大喝一聲“殺”,然后頂著木盾朝沖在最前頭的一名魁梧建奴殺去。
一百紅衣侍從僅剩不到九十人,眼見秦川一馬當先,這八十多人便齊齊大喊一聲“殺”字,并跟在秦川后面,呼嘯著殺了過去。
五輪標槍過后,一百五十個建奴只剩不到一百人,若是普通建奴,三成的傷亡率早就潰敗了。
但這伙人乃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非但沒有潰散,反而沖勢更猛了。
沖在最前頭的,正是不久前在皇太極西征察哈爾中初露鋒芒的鰲拜。
鰲拜扔掉手中插了三支標槍的木盾,緊緊盯著對方沖過來那個領頭的,并舉起了腰刀。
雙方距離只剩四五步的時候,秦川把手中的盾牌往鰲拜一扔,拖著長刀,追在盾牌后面。
鰲拜腰刀一挑,剛把盾牌挑開,秦川的長刀就由下往上,撩向他的脖子。
鰲拜不退反進,用胸膛撞上秦川的長刀,并將手中腰刀劈向秦川的脖子。
秦川扭頭避過,接著就聽到了金鐵交割的刺耳聲音,還有肩膀的突然一陣劇痛。
吃虧了。
那家伙的鐵甲要么很厚實很嚴密,要么就是穿了兩層鐵甲。
秦川來不及多想,越過鰲拜,舉刀朝后面一個兇神惡煞的建奴劈去。
這時,八十紅衣侍從和一百建奴重重撞在了一起。
狹路相逢勇者勝,雙方士氣差不多,但紅衣侍從輸在盔甲不如建奴,人數也處于劣勢,只一個對沖就落了下風。
“殺他娘的!”
秦川一刀砍飛一個建奴的腦袋,紅著眼怒吼一聲,然后朝下一個建奴沖去。
“殺他娘的!”
僅存的七十名紅衣侍從怒吼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