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斗,在日上三竿時分落下了帷幕。
秦川用敵人的衣服把長刀上的血跡抹干凈,還刀入鞘,踩著地上的血水,走在伏尸遍地的戰場上。
不多時,羅大牛策馬而至,剛下馬便急著道:“大當家的,那些百姓都追回來了。”
“有多少人?”
“還沒點清楚,估摸著也就四千出頭。”
“也就是說,死了一千多百姓。”
羅大牛沒回話,只點了點頭。
秦川也沒往下問,只看了看周圍遍地的尸體。
這是羅大牛和羅八破建奴的戰場,地上躺著的,很多都是百姓。
被建奴殺死的,被關帝軍的槍炮打死的,相互踩踏而死的……
這時,又有一名關帝居策馬而來,遠遠地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啟稟將軍,夜不收趙營官急報,東邊三十里外突然出現大量建奴哨探,趙營官活捉了幾個,審問得知,后金大貝勒代善已于天亮時分從山陰縣拔營開撥,正往此處而來。”
“其中,正紅旗巴牙喇纛章京噶達渾率領四千前鋒,已經到了四十里外。”
“嗯。”
秦川點點頭,問道:“陷陣營和馮山營到哪了?”
“已到二十里外了,虎豹營就在十里外待命。”
“讓廖三槍帶虎豹營往南邊移動,抄建奴前鋒的后路,讓李頂梁和馮一龍在二十里外休整,等我命令再過來。”
“再傳令下去,大軍原地休整兩個時辰。”
“是。”
那名關帝軍策馬去了。
秦川又四下環視一圈,朝羅大牛道:“走吧,回去殺人,讓兄弟們把建奴的腦袋都收集起來,在桑干河邊堆一座山。”
“好咧。”
“對了,派一部兵馬將那些百姓送回寧武關,通知戶部的官員來安置百姓,那些錢糧也一并運回去。”
“是。”
“錢糧有清點出來了嗎?”
“還沒點清楚,粗略估計起碼有一萬四五千石糧食,白銀得有好幾萬,這幫狗娘養的建奴比咱們還狠,只一路兵馬就劫了這么多錢糧,光騾馬車就有上千輛了,還有好幾千頭牛羊。”
“他們就是一群蝗蟲,所過之處所有看得到的錢糧,拿得動的財物,統統一掃而光,人也殺光搶光,什么都不剩。”
“這幫狗娘養該死!”
“放心吧,咱們會還回去的。”
兩人邊走邊聊,沒多久便回到了完顏葉臣的大營里。
這座大營,已經變成了關帝軍的大營。
關帝軍們或四處圍坐在一起,興奮地議論剛才的大戰,或躺在營帳甚至空地上呼呼大睡,幾個最寬敞的營帳里還有傷兵們此起彼伏的慘叫。
戰損還沒統計出來,但秦川估計,傷亡很可能要達到五六百甚至更高。
光建奴那波箭雨,就造成了兩三百人負傷,后面建奴沖陣的時候,造成的傷亡也不小,尤其是賽木哈領著二十幾個巴牙喇沖開的那個缺口,在那戰死的關帝軍就不少于三十。
回到大營,秦川讓人搬了張椅子在大營門口,大馬金刀坐下,然后讓人把俘虜都帶過來。
聽說他要審問俘虜,大營里的將士們紛紛跑出來觀看,周圍迅速聚集數千士兵。
沒多久,俘虜帶到了。
并不多,只有不到五百人。
其中建奴四百余,少數是主動投降的,大部分是受了傷,跑不動,也失去了作戰能力然后被俘的。
蒙古兵只有七十來個,因為那些蒙古兵個個騎馬,跑得則快。
這數百俘虜當中,分量最重的是完顏葉臣,這人是后金鑲紅旗的固山額真,也就是地位僅次于旗主的一旗長官。
完顏葉臣帶著幾十名親衛,想沖過羅大牛的軍陣,但沖陣的時候,他的戰馬被砍斷馬腿,被摔得七葷八素的他自然也就成了關帝軍的俘虜。
其次是賽木哈,這廝是個甲喇章京,統領五個牛錄,在后金也算個大官,地位次于旗主、固山額真和梅勒章京。
賽木哈是秦川親手俘獲的,被秦川用刀背砸暈之后,就被后面的關帝軍一擁而上,捆得嚴嚴實實。
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三個牛錄章京和一個蒙古土默特部貝子也被俘虜了。
如今,這幾個人就被押著跪在秦川面前,其中,賽木哈揚著下巴,兩眼不屑地望著秦川,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完顏葉臣則臉色平靜,不聲不響,只面無表情地打量秦川。
秦川也仔細打量了他幾眼,然后笑道:“幾位大金國的官老爺,委屈大家伙了。”
“哼!”
賽木哈重重哼一聲。
完顏葉臣則張口道:“秦將軍,勝者為王敗者寇,此戰完顏某人甘拜下風,可秦將軍如此待客之道,恐怕是有失中原禮儀之邦的風度吧。”
“哈哈哈哈……”
秦川仰頭大笑了幾聲,道:“葉臣大人,我們中原禮儀之邦,歡迎各位來做客,可不歡迎各位來殺人越貨。”
完顏葉臣也笑了笑:“秦將軍,兩國交戰之際,搶奪錢糧軍資有何可指摘的?”
“照此說來,我讓你們跪著,又有何可指摘的?”
完顏葉臣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么,只皺著眉頭暗哼一聲。
“咳。”
秦川清了清嗓子,接著道:“我不僅要讓你們跪著,還要讓你們看著,你們大金國勇士是怎么死的。”
完顏葉臣臉色大變:“你敢?”
“這世上,沒有我秦川不敢做的事。”
“你……你就不怕我金國大汗踏平你的婁煩,殺光你的子民嗎?”
“咳,你們冦掠大明國境,燒殺搶掠的時候,就不怕我踏平你們大金國,殺光你們的族人嗎?”
“你敢?”一旁的賽木哈突然怒聲咆哮。
“秦賊,你果然殺我一個大金國勇士,定要你十個子民的性命來還!”
“咳。”
秦川懶得再搭理他們,只擺手道了句:“除了這幾個吊毛之外,其他的一個不留。”
羅大牛抄一把長刀,朝跪在地上那數百建奴走去。
他身后跟著數百個關帝軍,全都提著明晃晃的長刀或厚背大刀。
那群建奴意識到了什么,紛紛躁動起來,有的像那群被他們砍殺的百姓一樣哭哭啼啼,有的奮力掙扎,但身上是捆得嚴嚴實實的繩索,身后還都站著兩個關帝軍死死按著他們。
“殺!”
羅大牛大喝一聲,率先舉起長刀,猛地往下一劈。
腥熱的血箭飆射而出,一顆只留了根老鼠尾的光禿禿的腦袋在地上轱轆滾了幾下。
“殺!”
數百關帝軍齊聲大喝,然后同時舉起手中的長刀。
眨眼后,營門外血霧漫天,人頭翻滾。
“秦賊!我大金國與你不共戴天!”
賽木哈兩眼圓睜,死死盯著秦川,兩顆布滿血絲的猩紅眼球極為可怖。
完顏葉臣和其他幾個牛錄章京也青筋暴起,臉色憤怒至極。
羅大牛提著刀走過來,指著賽木哈道:“大當家的,這廝的嘴巴忒臭了,把他也砍了吧。”
“咳,留著吧,一個活生生的甲喇額真,比死的能賣上更高的價錢。”
“咦,對哦,這些腦袋也都要拿去換錢嗎?”
“嗯,看大營里有沒有石灰,有的話先硝好,然后堆在桑干河邊,把代善和岳讬都干翻之后,再一起運回去留著賣錢。”
“嘿嘿嘿,兄弟們,干活了。”
“是!”
中午時分,桑干河邊堆起了一座人頭山,在曠野中極為顯眼。
那座山上的無數眼睛,正望著東邊,迎接即將到來的代善和正紅旗的大軍。